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来了!”
“这便是沈君?”
“居然这般年幼……”
窃窃私语不断沈棠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人群提起衣裳下摆走上简陋高台。围观百姓被兵卒阻拦。。。高台简陋三层台阶拾级而上围观百姓能轻易看到发生什么。
沈棠忽略人群纷杂议论声。
端坐在上首冲底下一摆手。
很快便有兵卒抬着沉重简书上来。
咚的一声。
重物落地掀起薄灰。
沈棠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打开。
让她挑选一个“幸运儿”打头阵。
“哦还挺巧合将张家刁管事带上来。”沈棠随手掩卷搁置手边狸力抓小鸡一样将一人拖到台上。百姓定睛一看当即便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张氏刁姓管事。
此人母亲是张氏家主的奶娘。
他一向以张家家主的奶兄自居。
再加上一家都在张氏效力几口人颇得重用他借着这层关系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事情诸如强抢民女、抢夺良田、打死佃户、逼死孤儿寡母之类的事情没少干。
为了利益能不择手段的主。
张氏明面上有良田百余顷替他们耕种的佃户有五百余人刁姓管事负责其中一部分管理事宜暗中欺压佃户一家几口强占【人】【妻】人女恶行令人发指。
至于沈棠先前无意间看到的卷宗——刁某诬赖人家儿子偷吃斗鸡逼得寡母生剖儿腹以证清白这事儿在刁某所有罪行之中严重程度甚至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沈棠看着眉头大蹙。
“不是这还有审的必要?直接拖下去剁了脑袋一了百了别浪费时间了。”
奈何祈善几人根本不赞同她的提议。
沈棠叹气对着眼窝被打乌青、瑟瑟发抖的刁管事道:“行行行我懂我懂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令德你来给他念念。”
这琐事本来是褚曜负责的。
不过他推说自己上年纪又熬了一夜嗓子有些嘶哑便让林风这个徒弟代劳——小孩子要多多磨练力求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程度。
文心文士就要有一颗铁打的心脏。
任何大小场景都能游刃有余。
林风忍着紧张稚嫩的声音从高台传入底下百姓耳中。她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念完一封沈棠便问刁管事认不认罪。
刁管事磕头求饶将高台磕得梆梆响——若只有张氏被端他还能嘴硬但沈棠一夜挑七家(堂口)可见对方手腕之雷霆。
不哔哔直接干!
落到这种人手中还能有活路?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他以往只是有恃无恐罢了——张家是他最大的靠山他作为家主奶兄动他就是不给张家面子——现在靠山倒台连靠山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焉能有活路?
现在只求不是死刑。
只要能活着……
沈棠淡声问道:“你认罪不认罪?”
刁管事忙道:“认、认罪。”
事实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过、做过几桩、何时干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见刁管事认罪沈棠问顾池。
“如何量刑?”
顾池道:“应施以劓刑。”
沈棠笑道:“行那就劓刑。”
底下百姓闻言喧哗开来高台之上的刁管事却劫后余生般露出一丝丝庆幸笑容。
所谓“劓刑”就是割掉人犯的鼻子。跟丢掉性命相比失去一个鼻子算不得什么。
百姓则是不满刁某干了这么多恶事还能捡回一条命仅仅只是割一个鼻子!
何其不公!
当即便有人看不下去准备离开。
但——
只听刁某惨叫一声鼻子混合着鲜血落地被行刑之人往伤口抹了草木灰止血。
沈棠看也不看他的鼻子随手又拿起一卷看了两眼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递给一侧的林风。
“令德你念。”
刁管事登时傻了眼。
沈棠把玩着腰间配饰笑得明媚阳光。
“你以为这一筐的书简写着谁呢?劓刑那是你刚才那桩事情要付出的代价。现在要审问的是另一桩。两码事情一码归一码我这人仁慈得很临近年关不宜杀戮太多数罪并罚暂时免了我一桩一桩跟你算!”
刁管事瞳孔剧烈颤抖。
他看着沈棠手边那一大筐书简。
疏忽剧烈挣扎却被狸力一脚踢倒在地双手擒拿负在背后挣扎也挣扎不得。
林风念了第二卷。
刁管事这次不肯认帐。
不过没关系严刑逼供这些不文明的血腥手段她也不屑用大家是文明人就讲文明。
文心文士可以让你口吐真言!
待刁某不受控制地认罪沈棠笑着回头问顾池:“望潮这又该如何量刑?”
“当施以剕刑。”
所谓“剕刑”就是断足。
沈棠道:“那不行吧?砍他脚那么大的伤口他还能撑几口气?大过年太血腥了。”
顾池:“可斩右脚趾减罪。”
沈棠点头允许了。
于是命人断下刁管事的右脚趾。
第三卷重刑“剕刑”。
第四卷重刑“剕刑”。
第五卷重刑“剕刑”。
沈棠看着眉头皱了又皱。
故意嘀咕地台下百姓都能听到。
“哎你爹娘没给你生出七八条腿也不知你哪里来的底气犯这么多够得上剕刑的罪?生而为人还请善良。做事之前先想想你爹娘给你这副肉躯够砍几次!”
按照手中现有的卷宗书简哪怕是往轻了量刑刁管事全身上下十根手指、十根脚趾、眼耳口鼻乘以二都不够砍。
沈棠目的是为威慑、立信、立威不是为现场传授人彘教程直接给了刁管事一个痛快命人提刀砍下他的头颅。
脑袋在喷涌鲜血助力下滚了几圈。
鲜血喷溅沾到了林风鞋袜。
她只是脸色有些惨白还能稳住。
沈棠让林风念完剩下的刁某相关卷宗。
按这些莫说他一人他全家老小都得陪着下葬好几回。当下的大环境沈棠也没提什么祸不及家人——且不说刁某父母兄弟姊妹妻儿也不干净即便他们无辜也是刁某所获利益的直接受益者。
倘若无知无觉倒也能喊冤两句但作为实实在在的受益者他们哪里无辜了?
光是被刁某直接害死的人命便有五十八条!间接残害的数字怕是要翻上一翻!
沈棠:“将刁某妻吴某提上来。”
一家人嘛……
还是整整齐齐比较好。
沈棠面色淡定品着热茶两刻钟不到高台之上多了八颗人头她看着人头觉得不太舒服让人将人头整齐摆列好整齐面朝一个方向——嗯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这一家唯一的罪行比较轻的女儿也是笞刑五十再入舂槁日后要舂米为生。
刁某这家结束下一筐就没那么墨迹因为是重头戏河尹张氏!
沈棠随便捞出一卷上来就是死刑大辟!她不信邪再捞一卷还是斩首还有绞刑的甚至有夷三族俱五刑……好家伙……
这家是死刑大礼包啊。
顾池道:“倒也没那么麻烦以张家家主所犯罪行最轻也是夷三族、俱五刑。”
沈棠:“……”
所谓的“夷三族、俱五刑”很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夷人家三族之前要向将人鼻子割掉、脚趾砍了、笞刑杖杀之后割下脑袋悬吊示众最后再剁吧剁吧剁成肉酱……
辛国和庚国的刑罚不同。
前者一般以杖打流放为主伤残肢体的不多那都是罪行极重才会用而庚国动不动就是提刀子砍人眼耳口鼻手足。现在在庚国郑乔统治张家自然没好果子吃。
以往是可以用家财免罪的。
现在不行。
因为庚国习惯先抄家再搞人。
张氏家产又被沈棠当成年货“置办”想赎罪也不行于是每一卷卷宗都能开出“死刑”大礼包。刽子手提刀提得手都累了连那柄特地磨锋利的大砍刀都卷了刃。
看着整整齐齐排列的脑袋……
底下百姓并不觉得残忍只觉得痛快。
唯一觉得残忍的只有混在人群之中看着行刑的“漏网之鱼”他们看着一张张熟面孔被沈棠命人拖上高台又被毫无尊严地抓着头发露出脖子引颈待戮……
强烈的悲愤和恨意弥漫心头。
此仇不报非人也!
怨毒目光射向高台之上的少年。
他们只看得到自己族人被杀只看得到沈棠的残暴无情是沈棠让他们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淖累累若丧家之犬不得不穿着庶民衣裳东躲xz……不复旧日光鲜。
他们要蛰伏起来哪怕卧薪尝胆也要暗中积蓄力量再给沈棠致命一击!
也有人准备谋划劫狱。
顾池:“……”
啊这……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文士之道?
顾池眸光微冷嗤笑一声抬手招来共叔武跟他说了“漏网之鱼”的大致方向和模样——明知是隐患还留着作甚呢?
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顾池早年走南闯北见多了所谓“旧国勋贵”这些人骨子里是一样德行放不下曾经的荣华富贵潜藏民间暗中图谋试图复辟旧国!只要能复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专找机会搞破坏落草为寇截杀新国家庶民往村落城镇投毒投疫病源。
这些遗毒……
杀之而后快!
顾池眸底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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