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槽之内一具具原本漂浮在上面的尸体睁开了眼这一刻的她们仿佛都具备了灵性一个个地挣扎着爬起来。
原本就在凹槽边缘漂浮的尸体第一时间就爬向了“岸边”但很快她们的前进就被一层看不见的禁制所阻隔不过她们并未气馁而是张开嘴对着前方撕咬舞动着手用爪子去抓挠用手掌去狠狠地拍打。
凹槽中央位置的尸体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后下方有一具具白骨探出手和脑袋这些白骨像是搭起了一座座白骨浮桥让上面的尸体得以踩着它们冲到了岸边加入了对前方禁制的冲击。
最后是凹槽最深处的白骨她们从水底深处爬上了岸骷髅头原本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的是白色的光芒也开始向前方的禁制发动了冲锋。
凹槽这里的禁制应该和此时上方述法官用出来的三重封印一样像是一个锅盖盖住了这里。
所以里面的尸体们从下面边缘处开始撕咬抓挠慢慢地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身体去更上方抓挠像是一群蚂蚁连凹槽的上方位置都有白骨覆盖所有人都在用尽自己的力量疯狂地击打着禁制每一个角落。
卡伦就站在那里这一次虽然一口气“苏醒”了这么多人但他并未有太大的消耗甚至这点消耗都比不上再使用一次惩戒之枪。
因为这些尸体并不需要自己去为她们灌输灵性力量她们原来就躺在这由一代代怨念充斥着的沼泽之中本身就具备苏醒的条件。
卡伦所做的不过就是在一个装满石油的桶里丢了一根燃着的火柴。
但没人能因为此时的熊熊大火而去否定最初那一点火星的作用。
原本从外面想打破这一禁制很难就像是当述法官立下了述法之盾后卡伦这边就无法再对他进行攻击打乱他的术法进程一样凹槽内的禁制也很难被破除至少现在的卡伦等人无法做到。
不过还是印证了那句话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打破的。
一声声清脆的破裂声已经传来你不知道到底在哪里破了但清楚它必然是破了。
先是几处随即是一片最后污染的气息像是沸腾了一般冲垮了这层压制着一代代她们的桎梏!
当禁制破碎的那一刻
完整的尸体破损的尸体腐烂的尸体白骨
所有人
都跪伏在了地上
她们仰起头
开始痛哭!
一团比先前要大上数倍的黑色蘑菇在刹那间形成向高处升起!
提尔斯震惊了在看见这一幕后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逃离他当然清楚一旦这里的事情败露他除了脱离秩序神教逃亡再没第二条路但如果此时不走他根本就无法继续支撑这两道高级术法的运行!
但齐赫的动作比提尔斯要快事实上在尸体从凹槽中爬出时那面先前曾弹飞阿尔弗雷德的镜子就已经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在提尔斯想要逃离前齐赫的掌心直接拍在了提尔斯的脑袋上镜子像是烙铁一样直接烙入了提尔斯的额头;
瞬间自镜子内蔓延出一条条锁链覆盖住了提尔斯的全身将提尔斯锁铐在了这里。
“以述法之名缉拿违背秩序违法者!”
这是秩序神教的内部术法往往是高层针对不听话的低层使用这类术法可以最大程度地抵消掉同信仰体系下对方的反抗能力。
齐赫出身自秩序之鞭在这方面他比提尔斯拥有更为丰富的经验。
“大人!”
提尔斯发出惊恐地喊叫。
“再帮我支撑一会儿我还有办法!”
“大人!!!”
提尔斯惊恐地看着那团巨大的黑色蘑菇升空然后与上方的【净化屏障】和【三重封印】碰撞到了一起阵法的压力传导在了阵法维系者身上提尔斯身体当即开始剧烈的抽搐一片片血雾从他的身体毛孔内飘散出来。
身体的压力在此时不是最主要的最可怕的是来自灵魂上的撕扯提尔斯甚至已经听到了自己的灵魂像是布帛撕裂的那“嚓嚓”声响。
“老东西他没有变成一滩脓水呢你看他还站在了那里唔还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好看仿佛隔着很远深吸一口气也能嗅到满满的来自他身上的味道。
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好像这也太快了一点。
但可能是因为被你这个老东西对比出来的结果吧看看你再看看他他的魅力瞬间就更大了呢。”
洛雅的声音继续传来。
齐赫脸上却没有震怒与惊慌反而显得很平静道:
“我找寻到了第二件宝藏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让我无比动心等这件事解决后我会将他收藏起来将他的秘密一点点地榨干。”
“老东西你还能怎么办?”洛雅嘲讽道。
“呵呵。”
齐赫笑了他喊道:
“秩序——惩戒之火!”
黑色的夹杂着紫色纹路的火焰从齐赫口中喷吐而出直接席卷住了洛雅洛雅被火焰包裹她很痛苦但她没有喊叫而是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盯着齐赫。
“你是准备用它了么齐赫。”
“是的。”
“没有我做媒介你使用它会陷入永恒堕落的。
哦是了当你第一次看见它触碰到它时其实你已经迷失了述法官大人。”
“使用这一次后我会继续将它封存的直到培养出第二个你这一次就当是一场经验一次教训第二次肯定会成功的。
毕竟想要掌握罪恶之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它不是罪恶之源它是世上最纯澈的东西你也不是被它污染只不过因为它太过干净所以导致本就存在你心底的恶与贪婪不由自主地扩散出来。”
“哦是么?好的我知道了但无所谓了。”
齐赫的目光看向下方
“今晚的收获真的非常大我很满足现在是时候将一切都归置了。”
齐赫猛地紧咬牙关
火焰开始迅猛地钻入洛雅的身体洛雅的身躯开始分崩最后彻底湮灭!
自己辛辛苦苦好些年培养出来的器灵就这么消散齐赫心里忽然一阵失落但很快他又提起了自己的信心与斗志。
身后提尔斯身上的血雾越来越浓郁他的眼睛已经泛白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他的四名手下纷纷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开始后退。
齐赫松开了即将完成的【回潮】术法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单手托举;
卷轴自动打开露出了一个细小的阵法这是价值极高的空间卷轴它很贵需要大量的点券才能兑换到同时它又很鸡肋因为它能储存的空间非常之小连一个鞋盒的储存空间都比它大。
下一刻
一枚古朴的铜币出现在了卷轴上。
齐赫伸手抓住了这枚铜币
他的表情迅速发生了变化眼角开始上翘嘴角勾勒出弧度整张脸都进入了一种兴奋的姿态像是一个小丑。
一位述法官大人竟然流露出了这种神情足以可见他内心的波澜到底有多剧烈。
当这枚铜币出现后身后无比痛苦的提尔斯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了微笑像是此时的一切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都变得不值一提只要能看着它付出再多也无所谓。
那四名秩序小队成员的神情也变得贪婪与渴望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想过来硬抢他们竟然生出了敢抢述法官手中东西的想法!
齐赫的双眸变成了绿色
他开始吟唱道:
“伟大真神拉克斯留下的铜币啊请沟通真神拉克斯的意志;
将前方的污染尽数抹除让眼前的一切恢复平静与纯澈!”
神器的力量开始显现一道金色的波纹自铜币身上荡漾开去自上方形成了一道恐怖的结界然后开始下压。
凡是触碰到它的都开始消亡。
最先消亡的是原本覆盖在上方的两道高级术法【净化屏障】与【三重封印】两道术法直接被碾碎没有生出丝毫的抵抗余地。
提尔斯的身上燃出了金色的火焰在最后时刻他恢复了清醒却已经完全来不及。
伴随着术法的湮灭他的结局也已经注定。
这一瞬间是短暂的但对于他来说又像是承受了永恒的炼狱酷刑。
提尔斯开始哀嚎
在哀嚎中他的身躯逐渐化作一滩黑色的粉末。
在其灵魂即将消亡前的一刻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年轻时的自己接受净化时的画面
他兴奋地喊道:
“我感应到了秩序之神我感应到了秩序之神!”
那时的自己目光好纯澈。
他仿佛又看见了刚成为秩序之鞭小队成员时的自己手中拿着一本《秩序条例》将一头害死了好几家人的凶残异魔击杀而自己也身受重伤躺在墙角;
那时的自己哪怕疼得再厉害也没有哀嚎更没有后悔只是心满意足地将仅能抬起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
“赞美秩序。”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提尔斯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了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彻底湮灭。
伴随着金色的屏障继续下压下方的污染气息开始不断地被抹除哪怕是凹槽内女孩们的震天哭声也被属于神的意志逐渐镇压了下去。
金毛抬头望着上方:“汪!”
普洱开口道:“拉克斯的气息?”
金毛耷拉起耳朵有些无奈。
普洱上前对着它的狗头就是一猫爪
骂道:
“你就没留下什么神器让我们去挖出来用用?”
“汪!”
“没有?你怎么这么蠢活该你变成一条狗!”
“汪~”
普洱一边骂着凯文一边坐在了地上开始扒拉着自己的尾巴;
它的尾巴里有一根光明之神的手指但问题是自从上次帮卡伦完成净化后这根手指就静谧了下来像是被掏空了变成了一根普通的手指所以现在根本就不顶用。
帕瓦罗抬起头看着上方的情形这是神的力量虽然不是秩序之神的力量但毕竟也是真神。
帕瓦罗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原来神也是会被欺瞒的。
因为此时神的力量掌握在那位制造这里炼狱的述法官手中正在帮助他瓦解这里的一切痕迹掩埋他的罪恶证据。
阿尔弗雷德也抬着头看着上方但嘴里的“演奏”并未停止甚至变得更加的激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他的内心已经逐渐淡去了对“神”的本能恐惧。
是狄斯老爷在橡木墓园里撑起一道结界双眸泛起金色光泽说凝聚神格碎片就凝聚神格碎片了?
是霍芬先生前脚才刚配合着自己在坟头跳舞后脚就亲手将一位邪神封印进了狗的体内?
是自己在与莫莉女士连系的精神之桥上听到的少爷唱出的那首圣歌?
是少爷的净化是少爷的神启?
是少爷在笔记本里写下那些金色的字体?
所以
神到底是什么阿尔弗雷德并不在意他从未去质疑过神也从未去诋毁过神。
但当他信仰了一位“神”后
其他的那些神哪怕是真神甚至是主神在他眼里也都是伪神是邪神!
小约翰眼里流出了眼泪他不是为此时的绝望在哭他只是单纯地伤感一种莫名却又真实存在的情绪。
猪圈内那些躺着的女人脸上的麻木神情也开始变为伤感她们在伤感一名在这痛苦折磨的境地下每晚会和她们在梦中聊天的小妹妹。
她走了她不在了。
即使自己已经无比凄惨但内心深处她们依旧保留着哀伤的情绪。
小约翰开始抽泣起来吸了吸鼻涕他想到了那一日自己偷偷从父亲车里下来看见了猪圈的一幕后吓得逃到一处角落里躲在那儿瑟瑟发抖;
然后一个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漂亮她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约翰。”
“你也应该问我叫什么名字才对哦。”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嘿嘿。”
小女孩跑开了回头看见自己还蹲在那里她喊道:
“我藏起来你来找我你找到我了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
“动用神器了么?”
鲁克裁决官长舒一口气看来事情是彻底解决了。
今晚已经在厂房外围前进后退再前进再后退好几次反复摩擦着水泥地面的鲁克裁决官
又一次地迈开了步子向里走去。
然后
他猛地又停下脚步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看见但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犹豫;
“要不再等等?”
…
上方的屏障不断地落下卡伦现在已经听不到凹槽内那些女孩的哭声了虽然她们还在哭。
她们生前是被这个城市遗忘的一群人当她们消失时甚至没多少人会去留意她们仿佛她们只是这个城市每天早上都会被保洁工人清理的灰尘虽然量很多却并不值得多看一眼;
有时出现在你面前时还会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埋怨地说呛人。
现在她们死了但即使是死后她们的哭声好似也不配被人听到。
卡伦抬起头看向高台处那位述法官大人手持铜币也在看着自己。
“在没有器灵作为媒介的前提下这枚铜币我每使用一次都会加重自己很大的负担向迷失之中更深一步如果不是今天被逼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愿意拿出它;
但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已经开始对着你的秘密流口水了嘶……真的是迫不及待了啊。”
述法官大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现在的他无论是内心的想法还是外在的表情都显得很激动也很轻浮。
卡伦在心里叹了口气倒是没什么失落情绪。
双方实力差距如此巨大的前提下自己这边还能打出这样一个局面已经很不错了。
他觉得对方使用这个神器肯定会有着巨大的代价否则绝不会留到现在才使用。
上方不断落下的屏障意味着终结的到来。
卡伦没心思去焦虑也懒得去暴怒着急更没想着马上脑海中转动什么回忆;
他的目光在周围所有人以及所有宠物身上都扫了一遍。
最后他走到小约翰面前蹲下来问道:
“哭了怕死?”
小约翰摇了摇头道:“她死了。”
“谁?”
“她我没找到她所以她没告诉我名字我想再去找她玩但父亲不允许我再来这里。”
卡伦意识到是谁了。
她死了么?
卡伦抬起头再次看向高台此时屏障的高度已经降到这间地下厂房的一半了接下来的自己等人大概也会在这屏障倾轧下化为尘埃。
神器的力量就是这么的恐怖虽然它是有缺憾的。
不过述法官大人是先湮灭了那头器灵才能使用拉克斯铜币的么?
“哥哥……”
小约翰忽然伸出手抓住卡伦的袖口
“你能让她活过来么?”
“她没留下尸体……”
卡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环顾四周发现在哭的不仅仅是小约翰还有猪圈里的其他女人。
…
“你看他们把她们喊作‘猪圈里的猪猡’你把她们称呼为‘土壤’;但在我眼里她们一批一批来一批一批地死去的她们是抚养我长大的亲人。”
…
“可她本来就没有身体。”
卡伦闭上眼开始思索:
“苏醒”术法是唤醒尸体内残留的灵性力量因为“苏醒”后的人需要这具身体作为载体所以“苏醒”的前提条件是尸体的保存完整度。
但如果被“苏醒”的人本就不需要身体就能存在那还需要尸体么?
另外灵性力量也并非是在尸体里独有只不过一个人死后基本上残存的灵性力量都只在尸体内保留罢了。
可是
如果她的灵性力量并不保存在尸体里呢?
比如
保存在小约翰以及猪圈内这么多可怜女人的……梦里?
哭声中带着哀伤。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每晚都会进入这些可怜女人的梦中听她们讲故事和她们聊天;
她用自己的力量为她们悲惨的折磨提供一个在梦中得以短暂呼吸的抚慰她是故意陪她们聊天听她们讲故事的。
卡伦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有些心疼她心疼一个“罪恶之源”。
“或许我可以试试。”
卡伦将手放在了小约翰的额头上:
“现在你在脑海中回想她。”
小约翰马上听话地闭上眼睛。
普洱和金毛很是诧异地看着卡伦不知道都这会儿了他还要做些什么。
卡伦觉得自己似乎进一步理解了秩序神教的“苏醒”。
不是简单的“复活尸体”也不是点燃灵性力量;
它的本质:
是将有迹可循的过去存在顺着轨迹再拉回到现在。
自卡伦脚下再度出现一条黑色的锁链它攀附上了小约翰的身体且再度转变为白色与此同时在小约翰的眉心位置那根白色的秩序锁链开始分裂分裂出一条条细小的白色锁链像是之前对凹槽沼泽时那样;
分裂出去的白色锁链开始攀附向猪圈里的那些女人从上方看像是一朵白色的莲花纹路正在逐渐绽放。
“他在苏醒谁?”普洱问道。
“汪?汪!”
“什么苏醒器灵?”
渐渐的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了小女孩的身影。
他开口道:
“秩序——苏醒!”
白色的锁链开始纷纷回收重新凝聚在了卡伦的身前汇聚成的粗壮白色锁链开始盘旋于中间一道女孩的身影重新显现。
当她出现时
上方即将倾轧下来的屏障瞬间止住不再有丝毫的下落。
高台上齐赫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刚刚被自己湮灭的器灵竟然在此时又复活了?
可怕的是自己压制住这里一切的依靠就是这枚神器铜币。
而复活出来的洛雅身上将不再存在他以前对她施加的那很多层封印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一个完整的器灵虽然她还很弱小;
更可怕的是
现在这枚神器在器灵出现后将不再被他齐赫操控而是会被“洛雅”掌握由它的器灵主导!
述法官大人现在心里竟然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但那枚铜币却像是死死吸扯住了他的手掌不仅如此更像是将他的灵魂也一同钉在了这里让他根本无法离开!
先前被他运用的神器现在直接变成禁锢他的枷锁。
洛雅大大方方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
她转过身
看着上方高台上被钉在那里的述法官大人
笑着喊道:
“爷爷我说过的呢您今晚真的会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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