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城位于中州北部边陲过了百里外的西陉关便是瓦剌的地域。
因地理位置之故一旦中州与瓦剌战起边关失防晋州城便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城关。
千百年来晋州城曾有过许多英雄豪杰用血与泪谱写了一首首抗御外侮的伟大赞歌。
十余年前北地瓦剌再次犯边侵袭时晋州城依然还是站出了不少英勇之士。
他们是在晋州城内赫赫有名且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名门霍家。
霍家当时的掌权者为霍安率领霍家子孙拼尽一家底蕴协同守边将士及各路江湖义士将瓦剌军的次次冲锋力拒在西陉关外寸步难进。
于时晋州城内常有民谣传唱街头巷尾“摧枯拉朽北飞蝗烽火连天扣北关难奈霍家好儿郎七突七败笑四方。”
然原本在晋州城民心中威武盖世的霍家却被传为包藏祸心残害友盟的乱军奸细一夜间被逐出共御外夷的联盟声名扫地。
虽说当时晋州城民均认为霍家之事是遭人诬陷但满城风雨的舆论终究令名门大家的形象难以为继。
在朝廷下令禁足霍家于晋州城内不得干预任何抵御外侮的行事后不久瓦剌飞蝗军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了让他们数次碰壁贻笑大方的西陉关更以迅雷之势扑入晋州直抵霍家府邸血洗霍家满门虽曾听言霍家有人大难余生但其后却仍音讯全无想必亦是遭逢了不幸。
中州三年祸事过后昔年晋州城余生者回想起霍家旧事不免心中存疑整理思绪后都可觉察到其中的端倪发现霍家实乃惨遭陷害的忠国良士但因人微言轻更惧祸从口出大家对霍家的情感都深藏心中不敢表露更无人敢在当今朝堂面前为其昭雪沉冤。
山河破碎风飘絮晋州城却仍屹立不倒然终已物是人非。
外夷大劫之后少许死里逃生、怀念故土的晋州人再回家园重操旧事而新的晋州城吸纳了许多新鲜血液重拾昔日光彩当然这些新鲜血液多来自祸乱之时千百里外其他因家园不再而颠沛流离的难民。
而今距外夷之乱已过了十余年今朝的晋州自不比其繁盛之时尤其是夜间的晋州城。
十余年前的夜正是晋州城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夜。
当时炼狱般的情境仍旧萦绕在许多老城民的记忆中回忆在旧人新人间口口相传夜间的晋州城渐渐地成为了常人不敢触及的禁地。
传言夜间的晋州城常有冤魂游街索命因而鲜少有人出没。
而许多人家也会在自家门前挂上大红灯笼以此驱散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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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城丑时无月夜。
虽在夏日间可深夜依旧在展示着它应有的威严微风轻拂裹着丝丝凉意在人们的肌肤上拧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街道间大多店铺、人家均已门窗紧闭而经营较晚的酒馆、饭庄亦开始收工打烊。
叮、叮、咚、咚。
是风吹晃灯笼敲击门柱的声响。
是行走在街上几个游魂脚步磕地的声响。
也是他们踢到石子后石子与地面磕碰的声响。
声响并不大在这些醉鬼的耳中听来也不嘈杂可不知为何却有些瘆人。
有时候喝酒能壮胆喝得烂醉如泥天不怕地不怕可有时候喝到半醉半醒间却容易心慌意乱容易自己吓自己。
晋州城夜间的传说在此时对这五个游魂酒鬼而言是那么贴近可是他们身怀武艺怎会随意被传言给吓着然他们却情不自禁地放轻、放慢了脚步让发出的声响少些、小些。
五人相互搭着肩走一步晃三下从大路走到小巷从有灯光下走到乌漆嘛黑的暗中也不过是不想听到那令他们厌烦的灯笼敲击声。
嘟、嘟、嘟。
声音很轻源自前方似是脚步声。
“谁!”一个酒鬼忽而惊道五人中他较为清醒察觉前方的黑暗中似有异状。
“谁……谁谁。”另一个酒鬼紧张道他的声音有些哆嗦更似是被身旁的同伴给吓到的。
“谁~”又一冗长而含糊的声响出自第三个酒鬼的声音显然这人已经醉迷糊了。
“前方好像怪怪的我们还是绕回大路上走吧至少有灯笼照着安心些。”第一个出声的酒鬼忙道。
“好好走走。”余下之人有的并未听清有的则是心里有些发虚反正是兄弟说的话不会错跟着走便是。
不过十多丈路的距离五人愣是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挪到了大路上。
在夏月失职的夜两侧店铺悬在门外的灯笼发出的光亮此刻在他们看来是那般安详、和谐。
嘟、嘟、嘟。
又是那怪异的脚步声。
这回那个清醒些的酒鬼急往声响方向瞧去却见正前方三丈之外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佝偻老汉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持着锣锤垂头缓步在街道上。
不过是一个更夫。
当!——当!当!当!
更夫敲响了铜锣清脆的声响直击心扉几乎将五个醉鬼给吓醒。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扬声道似是刻意要说与五个路人听。
铜锣声响后五个醉鬼已清醒了不少加之更夫这响亮而沧桑的嗓门近乎让五人崩溃。
灯光下可见那清醒些的酒鬼是个面上刻着蝙蝠图案的中年男子在更夫的助力下他已彻底酒醒心头却有股怒火即将喷发而出适才着实被吓得不轻吓得他的心肝都在发颤正欲开口喝斥一番那更夫却不料更夫先开了口。
“人生无常我劝你好生走路。”这句话和前一句话的间隔不过片刻。
夜过于安静令得更夫此言一出五个酒鬼均一字不落地将之收入耳蜗。
登及便又有两个酒鬼醒转来了气。
“嘿你个臭老汉你说这话啥意思?”脸上有一道竖疤的长发男子指着更夫骂咧道同一个身板厚实、虬髯满布的男子向更夫径直行去。
“老朽老朽不过是打更罢了。”更夫止步不敢近前往后退缩了两步埋头低声道。
“打更?难道不是你在装神弄鬼吓唬我们?还有你方才的言语是何意?”后头的蝙蝠男子提着嗓门冷声道。
“我看你这老头是活得不耐烦了深更半夜跑出来唬人。”虬髯男子推了更夫一把气呼呼道。
“诶哟!”更夫结结实实地跌坐在地面上铜锣、锣锤落于一边。
此时落于后方的三人已走至更夫跟前。
“别装可怜你这老家伙到底意欲何为?别逼我们动粗!”蝙蝠男子紧盯着更夫不敢有半点放松。
“各位大爷老朽错了老朽不该冒犯几位老朽真是打更罢了。”更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丧道。
蝙蝠男子自是不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宁杀错不放过即便冲着他吓唬他们这老家伙也该归西了。
蝙蝠男子朝身侧一细瘦男子和一头颅硕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人一边抓着老汉的手将其架起。
只见蝙蝠男子抡起了本便宽松的袖子露出了一只在灯光下依旧枯槁发黑的极为吓人的右手。
“还是不说?那今天便是你这小老儿的祭日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蝙蝠男子已不打算给更夫活路而今不过是宣布他的死刑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谁!”更夫在两人的钳制下惊慌失措地扭动身躯失声叫道。
“噢呵呵说来听听。”蝙蝠男子的手悬停在半空中看着更夫那惊惧失色的模样不禁笑道。
“你是地煞门的地兽星鬼蝠手隆屠!”更夫即刻答道。
“哈哈哈不错算你这小老儿还有些眼色今夜便赐你一死!”隆屠狞笑着。
话音落下后一股冷风拂过众人情不自禁地一阵哆嗦。
而隆屠适才放下的右手再次举在半空中后便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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