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分析有理有据众人听得顿时愣住了。
廖秋思考片刻认真地问:“小虎你的意思是……这是预谋杀人?”
虎平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只是从逻辑层面上进行分析具体情况暂时还说不准。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向把郑千山的家人控制起来同时向局里请求支援尽快尸检。”
廖秋下意识联想到之前在局里开会的时候王雄杰对自己说起省委党校刚结束的那个案子。他注视着虎平涛问:“会不会是毒杀?”
虎平涛认真地说:“总之先把尸体送到局里丁健这几天没事初检报告最多晚上就能出来。咱们在所里也别闲着李哥刚才说了今天是王浩坤和那个叫做孟辉的辅警值班把他们叫过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
孟辉很年轻个头挺高偏瘦人长得很精神尤其是穿在身上的制服至少给他的颜值加了十分。
相比之下王浩坤的模样就狼狈多了————他的制服衣扣掉了两个皮袋也被扯歪脸上甚至还有两道明显可见的抓痕。
廖秋顿时愣住:“老王你这是怎么了?”
王浩坤用力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都是三山村那帮赌鬼闹的。我被他们围着几个婆娘上来就抓住我不放硬说是我把人给吓死了旁边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帮腔……我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挡住他们让小孟跑出去给所里打电话请求支援否则今天还真回不来。”
孟辉在旁边连连点头心有余悸:“是的当时很乱。一大帮人围上来气势汹汹的看那架势简直要把我和王哥生吞活剥。为首的那个还口口声声要打我们还说我们吓死了他们村的人要我们抵命。”
“放他娘的狗臭屁!”廖秋刚压下去的火气再起熊熊燃起。他用力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怒冲冲地破口大骂:“抵命……小孟等会儿你带去审讯室指给我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敢说这种话!”
虎平涛知道廖秋实在是被惹怒了才如此不顾形象。他上前两步低声劝道:“廖哥别发火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他随即转向孟辉问:“小孟你说下事情经过。详细点儿别漏掉任何环节。”
“好的!”
看着虎平涛肩膀上崭新的一级警司徽章孟辉尊敬地说:“我和王哥今天早上外出巡逻刚走到三山村临时安置房那边……”
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巡逻路线和时间是预排的吗?”
孟辉点了下头:“是的。上个月排的值班表。我和王哥一组以前负责长青路那一带按照新的排序我们和五组轮换。”
虎平涛“嗯”了一声笑道:“你接着说。”
“三山村的临时安置房属于大厂村。以前那边的治安情况良好。因为大厂村拆迁时间早开发商给的优惠条件高跟村里合作建了一些临街商铺而且开发商与大厂村有协议就地招人在村民护卫队的基础上组建保安公司村民们都很满意。”
“这次让出一部分空房给三山村用作临时安置是市里和区上的要求。开发商给钱大厂村也能赚一笔所以双方没有意见。可问题也随之而来————毕竟是两个村而且三山村是外来户与大厂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
王浩坤插进话来:“自从三山村集体搬迁到现在大事儿小事儿就不断。大厂村自从拆迁以后所有村民并入城市户口土地收归国家。开发商在建房的时候就预留空间在那边搞了一个生鲜超市其实就是变了个模样的农贸市场。在那里卖菜做生意的都是城郊农户他们跟大厂村村委会关系很熟这些年经营下来也有了人脉底子。可三山村的人一来就各种挑刺。”
廖秋皱起眉头问:“买个菜还挑什么刺?”
王浩坤道:“老所长您刚走市里就搞了新区划所以这些事情您不知道也很正常。以前三山村和大厂村都不在咱们的管辖范围内包括我和老李都是后来才明白。就说这拆迁吧!以前四千块一平米就算是高价了可现在同样价格根本买不到同样的房子。房价随行就市拆迁也一样。大厂村那边拆迁搞的好整体配套的商铺也多。现在轮到三山村村里人看着大厂村过上了好日子也就眼红。他们给开发商提了很多要求除了补偿款加码还提出房屋补偿面积要达到一比一点五还要有定额的商铺和停车场。”
虎平涛听了直摇头:“这就过分了。一比一点五……谁也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王浩坤道:“是啊!所以三山村的拆迁一直拖到现在听说是市里领导出面好不容易才促成双方协议。”
虎平涛从中听出了别样意味:“意思是村委会被压着签了拆迁协议?”
王浩坤道:“三山村的人都这么说可实际上有些村民的要求真的很过分。他们旁边就是大厂村那儿的房价现在是每平方一万二。我听说开发商与三山村谈补偿的时候有人张口就要三万一平米还说什么“就“三山村”这个名字就值这个价”。”
廖秋问:“照你这么说郑千山的死是三山村与大厂村之间的矛盾积累?”
“这个我还真不好下结论。”王浩坤继续道:“三山村的人住进临时安置房每天都要买菜做饭。他们对菜市场里的菜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新鲜、有农药、味道不好、模样差……总之什么借口都有前段时间还闹出过买了西红柿不给钱的事情。”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很不是滋味张口就问:“什么叫买了西红柿不给钱?这摆明了就是强盗行为啊!”
买东西不给钱就是明抢。
王浩坤苦笑道:“这事儿当时是我处理的————三山村的一个老头去菜市场买菜跟摊主说是要两个西红柿……是要而不是买。这要求人家根本不可能答应啊!摊主当场就问他:你是三山村的吧?老头回答说是。摊主就说:“你们那边已经拆迁了光补偿款就不是一个小数难道连两个西红柿的钱都拿不出来?”
“老头被说得很不高兴就嚷嚷着两个西红柿有什么了不起。以前家里有地的时候房前屋后都种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摘价钱根本没这么贵。卖菜的就讽刺说那你回家自己种去别来管我要。”
“老头面子上挂不住从摊子上抓了两个西红柿转身就跑摊主急了就冲出来把他拦住。”
廖秋问:“这事儿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王浩坤叹了口气:“三山村村委会出面替他付了西红柿钱……不多就一块钱而已。”
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一块钱都不愿意给穷横到这种程度?”
“我就是举个例子。”王浩坤解释:“村里很多事情跟外面不同。其实要我说那老头也不是不讲理只是平时在村里买东西抬头低头都是熟人拿东西那惯了而且他自己也卖菜算是一种变相的价值交换。”
廖秋在旁边说:“村规民约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会出现高于国家法律的情况。”
虎平涛问:“这跟郑千山的死有什么关系?”
王浩坤道:“三山村的人搬过来以后一定程度上扰乱了大厂村的秩序。就拿打麻将这事儿来说吧!平时聚在一起打麻将的人群都很固定叫做“麻友”。以前大厂村的麻将馆和棋牌室有四家可等到三山村的人一来就变成了六家。”
虎平涛问:“国家一直禁赌我们以前在城中村每年都搞普法宣传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麻将馆?工商部门也不管管还发了那么多的牌照?”
“这事儿怨不着工商部门这些麻将馆很多都是没牌的。”王浩坤解释:“他们应付检查的理由也很充分:来玩的都是亲戚没赌博就是聚在一起打个“卫生”麻将不玩钱。”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拆迁户家里房子多拿几间出来给大伙儿打麻将没违反规矩也没犯法。”
“既然不经营就谈不上纳税也用不着办理执照。”
虎平涛听得又气又好笑:“打卫生麻将不玩钱这话你们也相信?”
王浩坤摊开双手:“我当然不信。就那么一百零八张牌一群人围着玩一天甚至通宵而且还不赌博这话简直骗鬼呢!”
孟辉在旁边插话:“可就算不信也没办法啊!他们不在抽屉里放钱输赢都用手机转账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在赌博。”
李建斌在旁边叹了口气:“基层工作难做啊……就说打麻将抓赌这事儿吧!对每个派出所都是老大难。别说是我们耳原路了各个派出所辖区内的城中村都这样。以前老廖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各村的村委会开会反复强调严禁赌博。可人家也说了村里的那些人如果不让他们打麻将就会寻衅滋事。”
“都是些闲得无聊的人口袋里有几个钱又不愿意出去工作只能每天呆在麻将馆里。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他们每天通过麻将互有输赢大多是五块钱一注最多也就二十块。对拆迁户来说这点儿输赢其实不算什么。反正聚在一块儿玩钱就是从你我口袋相互轮换的过程。只要不是故意出老千或者耍诈就出不了乱子。要我说……”
廖秋听到这里立刻打断了李建斌:“老李你这想法要不得。赌博就是赌博哪怕打得再小也是赌钱。”
李建斌对廖秋还是很尊敬的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老廖你那是场面话。执法执法在讲究原则的基础上一定要灵活。别说是三山村了全市那么多城中村那么多的麻将馆、棋牌室、茶室……有哪个是真正老老实实经营?你在看看全省、全国经营这个行业每天就靠打麻将过日子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千万。”
“如果真的照章执行每人拘留三到十五天看守所早就满了而且根本住不下。”
“一旦因为赌博被抓电脑就有记录。按照这个比例你再算算全国还有几个人是清白底子?”
“为什么娱乐公司那么火?为什么好的电影电视备受追捧?因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人生寄托。就说那些老人吧!他们不打麻将还能干什么?”
这些道理廖秋不是不懂只是之前被何玉仙吵嚷得心里烦躁火气上来了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听李建斌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暗自点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别。理法框架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进行约束无法精确限制到每一个人。
虎平涛耐心等待着冷场了几秒钟问王浩坤:“王哥照您这么说三山村和大厂村的村民平时就有矛盾?”
王浩坤点点头:“矛盾很多。打麻将只是其中之一。”
联想到他之前说过“原本四家麻将馆后来变成六家”。虎平涛下意识地问:“怎么打个麻将还有矛盾?”
王浩坤道:“和尚与道长抢师太那个段子你听过吧?”
虎平涛点点头:“听过。”
“打麻将跟这个是一样的道理。”王浩坤指着廖秋和李建斌认真地说:“别如我和老廖、老李还有你四个人组搭子每天约着打麻将彼此关系都很熟。而且是一个村的平时要是咱们四个谁有事来不了就让李兆军、陈信宏或者张永祥凑一下。反正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现在三山村的人来了他们也要打麻将。经营麻将馆的老板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来了就是客反正四个人一张桌子能抽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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