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洛阳卖了柴、拿了药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
田公雨在院子里劈柴见了他就迎上来接过了那些药说道:“饭在锅里菜在桌上你也十几个时辰没睡了吃了之后稍微运动一下就赶紧去休息吧。”
关洛阳答应了一声说道:“我看那人的伤不轻这些药肯定不够用要不要跑远点到其他药房再抓些回来?”
田公雨把那些油纸包展开重新分配药材说道:“不用了。这些药足够他只肯在这里留三四天。”
关洛阳道:“哦那他现在在哪?”
田公雨头也不抬的说道:“在我那屋休息呢刚给他做了火疗估计没这么容易入睡。”
关洛阳点点头去吃了饭之后就到原本田公雨睡觉的屋前敲了敲门。
院子那边还在分拣药材的田公雨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
屋内教头果然没睡很快就穿戴整齐的开了门。
“是你啊快进来坐。”
教头请他进屋把门开着笑道“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多亏了你才能跟老朋友重逢要不是能寻到雷公我这伤再拖一拖估计也活不长了。关小哥受我一拜。”
“别。”
关洛阳托了他一把跟他一块坐下说道“你跟田伯有交情也算是我的长辈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不过我怎么听田伯说你只肯留三四天?”
这是田公雨睡觉的地方除了床之外只有一条晚上放衣服裤子的长凳。
关洛阳坐在凳上教头便坐在床上。
教头拢了拢大衣说道:“昨天晚上你也看见那些杀手了他们不是第一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批我不能把祸患带到你们这里来。”
关洛阳一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来的痕迹都被我伪装掩盖了。我也做过不少事情在这里几年时间从来还没被人找上门过。”
教头脸色肃然的说道:“追杀我的人来历很不简单不是这附近普通官衙差役可以比拟的而且万一时间拖长一些他们甚至可能会找上广州将军府调动整个广州的兵力四下搜寻。”
“嗯?”
关洛阳这一下是真有些惊诧了。
调兵可不是件小事别看广州将军能够节制整个广东的兵权可真正要想调动大军的话也一定要有足够的名目。
关洛阳在这附近三城七乡三年以来杀了那么多为非作歹的恶徒其中不乏有背景深厚联系到广州的满清大臣可他们最多也只能派少量的精兵过来办事。
只是联想到那些杀手内务府的牌子追杀教头的人或许还真有这份手眼通天的本事。
“你是做了什么能让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关洛阳到底年轻这话问的太直爽。
不过教头想到从雷公那里听说的事迹觉得这关洛阳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便还是隐晦的透露了一点:“并非是我做了什么大事而是我所知道的一些东西干系甚大。”
关洛阳眸光一动像是已经有了些猜想却点到即止知趣的没有追问道:“我知道了那你这几天好好养着吧。”
他说完这话就出去了。
教头本来做好了继续被他苦劝的准备没想到他做事这么利落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片刻后教头去关上了门坐回床边。
他轻轻抚着自己胸口的衣物神情忧重难言。
这衣服缝起来的夹层暗袋里面藏着一份名册。
关洛阳回屋睡了一觉大约只睡了四个小时但起身的时候已经是精神抖擞。
自从练武有成之后他似乎拥有了少许自主影响睡眠质量的能力。
该警觉的时候哪怕上一秒还在酣睡也能立刻感受到屋子里有其他人逼近。
但如果不被打扰的话他可以轻松的进入深度睡眠。
如果换了穿越之前的话光是这个本领关洛阳或许都可以在自己的那些网友面前吹嘘了。
毕竟随时进入深度睡眠就意味着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熬夜做一些诸如上网啊上网啊上网啊之类的事情。
而现在他就算是缩减了睡眠时间也是把这段时间用来练拳。
网络自然会使人着迷可那种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热量在澎湃酣畅淋漓的提升着力度的生活同样是会使人着迷的。
院子外面一块齐腰高的近似球形大石头被关洛阳盘来盘去周围的土地早就被夯实在石头滚动时发出隆隆的轻响。
他身姿如同老猿捞石、偏石、揉石、滚石脚步轻缓脚下不离三尺之地只是一双手臂尽量舒展俯身推远拉近偏左绕后。
朱长寿那一拳造成的胸口隐痛与不畅就在这个过程中抒解开来。
“田伯昨晚我遇到那几个硬点子里面有一个光头说什么当年义和团有龙头剑客罗汉电母教头雷公戴海臣李肃堂。教头我看见了雷公就是你吧?”
田公雨正蹲在门外择菜闻言有些狐疑的抬起头来道:“你是去刺杀对面得是什么胆子无缘无故跟你聊这些?”
关洛阳辩解道:“真是有个老光头这么说的绝不是我从教头那里打听的不信你去问他。”
“算了不管你是从哪儿听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没什么好提的。”
田公雨把菜放在竹篮里走到溪边去洗菜“反正义和团已经没了这些或真或假的名字也早就没有意义。你要是想听故事自己去问教头吧下午你不就去找过他了?”
关洛阳道:“我是去劝他留下但他不肯。”
田公雨直起身来把篮子里的水沥干走进厨房去喊道:“别练了进来帮忙准备盛汤端菜。”
“好嘞。”
关洛阳把石头推回原位进厨房之后刚好田公雨把锅盖揭开一股鸡汤的鲜香味道扑鼻而来。
那几把青菜直接往锅里一丢翻搅了两下没多会儿就能出锅了。
关洛阳在旁边先把饭盛起来。
田公雨一手拿着汤勺另一只手撑在锅盖上算着锅里那青菜烫熟的时间嘴上问道:“你下午只进去那么一会儿没多劝劝他?”
关洛阳道:“我看他去意已决。”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你这么个管闲事的性子就算他真去意已决你不会拦着?”
田公雨的声音严肃起来“但你却没有多劝他是想做什么你想跟他一起走?”
关洛阳已经把三碗饭盛好平静的抬头看过去:“田伯不让我叫你师父不就是早知道我总归要走的吗?”
他们两人侧对着门口门外夕阳西落万丈暮光染的天地荒郊里一片橘红。
“练武的人终究要出去闯荡何况是这样一个世道我当然不会拦你但教头的谨慎和功夫我都知道连他都会伤成这样你何必一开始就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至少也该来个循序渐进。”
“我练拳六年练刀三年还不够循序渐进吗?”
关洛阳正视着面前的老人说道“如果我有的选我也愿意一直生活在一个安宁的小天地里如果我有的选我甚至可能不会来到这里。”
“但我来了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那些看不惯的恶心玩意儿还遇到了教头。既然遇到了有些事我如果不做心里不安。”
“你不支持我吗?”
他咬字清晰双目明亮尊敬的喊道“师父。”
屋里沉默许久。
“哼我雷公难道还会拖徒弟的后腿?!”
田公雨手里的汤勺在锅盖上敲了一下“青菜都煮烂了快去喊教头吃饭!”
夕阳的光照在关洛阳脸上在那年轻的眉眼间照出一个亮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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