张青保问:“身份证呢?”
警员回答:“也是假的。户籍所在地与对比结果不符。都是“五三”开头信息显示是普洱市的人。”
张青保点了下头很是兴奋地下达命令:“把他们铐起来带到那边问话。小王你带着一组的人检查车子。”
虎平涛在旁边对另一名警员补充:“刘浩马上向指挥部报告请求下一步指示。”
张青保从车的那端绕过来凑近虎平涛低声笑道:“今天很顺利我估计线报的就是这辆车。”
虎平涛点了下头:“先查吧!看看车上有没有夹带毒1品如果有……”
刚说到这里远处的黑暗深处突然传来剧烈的引擎轰鸣。
声音来源不算远音量越来越大。
虎平涛脸色骤变。
他终于明白那种不安的感觉源于何处。
“封路!”
“所有人警戒!”
“放下二号阻截带快啊!”
线报没有误差。
对方的确是走这条路。
关键在于不是想象中的一辆车而是两辆。
狡猾的毒贩以第一辆车为引导后面那辆才是正主。
两辆车之间距离不太远但也不算近。这条旧公路车流量很少尤其是夜间。前车亮着灯只要按照车尾灯的引导小心驾驶就能在黑暗中前行。
只要保持相同的速度很难通过听觉判断出两辆车的引擎轰鸣。
前车被阻后车立刻在黑暗中停下。没有足够的光线再加上这段路刚好是上缓坡形成天然的视觉差也就无法察觉到这辆隐藏的车。
之所以选择在坡顶设置临时哨卡是出于迫使来车减速考虑。下坡的车子惯性大速度快冲卡可能性高。
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毒贩竟然用“丢卒保车”的方式隐藏真正的主车。
车速极快极其疯狂。
高速运转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野兽般冲到近前沿着公路左边行驶。
对方目的明确:沿着前车留下的间隙从正前方两辆警车的正中冲过去。
虎平涛举枪瞄准同时发出焦躁的狂吼:“开枪把这些该死的家伙拦下来!”
路基两边设置了临时哨位警员们拉扯着之前抓住的司机和壮汉从路面上跑开。张青保反应很快侧身闪过的一刹那狂奔猛冲的来车风一般驶过卷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强劲气流。
虎平涛扣动扳机准确射中左侧车灯激起无数散乱的碎片。
猝不及防枪声杂乱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张青保翻身爬上公路趴在坚硬的地面上举枪瞄准车尾连扣扳机。他又气又急连声大喊:“打轮胎快啊!”
驾车的司机显然是个高手。他在公路上灵活地绕出一个“s”避开挡路的前车从两辆警车正中冲了过去竟然没有丝毫碰撞。
虎平涛从公路右侧跑过来一把将张青保拉起急促地说:“他们跑不了快上车追。”
张青保猛然醒悟:“对啊!前面还有一条拦截带。”
按照正常的流程拦截带往往设置在临时哨卡后方。这次的任务路段情况特殊车流量小再加上是夜间预设拦截带就安排在哨卡之后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如果来车检查没有问题会有专人引导从侧面安全通过。
两人拔腿狂奔。
在车里值守的警员连忙发动引擎调转车头灯光罩住冲过哨卡的那辆车。对方虽有准备却不熟悉情况再加上慌乱心急只顾着加速狂奔没注意铺设在路面上的拦截带就这样朝着满是尖钉的地面碾压过去。
“嘭!”
爆胎声是如此剧烈高速行驶的车体猛然一颠车轮离开地面至少弹起十厘米整车倾斜重重坠下狂冲的劲头顿时为之一滞歪斜着滑下路基。
虎平涛紧追不舍:“抓住他们!”
十多名武装警员奔跑着包抄过来。
坠下路基的车子已经无法动弹紧闭的车门从里面被强行踢开两条黑影一前一后挣扎着爬出慌不择路跑进侧面的山林。
虎平涛边追边喊:“站住否则我开枪了。”
对方置若罔闻虽然脚下全是乱石却依然速度飞快。
贩毒是重罪死路一条。
警员刘浩手持对讲机与指挥部通话请求支援。
张青保对这一代很熟悉他带着一队人从侧面绕过去从山头另一端堵截。
虎平涛带人追出一段估摸着距离开了两枪。
黑暗的环境很难锁定目标唯一的光源就是插在肩带上的手电筒。逃窜的毒贩不断跑动树木和山石形成有效掩护……两枪都落空了只能从声音层面构成威慑。
虎平涛以前来过这里知道前面不远有一条沟。他默数着弹匣里的残弹不时朝着正前方扣动扳机。不求能命中目标只是保持射击节奏让对方产生强烈的恐慌心理来不及回头射击。
毒贩手中肯定有枪。
就像牧人扔石子撵羊迫使目标往一个方向奔跑。
弹匣里剩下最后六发子弹的时候前面狂奔的黑影突然一歪随即发出尖厉的惨叫声。
虎平涛眼疾手快几个箭步追上去果然看见那人掉在沟里。
明晃晃的手电筒光线将其罩住————他双手死死捂住左膝盖。
掉下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一块石头。他痛得龇牙咧嘴在沟里来回翻滚。
虎平涛纵身跃下抡起枪托朝着那人脸上猛砸坚硬的金属构件准确砸中对方眼角产生强烈神经阻断效果的同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趁着对方失去行动能力的短暂时间虎平涛抓住那人的胳膊用力反拧直接将整个身体翻转过来麻利地扣上手铐。
两名警员下到沟里帮助虎平涛将目标控制。
当场搜身搜出一支老款“五四”手枪一个满装弹匣两枚防步兵手雷。
见状虎平涛来不及对其临时讯问赶紧抓起通话器联络从另一个方向包抄的张青保。
“我这边抓住一个。你要小心对方带着枪还有手雷。”
通话器里传来张青保气喘吁吁的声音他显然是边跑边说:“知道了……呼呼呼这片林子不大他跑不了。”
关闭通话虎平涛让警员带着已经抓住的毒贩往哨卡方向走自己带着一组人继续追赶。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左右两边是高达数十米的岩石那怕是高明的跑酷选手也难以翻越。
远处的山谷对面可以看到晃动的灯光那是张青保小组。
光线映照下一个黑影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险。
前后相距大约两百米两端出口已经封死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要被抓。
“你们……该死的警察不准过来!”
越来越近虎平涛看到那是一张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那人身上的短袖衬衫破了裤子表面布满泥土尤其是膝盖部分被岩石树枝划开一条条口子胳膊上全是血。
“举起手来!”
虎平涛弯着腰一边厉声呵斥一边以标准的战术动作瞄准前行。
困兽犹斗的毒贩拔出手枪朝着这边猛扣扳机。
他显然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顷刻之间打光了整个弹匣。
虎平涛这边距离较远张青保从对面过来只有几十米。
无数手电筒光柱将目标锁定两名年轻警员立功心切他们看到毒贩扔掉打空的手枪立刻前后掩护着扑了过去。
虎平涛在这边看得清清楚楚急得连声大喊:“别过去他有手雷!”
已经来不及了。
毒贩知道自己逃不掉拿出藏在衣袋内侧的手雷用力扯掉拉环。
距离是如此之近年轻警员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呆住了。
张青保张开双臂纵身从后面按住两人的肩膀将他们扑倒。刚落下去毒贩紧握的手雷轰然炸开。
不等空中“扑簌簌”的乱石碎渣完全落下虎平涛从隐蔽位置猛跳而起朝着爆炸点一路狂奔。
“急救组!急救组的人快来啊!”
“通知指挥部有重伤员需要抢救!”
虎平涛看过之前抓住那名毒贩携带的手雷这东西威力极大张青保等人刚好处于爆炸半径……
两名被压在下面的年轻警员只受了轻伤可能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张青保将他们按下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躲避。他上身向上倾斜被爆炸波及头部和胸部全是钢珠和弹片右边面颊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大量的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了防弹衣下面的制服。
虎平涛双手哆嗦着无论如何也无法镇定下来。
“快……快包扎马上止血。”
“尼玛的急救组的人在哪?快来啊……我求求你们赶紧来啊!”
“李永江你带几个人留下检查现场其他人跟我来把张青保送出去……速度要快一定要快!”
没有担架只能背着跑。
地上是陡峭的乱石林间到处是凸伸的枝桠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来自脚下和脸上被刮到的感觉是那么的迟钝。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张青保救活。
警员李通跟在旁边边跑边说:“站长换一下我来背吧!”
“换尼玛啊!”虎平涛想也不想就张口怒骂:“别挡着道去前面照着路就行。”
他与李通没有仇怨纯粹只是急红了眼。现在无论是谁凑上来虎平涛都是一顿乱骂。
现在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医生和救护车。
“老张你千万别死啊!”
“你得撑住很快就到了。”
“跟我说说话……你……你狗1日1的说话啊!就算你不想理我也得想想你家里人还有你的老婆孩子……”
虎平涛说着说着话语就带上了几分哭腔。
更多的还是焦躁。
张青保趴在肩膀上一声不吭。虎平涛感觉脖子上湿漉漉的黏糊糊极不舒服。
那是张青保的血。
虎平涛在军队大院里长大对各种武器性能都很熟悉。张青保的身体受创面实在太大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存活几率非常小。
但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
出了山上了公路刘浩已经带着人和车子在那里等着。
边检站条件有限无法进行这种程度的抢救只能送往距离最近的市区医院。
虎平涛亲自驾车。
他死死踩住油门以超过上百码的速度在公路上狂奔。
这不是高速公路能开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紧急联络电话打到指挥部又打到州里和省厅。一路联动警车开进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看着众人把张青保搬上担架床由医生推着匆匆进了手术室虎平涛才觉得整个人如虚脱般轰然垮下。
靠着墙缓缓下滑就这样坐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
李通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搀起拉着坐在椅子上低声劝道:“站长想开点儿。”
虎平涛慢慢将头转过酸涩的眼睛里泛着苦意:“……在路上的时候我冲你发火了……对不起。”
李通点了下头:“我知道你那是心里急……我们都急。张队是个好人要不是他……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就是邵全和李成军。”
虎平涛用力抹了几把脸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我刚才忙着开车指挥部那边怎么说?”
李通回答:“站里派了增援过去后续工作由他们负责。主车……就是后来冲卡翻进沟里的那辆从车里查出一大批毒品。具体数量还在点算等回去以后才知道。”
虎平涛问:“有没通知老张家里人?”
“他弟弟正赶过来。”李通道:“张青家就在咱们站上之前打电话说人已经出来了。”
半小时后张青家赶到了医院。
他快步走到虎平涛面前红着眼睛颤抖着问:“……我……我哥到底怎么样了?”
“正在抢救。”这是虎平涛早已想好的回答也是唯一的托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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