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愚人话音刚落席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喝彩甚为突兀。
宋崖余眼中厉芒一闪却没有扬声责问。
李落环目一扫堂下众人齐齐望着李落与文愚人二人神色各异却是凝神聆听李落如何作答弃武就文端是一手妙招。
李落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文先生所撰皇家一章文辞锐利环环相扣借古讽今若以文章而论确是一篇上乘佳作。”
“这么说来九殿下看过此章?”
“是多年前我曾见过……”
“不知九殿下对老朽书中所述有何评断?”文愚人不待李落语落便直言截道。
李落神色如常静静的看着文愚人。眼前老者面色清冷淡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是没有何事能引动他的兴致一般刻板之中倒显着几分不与常人为伍的冷傲之情来。
李落淡淡回道:“先生欲我如何评断?”
“九殿下何必问我难道是不敢评断么?当年朝廷称之犯上作乱造谣生事却不知九殿下觉得老朽所撰皇家一章中有无含血喷人之词?”
堂下已有人面露嘲弄之意对大甘朝廷此举嗤之以鼻。
李落展颜一笑道:“我确是不能评断。”
堂下私语之声渐起显然想不到李落会如此应答亦有人面露遗憾之意若是一场唇枪舌战便为李落一句不能评断而终倒是叫人大失所望。
文愚人似是也不曾料到李落会有如此一说微微愕然冷声应道:“莫不是九殿下以为老朽所书并无虚妄夸大之语才无法评断么?”
文愚人步步相逼实不予李落喘息之机若是此语传出南府纵是李落再如何深受皇恩恐怕亦免不了被朝廷罪责。
李落和声说道:“文先生通古博今当知道数百年之前先圣大师莘少语。
此人才学品德之高后世之中鲜有能及者只不过出身差了些其父据传为一青楼东主当年有人责问他妇为饥而笑之求饱然则子述学得卑苦之无忧何以言圣贤之书?
莘少语答曰子述学求学以为知理笑无卑是为苦余当以自省学以论己难矣戒道诸自在处旁观而悦厌莫如近吾不取矣行之道德孝诚谦父之父子言父之善恶以为恶吾等得圣贤可知贤有晦?
从道圣贤无圣贤道心休也去也。
李落虽不算从道圣贤但也读过几年诗书先圣有言读书知理知德孝诚谦处世不可旁观而悦厌莫如近读书人知晓己身不及之处已是极难犹戒指点旁人更莫说自己亲人这已是行恶。
文先生为当世大儒为何却要我评断?书者记千秋诸事阴晴圆缺然不以众口归一为择呈心敬意可足慰之。
文先生所书百家游记确属少有的大家手笔只是书中所论并非人人得意于此百家游记有人称赞自然免不了有人微词何意执念于此?”
堂中众人听罢尽都目瞪口呆谁也不曾想到李落应变如此之疾借古之圣贤指责文愚人要知这文愚人词锋犀利为其一诡辩之术更是称绝天下李落以敌之强攻敌之强不论胜负确也是勇气可嘉。
宋崖余听罢连连点头面露赞许之意似是不曾有半点罅隙。
文愚人淫浸文道比之李落年岁还长出许多自然不会轻易落了下锋闻言冷笑一声道:“好一句冠冕堂皇之词殊不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一字之褒宠逾华衮之赠;片言之贬辱过市朝之挞倘若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何惧旁人评说?
大甘朝廷行事如何天下人瞧的明明白白九殿下一句不能说依老朽看来恐怕是羞于说出口才是夙夜所为得毋抱惭于衾影;光阴已逝尚期收效于桑榆。
九殿下位高权重老朽还望九殿下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莫要效行穷兵黩武之策。”
文愚人最后几句已是有了些长辈教训晚辈的意思言词之意第一天所作定要对得信自己的良心光阴虽逝却是希望晚年有所成就。
堂下众人窃窃私语猜测李落如何应对前有李落语出惊人诸人亦不敢再小瞧李落收起轻视嘲弄之心留神倾听。
李落暗叹一声反问道:“文先生自认所作所为可无愧于心?”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文愚人淡淡应道。
李落洒然一笑叹道:“先生果然不同凡响我却不能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倘若称得上无愧于心自然必是君子独行之时亦有自持之力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行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得先生指点欲探过往之事已是浮世半生未曾寻大道礼法所行之事不脱凡尘得助一人一物亦是失者多得者少救一命而杀千生却又不得不行只念杀生在己而有旁人可得幸免仅此而已。”
李落话语刚落堂中一阵哗然好一手避重就轻之法以身作则却是暗讽文愚人只为纸上谈兵莫若行一事救一人更近大道是以大道无情无情处孤身受领余大道于人间所及之地借李落西府行事恰如其分。
倘若文愚人依旧以君子之道相驳李落已然明言所行非君子之道但与这空谈之士相较高下立判若再追究其理却是落实了强词夺理的名头。
果然文愚人不再多言冷喝一声道:“九殿下道心坚实老朽佩服老朽再请教九殿下。”
“文先生但说无妨。”
“当今朝廷之中鱼目混珠之辈多不胜数位居高堂而不知民间疾苦空谈国事只知敛取民脂民膏结党营私九殿下贵为大甘皇子却不知如何看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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