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认定他就是通缉犯?”张建国很谨慎。
王志铭对此也感到不解:“是啊这个李泽生与通缉照片区别太大了我看着根本就是两个人。”
虎平涛不慌不忙地说:“头发可以剃光体内脂肪可以通过锻炼得到消耗。我是学美术的观察人体主要通过骨骼与肌肉。化妆、毛发、胖瘦的确可以对一个人的外貌进行修改但骨骼不会因此产生变化除非他会武侠小说里的缩骨功。”
“李泽生颧骨很大与通缉照上的这个人基本等同。他的眉弓很高鼻梁很直眼窝深陷。这种特征的亚裔男性很少见而且颜值一般不会太低。我们入户登记的时候他一直眯着眼睛当时楼道里没有灯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强而且他背对着灯如果是因为刺眼的话感觉说不过去。”
“以前我画素描的时候都是用模特的眼睛长度对整个面部比例进行测准。专业画画的人都知道一般人的头部正面也就是眼睛所在的横向面部宽度大约为四只眼睛加起来那么长(以模特本人为准)。双眼正中的鼻子凹陷部位宽度约为一只双眼左、右边角与面部边界之间各为半只。肥胖的人面部边界宽度略有增加但双眼中间的距离不会变。李泽生给我的感觉很怪异他双眼正中鼻梁凹陷的部位偏黑导致看上去双眼被拉长变细就像化妆涂了黑眼圈而且加重了眼角的颜色。这导致他看起来双眼中间的鼻根部分明显缩短整体宽度只有正常人的一半。”
“我当时找了个借口跟王哥要烟换了个光线稍好的位置。我发现他左右眼窝靠近鼻子方向的部位也就是内眦部边缘的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了已经超了眉弓遮挡光线产生的正常效果范围。尤其在他左眼与左边颧骨邻接的部位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竟然还能看到大约一平方厘米的黑色……由此可以断定他化过妆使用了眼线笔或眼影之类的东西。”
廖秋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王志铭倒吸了一口凉气:“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小猫你竟然看出这么多问题。你这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我当时也在场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发现啊?”
“李泽生也就是通缉犯关勇他选择了背光的位置如果不特别留意很难发现他化过妆。虽然有些粗糙但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他的面部特征。而且他把身份证递给王哥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食指上有些发黑估计是他听见我们在楼下与房东说话匆忙用眼影涂抹化妆却来不及洗手。”虎平涛的分析有理有据。
张建国听得又惊又喜:“小猫你可真厉害啊!”
虎平涛谦虚地笑笑:“素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形准无论石膏、静物还是模特人像都一样。说起来今天的事情也是巧合。”
“这可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廖秋眼里满是欣赏的目光:“我当所长两年多了还从没见过有谁能把通缉犯照片记得那么准连细节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这是用心与否的最直接表现也意味着你的工作态度。”
说着他转向坐在旁边的张建国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老张打电话给所里调人还有街道办事处和关口村委会请他们调派执法队员和村管队控制各个路口现在就开始布控。”
就算李泽生不是通缉犯关勇警方也可以通过正常程序对他的身份进行调查。何况虎平涛说的这些细节充满了疑点“犯罪逃避”是最符合逻辑的理由。
……
村长找了个与女房东关系密切的人以“打牌”为借口把她叫到了村委会。把事情的严重性一说嚣张泼辣的女房东顿时焉了怕得要死瑟缩着身子半天也不敢说话。德高望重的村支书耐心劝了半天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我家里住着一个杀人犯?”这事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办工作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刚调出来的通缉文告清清楚楚:关勇北青省人身份证号码……
四名警察两名辅警再加上分散在租户附近巷子里的十多名执法队成员终于使倍受惊吓的女房东回过神来。她咬咬牙答应做向导带着警察回家抓人。
“查水表”这个梗早就用烂了“交电费”的理由却刚好合适。说起来这事跟女房东有关:她按月从租客那里收取电费因为整幢楼里所有租客公用一个大电表因此每月电费只能均摊。这样做肯定谈不上什么公平女房东也乐得从中做点儿手脚每次在电费基础上偷偷增加几十块钱。反正分摊下来每个租客出的不多而且租客流动性大无人察觉其中的猫腻。
以往收电费她都会选择夜间十一点左右。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租客都在不是正准备休息就是刚睡下不久。这是女房东从村里老人那里学到的经验:趁着租客想睡觉的时候收费很多人都会老老实实掏腰包。一来是为了避免麻烦二来求个安静省得叨扰三来电费这点钱实在不算多与其被这个婆娘敲门震天响不如赶紧把她打发走。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长廖秋和张建国特地换了身便装陪着女房东回去从一楼租客挨家挨户敲门收费。
一楼的几户租客电费很快收完虎平涛和吴永翰蹑手蹑脚进了敞开的小楼大门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下站定屏息凝神默默看着已经走上二楼的女房东。
城中村的自建屋结构类似于筒子楼隔音效果很差站在一楼说话住在四、五楼上的人都能听见。
一楼和二楼都很顺利女房东像平时那样正常收费尽管身边陪着两个陌生男子(廖秋和张建国)租客们却没有多问。
敲响三零一房门的时候女房东脚有些发软她鼓起勇气以炸喇喇的大嗓门尖声叫道:“开门收电费。”
房间里的人显然没有怀疑他把房门拉开看到面色煞白女房东的瞬间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从侧面猛然向前挤站过来的廖秋身上。
张建国顺势将半开的房门朝着里面用力猛推与廖秋一前一后冲了进去直接绕到汉子身后。
虎平涛和吴永翰冲进房间的时差与他们只有两秒。四人各守一边把目标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汉子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房间里光线充足在如此近的距离廖秋清清楚楚看到了对方那刻意修饰过的眉。
那是很多女性常见的做法:将眉毛拔掉一部分再用眉笔重新描画显得眉毛又细又长。
通缉照片上的罪犯可是浓眉大眼根本不像现在这样眉毛细密得如同一条线。
虎平涛说的没错:他的确用眼线笔描画过眼角还涂抹了黑色眼影。
如果不是站在近处端详廖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这个男人与通缉照片上的罪犯联系起来。
“关勇?”出于谨慎而且确定对方身上没有武器派出所和综合执法大队的人就在楼下布控局势已经稳定廖秋冷不防喊出了通缉令上的名字。
汉子的身体猛然一颤他眼底掠过一丝惊恐然后是绝望也夹杂着一丝侥幸。
“有人投诉你噪音扰民请配合我们调查。”廖秋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铐。虎平涛和张建国分别扣住关勇的两条胳膊将其双手反铐起来。
即便是极有把握的情况下也尽可能不要在语言上刺激目标。“噪音扰民”是个不错的借口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麻痹对方出现短暂的思维误区。
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已经足够。
吴永翰在旁边举着执法记录仪拍摄下整个抓捕过程。
……
半夜两点多分局刑警队的人来到耳原路派出所。身为警察尤其是刑警早就没有了正常的上下班时间只要有突发情况就必须到岗。
廖秋耍了个小心眼他在抓捕结束后在所里对关勇进行了初步审讯确认对方身份。
这可是全国通缉重犯啊!
警察也有工作任务。尤其是省厅提出“大案快破小案多破”的口号以来所里今年的工作更多更难廖秋这个所长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而且整个古渡分局下辖制那么多派出所每个月都要按照工作量和绩效进行考评。排名靠后的派出所非但得不到优秀标兵轮换锦旗奖金额度还会大幅度下滑。
再有几个月就过中秋节了耳原路派出所今年的平均成绩排在中下段。这可不是廖秋个人工作能力欠佳而是派出所辖区情况复杂所致。
谁都想要争上游得第一可实在是难啊!
现在不同了!抓住了全国通缉犯还是重要的命案杀人凶手这份功绩足够耳原路派出所本月评分遥遥领先进入前三完全没有问题。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得到月排名第一。
所以不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把案件上报而是由所里组织抓捕。这样一来功劳大头就留在了耳原路派出所否则这案子就得交给刑警队处理。
抓捕是大功而且是集体荣誉这种事情廖秋无论如何也不能发扬风格。
分局刑警队长王雄杰大半夜得到消息连忙带着技术人员赶过来组织了第二轮审讯得到的结果与之前一样:虽然外观变化很大却基本上可以认定目标就是通缉犯关勇。
最终结果还是要以dna鉴定为准。这个得等到天亮以后把人送到局里由技术部门负责。
王雄杰洗了把冷水脸用手抹着湿漉漉的面皮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他走进所长办公室在廖秋的桌子对面坐下不无嫉妒地说:“你小子运气真不错连这种好事都能撞上。”
他和廖秋是警校同学。以前两个人都在分局机关前些年廖秋下基层担任派出所长王雄杰去了刑警队。
“我可是有好事就立刻通知你。现在人抓住了你也是大功一件啊!”廖秋笑着脸上全是得意的神情。
“狗屁!”王雄杰嗤之以鼻:“你那点儿小心眼我还不知道?先把人抓住然后再通知我们刑警队。好事全让你占了还得让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你一起工作……老廖做人得讲良心。”
廖秋把身子往后一靠双手在胸前交叉:“那行啊!你回去接着睡觉我现在把案子移交给市局刑警大队。”
他特别加重了“市局”两个字的发音。
“我就随口说个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王雄杰连忙改口讨饶道:“好好好我说错了。感谢廖所长您大人大量吃肉的时候还想起能给兄弟我留口汤喝。改天我请你吃饭行了吧?”
彼此很熟关系亲近王雄杰性格不错喜欢开玩笑。
“这还差不多。”廖秋没为难他笑了。
“不过两件事我不明白。”王雄杰收起玩笑表情正色道:“关勇化名李泽生在关口村租住三年多了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有发现?还有我对比过之前发的通缉照他的相貌前后改变很大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廖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去年我们就开始对辖区外来人口进行调查尤其是租客。你也知道平时我们所里很忙主管治安入户调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只能把任务交给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由他们负责。可当时报上来的调查数据水份很大主要是出租户对现在的房地产政策有顾虑认为这是在变相收集他们的房屋出租信息方便以后征收房产税。”
王雄杰若有所思道:“网上的确有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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