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空山静谧得出奇。
天色见白却不见朝阳展颜。
山谷中的湿气没有了驱赶他们的晨曦久久停留不愿退去。
细小的水珠虽微不可见可若是天地间都被这些小水珠所充斥那山谷便当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
这是一夜大雨的痕迹。
山谷中一片狼藉大雨摧毁了许多生灵的生命冲毁了许多生灵的家园。
这是一夜大雨的罪证。
突如其来的天灾尽管早有征兆可这雨却是百年一遇它们之中又有谁能活过百年之久?
一夜未眠的茕茕孑立兀自发怔不知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于它们而言生活将会变得更糟。
一觉醒来的禁不住欢呼因为今后它们便是这片区域的主宰无需为狭小的地盘争得你死我活无需为本不充裕的食物天天早出晚归更无需为争夺配偶费尽心机头破血流于它们而言这是个美好的开始。
一颗在风雨飘摇中坚强挺立过来的小树树上已无多少枝叶可留下来的枝叶无一不翠嫩欲滴。
一场秋雨令小树焕发新生来年春暖花开之际便是其枝繁叶茂之时。
小树的一支细瘦树枝上匍匐着两只如小树树叶一般颜色的螳螂一雄一雌。
它们是这次劫难的幸存者随着初晨的到来庆祝新生。
雄螳螂一个蹦跃精准无误地扑到了一寸远处雌螳螂的身后半个身子攀附在其背上。
虽已过了夏末过了相爱的季节可这片区域自今日起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有他和她再无第三者打搅他自信她不会抗拒。
一夜之后物是人非几许方圆内或只有他能相依为命为了生存她选择了接纳他。
他将她的身子抱得牢牢的不肯松懈。
他将头上的触须努力向前顶去她感受到了他的爱意后仰着头后仰着触须接受着他的爱抚。
两对触须相交轻轻触碰轻轻厮磨至此他已全然安心下来确定她不会吃了他他们能很好地生存下去子孙成群。
世事无常韶光易逝正在二者忘怀地体会着世间真情之际却浑然无觉危险已临。
只见一道黄影闪过。
笔直飞快。
细瘦的树枝上除却枝叶外再无旁物。
旁侧另一支稍稍粗壮些的树枝则在一阵颤动后才停了下来。
却见其上已多了一只傲然挺立的黄雀。
被黄雀衔在喙中的是两只并在一起身形被折断的螳螂。
螳螂仍在不住挣扎可下一瞬他们已彻底与世隔绝成了黄雀的果腹之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因为鸟儿早一步出巢早早地寻觅虫儿的踪迹在虫儿尚是警惕松懈之际鸟儿的利爪尖喙已磨刀霍霍。
姜逸尘和汐微语也都起得很早要想活命他们只能当鸟儿不能当虫。
或是过于疲劳二人昨夜都睡得很安稳。
那滋阴温养的丹药也确实有效二人一大早醒来后都精神得很而且肚子也能乖乖地不再叫唤。
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也早早寻到了风流子三人蔽身的山洞毕竟那处山洞之大在这幻境中实在独一无二。
此时二人也如鸟儿般静静地候着洞中虫儿的动静。
于杀手而言强与弱向来都是相对的。
若实力远高于对手自可轻松取敌性命。
若实力相差无几智取力敌皆可。
若实力远不如对手则当以巧制敌。
无论如何对杀手来说总当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对方的性命。
杀手里最精要的前提便是趁人之危。
攻敌之疲敝攻敌之懈怠攻敌之傲慢攻敌之伤病没有条件便创造条件没有机会便等待机会。
这些是当年在菊园时道义盟第一杀手韩无月交给姜逸尘的。
三年前姜逸尘还无法全然理解可现在他已深谙其理。
若是时间允许姜逸尘不会这么早便来找风流子三人的麻烦。
他定然还会候上三两天待风流子三人由孤注一掷变得烦躁焦急由烦躁焦急再变得气馁松懈时再行出手。
那时纵使对方是三人纵使对方中有两人的实力本可碾压自己他亦能一击制敌。
可惜时间不允许。
一来在幻境中不能久待毕竟没有食物的支撑便意味着没有能量补充他能否将剑握得稳都成问题还谈何一击杀敌。
二来他们现在最欠缺的也正是时间若是推论不出意外幽冥教已是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了时间拖得越久云天观的处境越是堪忧姜逸尘可以不在乎可汐微语绝无法置身事外要从幻境中脱身姜逸尘目前还是得依赖汐微语他也别无选择。
挑在风流子等人正要收拾精神孤注一掷地寻觅幻境出路这时机来找他们麻烦实在不明智。
幸而姜逸尘和汐微语来得早风流子三人并未全部醒来。
想来他们是轮流值守度过了漫漫长夜。
此时正值风流子值守。
或是发现雨势已息天色已明他便坐到了洞口闭目养神呼吸着雨后的清新之气。
不知是轮值时间到了还是其他原因洞中又走出了一道人影素衣青袍长发垂腰。
许是听出了身后脚步声会是何人风流子并未回过头去看。
反而是站起了身往洞外远端走去。
青袍之人自然是蝶凤。
风流子默不吭声地往前走。
她便静静地跟在风流子身后身姿摇曳。
二人行出约有百步拐过了直面洞口的方向后一黄一青两道身影猛然间纠缠在了一起难以名状。
本是形色分明的二人在褪去俗世装裹后再无区别。
赤诚相对。
呼吸厚重而急促。
举止舒缓而轻柔。
这一方寸空间的气息霎时间变得旖旎。
与之相去十数丈之遥的另一方寸空间的气息却变得异常尴尬。
汐微语红着脸撇开了头一手揪着衣角不放另一手环抱着九霄环佩已紧贴在身上把胸口闷着都不觉难受。
姜逸尘本也想撇开头可他却没法撇开头。
杀手不可错过任何时机他无法逃避他只能等等最适宜出剑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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