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尽到了做丈夫的职责替我搞定了工作先是进了群艺馆后来又进了党校。那时候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反感甚至有些感激。毕竟无数人都想进事业单位我又是学舞蹈的艺术生。走正常渠道连门儿都没有。后来进党校我自己也付出了努力公务员得硬考才能过靠关系没用。”
“在一起久了也就有了感情。我那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对他他待我也不错。现在想想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是个要强的人看见机会就必须抓住。党校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学生多各种关系都有。很多人请我吃饭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有些是正常的师生来往有些是正常联络还有些是看我长得漂亮想打我的主意……呵呵我也算是在社会上摔打磨练了很多年他们的那点儿心思一看明白。”
“说起人事安排其实是个人能力与关系的配合。光有能力不行啊!哪怕是再优秀的人才没有来自上层的关系就很难得到提拔。说实话业务方面我很拼平时一有时间就加强学习。经常出去吃饭喝酒认识了很多领导正因为这样才屡获提拔进了省委党校成为讲师然后是副教授。”
“曹立军对此无法理解这与他的逻辑观产生了严重冲突。”
虎平涛点点头:“您丈夫也是这么说的。”
白月萍不屑地摇着头:“他是个老古板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固执。他认为我的着装有伤风化甚至为了我穿高跟鞋吵过很多次架。”
“为什么?”虎平涛觉得难以理解。
“他说只有女支女才穿高跟鞋说这是不正经的表现。”白月萍满脸苦涩:“我是学舞蹈的一直很重视身材的保养和锻炼。曹立军不准我去健身房也不让我穿紧身衣裤他经常跟踪我只要看到我和别的男人稍微接近马上就跳出来当众斥责根本不给面子。”
“还有这种事?”虎平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可您丈夫从未说过啊!”
“你觉得我在撒谎?”白月萍无力地发出苦笑:“你可以走访一下我的朋友省委党校很多人都知道曹立军做的这些事。还有他单位的领导为了这个跟他谈过根本没有用。”
虎平涛安慰道:“他这是关心你。”
白月萍摇着头:“他自私而且自卑。以前我的确比不上他自从我当上讲师以后曹立军与我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多。他规定我每天下班必须回家煮饭禁止参加外面的饭局。这种话听起来很可笑我压根儿没当真。后来他偷偷跟着我去了饭局当众闹起来……”
虎平涛目光微凝。
很明显白月萍与曹立军两夫妻其中有一个在撒谎。
“曹立军怕我提出离婚。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老了想要再婚很难也不可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女人……”
虎平涛忽然打断了白月萍的话:“白老师你们为什么不生个孩子?”
“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白月萍坦言:“关键在于曹立军。他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生育障碍?”
白月萍平静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医院的检查记录。我和曹立军都是公务员各自的单位每年都会安排体检。我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刚结婚那几年我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直觉告诉我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曹立军身上。我好几次约着他一起去医院检查可他说什么都不去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我瞒着曹立军偷偷去了他单位才知道他从不参加年度体检。”
虎平涛感觉此前的很多推测出现了断层无法从白月萍这里得到合理性延续。
“曹立军有着理科生特有的谨慎和细致。”白月萍仍然直呼那个男人的名字而不肯称其为“丈夫”。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认真地说:“其实这些事情我不愿意对外人说。但今天这事儿实在太可怕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我虽然做事高调为人张扬可是在处理具体问题的时候我很注重方式方法。哪怕不小心与人结怨事后我都会主动求取对方谅解。”
虎平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曹立军有重大嫌疑?”
白月萍没有直接回答:“我很喜欢孩子也很想自己生一个。从我对曹立军的身体状况产生怀疑并去他单位上了解情况以后他就变得更加谨慎。”
虎平涛问:“曹立军知道你去过他的单位?”
白玉萍点点头:“说起来我当时太冲动了。相貌是我的特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曹立军知道后跟我吵了一架。我是个心里放不住事的人就直接问他是不是有生育障碍……他那天打了我一顿。家里的扫帚都打断了后来用擀面杖差点儿没把我活活打死。”
虎平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狠?”
“他也不好受。”白月萍冷冷地说:“我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虽然没他力气大可那种时候也要拼了命跟他斗。我把椅子搬起来砸了冲进厨房抱起碗筷往他身上扔。后来打得最惨的时候我抓起一块破碗碎片朝他身上刺过去……直到现在他左小腿上还有五厘米长的一道伤疤就是当时留下的。”
“我跟他说: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我一定找机会要你的命。”
“我还告诉他:就算今天你把我活活打死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会有人帮我报仇。”
说到这里白月萍突然发出极其怪异的笑声:“哈哈哈哈……他怕了他拿我没办法我敢跟他拼命。他前思后想跟我冷战了一个多星期后来向我道歉我也不想把脸皮撕破毕竟是夫妻我也需要他那边的关系……”
“所以你们就这样维持到现在?”虎平涛问。
白月萍点头道:“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打过我只是用各种方式对我进行监控。不怕你笑话他偷偷记下我的生理期时间前后对比只要第二个月稍有延误他就盯着我的肚子……”
虎平涛听得瞠目结舌。
“他怕我在外面有男人。”白月萍拢了拢耳边的乱发:“当王八是对已婚男人的侮辱我明白这个道理。很多人认为学艺术的女人都很放荡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朋友多但我保证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很普通连摸摸手之类的情况都从未有过更不要说是像曹立军想的那么龌龊。”
“他提前做了防范措施做了财产公证房子和存款按照我和他婚前状况进行分割。我对此没有意见我知道他害怕突然有一天我生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替他人做嫁衣。其实我的想法跟他差不多。结婚后的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至少要有一份工作或者一种能养活自己的特殊技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年轻时候对金钱和权力的幻想到头来只是肥皂泡一戳就破。”
虎平涛没有发表评价论只是微微颔首。
良久他认真地问:“白老师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居?”
夫妻俩闹到这种地步肯定要分开住。
白月萍的回答令他感到意外:“我们没有分居。我们仍然住在一块儿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
虎平涛眼角抽搐了一下感觉嘴里发干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字句。
“很不可思议是吗?”白月萍对此并不避讳:“其实这不难理解。我虽然性格开朗骨子里却是很传统的人甚至还想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曹立军虽然打过我但我也把他伤的很重基本上算是两清。他这个人虽然多疑在职权方面不求上进但总的来说算是相对较好的丈夫人选。”
“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不会选择曹立军。”
“现在我都四十多岁了我只能跟着他磕磕碰碰过下去。老了对很多事情就没了新鲜感也不会冒险追求所谓的“爱情自由”。我也不瞒你现在我还有很多追求者其中不乏处级和厅级干部还有企业老板。只要我愿意他们会给我钱还有往上走的机会。”
“真的很诱惑啊!可一旦答应就真的是前途未卜。利益是一把双刃剑你永远不知道收获鲜花的同时是否还存在隐藏的陷阱。如果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人偷偷录音录像我就连工作都保不住。”
“我也想开了曹立军虽然不是最好的那个人但就目前来看他是比较适合我的那个人。”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对权力产生太强烈欲望尽量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曹立军对我很不满。”
“小虎你是警察。之所以跟你说了这么多希望对你有帮助。”
“医生告诉我我中的毒是马钱子碱。我看过一些探案小说杀人手段很多凶手通常会选择对他们最有利最方便的杀人之法。市场上很难买到马钱子碱敌敌畏还差不多。曹立军是搞植物研究的……先声明我没有说他是凶手毕竟我没有证据。”
……
这一谈就是整整一个晚上。
凌晨张艺轩带着两名警察来医院接班的时候虎平涛刚好从独立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湿漉漉的毛巾。
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白月萍张艺轩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虎平涛点了下头顺手把湿毛巾塞进事先准备好的干净塑料袋以同样低微的音量回答:“昨天跟她谈了一个晚上这夫妻俩各说各的都把对方说成是坏人中的战斗机。”
张艺轩非常谨慎他冲着虎平涛做了个“走”的手势转身出了病房对等在外面的两名干警吩咐了几句带着虎平涛进了电梯。
“我先送你去党校?还是咱们先在外面找个地方吃早点?”
“武进路口有家小锅米线就去那儿吧!”
……
这家店名气很大。
滇省的小锅米线做法很多配料也多种多样。武进路口的这家店生意兴隆如果不来早一些等到饭点密密麻麻全是人根本挤不进去。
新鲜的肉末碾成饼状连同大骨熬的汤煮在特制小锅里。酱料是秘制的喜欢吃辣的就多加一些省城拓东店的老牌黄豆酱油弥渡产的腌菜优质的酸浆米线嫩绿的韭菜末再来一勺乳白色的火炼猪油……沸腾后起锅浓烈的香气飘散开来令人馋涎欲滴。
张艺轩端着两大碗海海满满的米线摆在桌上虎平涛从外面摊子上买了几根油条两个人也没多话各自埋头大吃起来。
吃完上车张艺轩拧转车钥匙发动引擎偏头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虎平涛问:“照这么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扩大调查面?”
“是啊!”虎平涛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听曹立国说的时候本以为这案子很简单。可白月萍的说法跟他一模一样就差没直接说她自己丈夫就是凶手。所以……”
张艺轩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们夫妻俩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虎平涛点点头:“想要证明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只能从与他熟悉的人身上找答案。”
“那就抓紧时间查吧!”张艺轩对此很想得开:“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在党校上课才是正理这些事情就交给我负责。晚上我来接你到局里再汇总线索。”
……
虎平涛没闲着。
午休的时候他走访了一些与白月萍熟识的人。
得到的答复虽然各有千秋但整体归纳下来仍有着很强的群体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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