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刚才那几个背地里议论人的女同志大致能知道阿荔这段日子遭受了什么。
城市小意味着街头街尾都是熟人东家有个风吹草动西家马上知道了而且不出多久便能闹得满城风雨。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在小城里更能凸显它的锋利。
“哥!”黄大显显然着急了。
贺君与示意他稍安勿躁。
委托人是否撤诉他其实从来不会多言但是这次是黄大显。
他暗叹一声微一思索问阿荔“你想好了吗?是你发自内心的决定没有任何外界的压力也没有任何不甘?”
阿荔默然头却埋得更低了。
“如果是我当然尊重你的意愿这个官司就不打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几乎没有太多温度。
黄大显在一旁干着急“当然不是!”
阿荔始终低着头黄大显就更急了“哥她不是!阿荔你说话啊!你告诉哥!”
一滴眼泪滴在了阿荔的手背上。
“阿荔。”黄大显的眼圈也红了“其实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不想要你去争什么我只想把你带得远远的远离这里的一切就再也没有纷争没有烦恼但是我认为的快乐不是你的快乐就好像你有你自己的坚持始终不愿意跟我走一样我希望你能得到你内心的平静余生无论怎样过都过得开开心心就像我哥说的如果你官司不打了内心和生活都平静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说了但如果不是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更多的泪滴打在阿荔手背上。
阿荔抬起头一双泪眼满是迷惘“什么是对的呢?所有人都说我不对那什么是对呢?”
与阿荔的迷惘和黄大显的激愤不同贺君与的眼神一如既往冷静又清明“对和错的界线本来就是人定的在某个时期这是对的到另一个时期可能它又不对了。一件事在你看来a选项是对的在另一个人看来b选项才对。所以问对和错没有什么意义。我们活在当今对和错的界线就是当下的法律在此基础上你坚持你的对那就是对的而我能做的事就是帮你说服法官你是对的其它的不重要。”
“哥!你这给人越说越迷糊!”黄大显老大意见了觉得还是得自己上他哥这个没人情味的靠不住“阿荔你没有错!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会错?阿荔我和我哥永远支持你!”
贺君与就这么莫名其妙被黄大显代表了这话也就黄大显敢说别人敢胡乱代表他他就敢当面给人没脸。
阿荔是真的迷糊了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错的。
阿东不在了她难过吗?
她当然难过。
那是她曾经全心全意信任过并且打算好好一辈子过日子的人是孩子的爸爸。
她也在很多个夜里辗转难眠、流泪到天明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她还有孩子抚养她得打起来精神来想想今后怎么办给自己规划一条活路她觉得只要努力勤快日子就算一开始的难一点但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和阿东原来的店子公公家里收了回去不准她再开她只能想办法去找地方上班去美容院当护理师也去过服装店帮人卖衣服但是每家都没做过一个星期不是她不愿意干或者做不好而是有人不想她好好活。
无论她在哪里上班都会有人找上来门来骂骂她没有良心贪图财产丈夫死了就和婆家争房产还把婆家告上法庭是个狠毒的女人甚至还说丈夫刚没就跟别的男人勾搭到一起说不定在阿东死之前就给阿东戴了绿帽了更离谱的还有说阿东就是她和别的男人合谋害死的生生编出个潘金莲的故事来。
不但来骂还要闹还要动手把人家店里东西推倒她卖衣服的那家店里人家挂在模特上的衣服还被喷了不知道是油漆还是颜料。
她没办法只好赔人家衣服跟人道歉。
就这么个闹法谁还敢用她?这条街上最后有家饭店答应她去当服务员她还没开始上班只说好了饭店就被人围攻了来了人也不干啥就坐在饭店门口哭闹闹得客人不敢上门饭店没生意最终店主只好通知她别去了。
就这样不但堵了她的活路还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她是个没良心的毒妇丈夫死后要谋婆家的房产还把婆家告上法庭走到哪里都有人议论指指点点家里嫂子也开始说难听的话说被她害得丢尽了脸面甚至于孩子都受影响了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也私下里议论她的事一个个地八卦到底是谁的妈妈有的家长私下里便让自己的孩子别跟这样的小朋友玩。
当儿子回来跟她说为什么某某某不跟他玩的时候她真的心痛如绞。
她顶着唾沫星子谋求生路用最小的成本租了一间几个平米的小小门面开了个美甲店结果才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故技重施把来做美甲的女孩们吓得拔腿就跑然后还在她店门口刷大字刷上诸如“贱女人”、“毒妇”之类的字眼。
黄大显回来那天正是她美甲店关门的时候。
心灰意冷。
在每个人都说她没良心不该图谋夫家的财产的时候在所有人都说她嫁给阿东几年享尽了福阿东的房子她一分钱没出的时候她脑子真的乱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他们说服了。
是不是对的啊?
她结婚几年真的一分钱没赚房子就是阿东和阿东家里人买的跟她是不是没有关系啊?
她好像是真的没有权力来争这套房子啊!
就像上学的时候做一道题她原本觉得自己的答案是对的可周围所有同学都说她不对解错了连比她成绩好的同学都说她错了她就会真的怀疑自己错会把答案改过来。
可那一回最后证明她的答案是对的同学们的都错了。
那到底谁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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