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想杀鸡儆猴磨刀霍霍却发现鸡窝里只有鸡没有猴儿这事沈棠也不是不知风险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要弄到足够多物资才能盘活浮姑这座死城。。。
浮姑城不活——
要死的就不止是浮姑城原来的土著还有从四宝郡沿路带来的老弱妇孺!
鸡窝这群鸡无疑是阻碍浮姑城焕发新生道路上的一头拦路恶虎。
臃肿、残忍、暴戾、欲壑难填。
同时也是威胁沈棠的一柄剑。
哪怕这柄剑在她看来锈迹斑斑并不锋利但不将它彻底折断她夜不能寝!
不过这些心思浮姑城几个官吏不懂。不仅不懂甚至还以为沈棠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想要抱住地头蛇的大腿。如此谄媚的小人行径将沈棠自掏腰包带来的好感削减大半一个个心里准备早些“移病”。
人嘛不蒸馒头也要争一口气。
沈棠想跟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尽管去他们可不想成为张氏之流的爪牙。
内心这般想面子还是给了的。
沈棠让他们以她的名义给张氏呈递名帖收到名帖的张家家主轻蔑挑眉。
“河尹郡郡守沈棠幼梨敬拜……这个沈幼梨是什么来历?倒是上道来的第二日就知道登门是比以前几个懂事得多……”
倘若不是山中兵坊被洗劫一空矿脉消息暴露惹来其他几家的忌惮、觊觎继而导致张氏上下风声鹤唳不敢再有大动作收到沈棠这张拜帖张家家主会更高兴。
此时却觉得有些心烦。
“……懒得见。”
准备让人将名帖回绝。
但还未嘱咐下去他动作一顿。
张家家主想起另一桩事情。
改口:“算了应下吧。”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沈幼梨是暴君亲封的眼下不好明着得罪先摸清底细。他还收到风声天海吴氏那个吴贤也觊觎河尹。
有沈棠盯着吴昭德便不好插手。
跟吴贤(吴昭德)这个祖上几代煊赫家世底蕴名望都不缺的士族才俊相比自然是沈棠更加好拿捏。人家主动上门示好自己也不能一点儿面子不给……
除此之外——
“这位沈郡守可有联系他人?”
来人回复:“并无。”
张家家主诧道:“哦?”
他以为沈棠会给其他几家也投上名帖毕竟张氏在河尹还不算一家独大。
最先向张氏示好也确实让他心里舒坦。对沈棠初始印象在及格线以上。
命令下人准备待客。
其夫人这时道:“听闻这位郡守年纪很小才十二三的模样面若好女俏得很。”
张家家主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眼白微瞥不置可否地冷哼。
张夫人:“不行?”
张家家主摇头:“自然不行!这沈幼梨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你莫要动歪脑筋。”
目前这位张夫人并非原配嫡妻乃是张家家主在原配难产生女之后续弦的原配家世不错本是他高攀但老丈人家因为战乱而遭难一家死得只剩一个外甥女张家家主靠着给老丈人家处理丧事、抚养孤女暗中吞了岳丈家的巨财一举翻身。
相较于原配嫡妻动辄“耿直劝谏”他的死板性格他更喜欢现在的继室会来事儿。
她哪里都好唯独对原配留下来的女儿不喜生活用度多有克扣若非自己替她遮掩一二外界该传出她不慈的恶名了。
又动歪脑筋想将这女儿嫁出去……
倒不是张家家主良心发现或者有几分父女情份纯粹是因为他看不上沈棠。
递上来的名帖都没说自己出身何地何门多半就是庶民出身哪里配得上世家女?
哪怕那只是他不受宠的女儿。
因此他暗暗警告张夫人打消这个歪主意想将大娘子嫁出去也用不着这样。
张夫人手指绞着帕子。
小声道:“好歹也是个郡守……”
张家家主轻蔑不屑:“郡守?这沈幼梨虽是郡守名头听着不错但也得看是什么地方的郡守。在河尹这片地方轮得到此人说话?将大娘子嫁出去丢不起这人。”
正说着张家家主胞弟来了。
“大兄准备嫁女儿了?”
还未看到人先听到调笑。
“二叔来了。”张夫人笑道“正在谈大娘子呢再过两年也要及笄再不相看婆家怕适龄的青年才俊都被挑选完了哪里还轮得到她。与你兄长说你兄长不应。”
“哦?这就是大兄的不对了。
“浮姑城新来了个郡守她一听年纪差不多就想说给大娘子。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小小寒门出身——哼!也配?”
河尹才多大?
历任河尹郡守被弄死的有几个?
张家家主还真没将沈棠放眼里。
若非郑乔下令任命张氏前不久遭受兵坊重创他还真不想见沈棠。
即便见也要拖上三五天再看心情。
家主胞弟闻言颇为赞同。
眼见打算要落空张夫人心里不舒服便转移话题问:“方才见二叔面色红润可是家中又要添丁进口了?”
这个叔子荤素不忌。
这些年不知糟蹋多少农家女。
后院塞二十几房小妾还不够屋子里伺候的女婢都被染指一遍连老夫人身边的侍女都没几个幸免。又喜好享乐纵情声色犬马弄什么美人纸、美人盂、美人壶。
先前河尹辖内村落突发疫病他就趁机哄骗庶民家的儿郎稚女狎玩取乐。
想自家丈夫也是一表人才偏偏这个胞弟活像是老夫人背着公公偷情生的。生得肥头大耳脸上横肉堆积眉眼凶戾形似山彘成精有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张夫人心里厌恶极了。
家主胞弟道:“非是如此最近寻得一好物特地拿来给大兄看看。”
张家家主对此兴趣不大。
随口一问:“什么东西?”
家主胞弟不言只是嘿嘿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家家主一看就知道自家胞弟又寻得一美人了。他这个胞弟虽然混账但就这点好行事大方有什么好的第一想到他这个兄长。不过他今天实在没功夫赏美。
“为何?”
“河尹郡守要来。”
说什么来什么。
天色刚黑没多会儿下人入内来报。
张家家主呵呵冷笑:“这不就来了。”
家主胞弟对所谓郡守毫无敬畏惧怕之心他后院有一房小妾还是某一任郡守送的呢二人一块儿称兄道弟。闻言便道:“倒是要看看这位新郡守何方人也!”
不多时下人引河尹郡守进门。
张家家主象征性出门几步迎接。
看到来人还小怔了一下。
他知道沈棠年纪很小但真正看到人才知道具体有多小特别是身后还站着个身高逼近两米身形魁梧体格健硕肩宽腰窄四肢肌肉强劲有力的壮汉共叔武!
他施了一礼:“见过沈君。”
沈棠拱手还礼:“张家主幸会。”
敏锐注意到令她浑身不适的视线。
暗中循着看去见一肥头大耳的壮硕中年男子眼底隐隐闪烁着贪婪猩芒粘稠恶臭的视线几乎要黏在她脸上。
此人:“沈君好生年轻。”
沈棠淡声问:“这位是?”
张家家主将沈棠领进门分宾主落座。
他道:“吾之胞弟。”
沈棠闻言眼睛亮了一亮。
哦还真是赶巧了。
此人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啊。
沈棠早就想会一会没想到这就看到了果真如白素说的活似山彘成精。
这位“山彘精”不顾礼数看着沈棠那张秾丽俊俏的脸蛋道:“倘若不是沈君腰佩文心花押周身文气清冽吾还以为沈君是天上仙子下凡……冒昧一问沈君可有婚配?”
沈棠:“……并无。”
心下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张家家主胞弟也是文心文士——也是能横行这么多年还让张家家主勤勤恳恳给他收拾烂摊子擦屁股不可能是个纯粹废人。
“吾膝下有一女与沈君年岁相仿……”
沈棠:“……”
表情管理险些失控。
不知该吐槽自己十二岁被说媒还说了个小姑娘还是吐槽这位家主胞弟的眼神——这眼神可不象是看未来的乘龙快婿。
沈棠内心腹诽这头“山彘精”口味重竟然想给自己盯上的人介绍给自己女儿贵圈真乱。她拒绝:“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年岁还小暂时无心考虑此事。”
事业远比恋爱香。
张家家主也不出声打断。
他是兄长自家胞弟撅一撅屁股他都知道对方酝酿什么屎尿屁。
如何不知道对方真正目的?
替女儿觅“佳婿”?
呵呵替自己觅“佳人”是真。
眼瞧着胞弟越说越不像样他才出声截下话题询问沈棠此番来意——究竟是萌新来拜码头求大腿还是来打听摸底的?
沈棠的回答哪个都不是。
她是来寻人的。
听底下几个官吏说张氏生意做得也大门路多便厚颜登门寻求帮助了。
张家家主琢磨沈棠这话的真实性。
想来所谓的寻人是假借着寻人的由头跟张氏搭关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真——以往也不是没有这么干的郡守。不过那位郡守广撒网脚踏数条船再加上随意掺和河尹各家争夺被发现就被搞死了。
沈棠怕是“故技重施”。
心下一番思量已有主意。
“这是小忙何须沈君亲自跑一趟?派人过来捎一句就行。不知沈君要寻的这人是谁?有何特征?家中几口人?籍贯何处?”
张家家主准备敷衍两句把沈棠打发走。
他张氏又不搞寻亲项目。
沈棠拿出先前设计好的一套说辞要寻的人是她那位族中行三的阿姊。
张家家主敷衍应下。
又问:“治所户册没找到人?”
“阿姊应该是两年前来的河尹彼时战乱频发河尹户册也来不及登记……”
沈棠说着叹气。
张家家主内心哂笑一声。
什么“来不及登记”?
那帮人穷成什么样自己会不知道?
纯粹是人手不足书简笔墨极度缺少于是裁减各处开支对难民管理松散。
来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一概不知。
而自家胞弟也喜欢挑这样的人家下手。
因为没有路引登记死了也白死。
惹不了多少麻烦……
思及此张家家主心头一突眼皮轻颤——这位沈君相貌出众想必阿姊也不弱若是生得花容月貌又跟着难民一起来河尹难保不被自家胞弟看上——他暗中瞥了眼目光痴迷贪婪的胞弟暗骂。
光顾着下半身的事儿!
迟早死这上头!
他担心沈棠是来兴师问罪的。
虽说不惧但被缠上也麻烦特别是现在张氏还被其他几家盯上的节骨眼儿。
可不能被人捏住把柄作筏子。
一番试探却发现不是沈棠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丧失血亲倒真像是来找他帮忙寻亲的。张家家主心下稍定——十二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心计?有心计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满口道:“回头便吩咐下人去寻沈君放心定能让你们一家团聚。”
沈棠松了口气。
笑道:“有张公这话吾也放心了。”
说完顿了一顿。
“对了还有一事。”
张家家主问:“何事?”
沈棠道:“治所年久失修府库空虚连寻人修缮都难。此番登门便是厚颜想向张公借点以读严冬。先前收留过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庶民那点儿微薄家底怕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张家家主:“……”
合着还是来打秋风的。
见过这么多任河尹郡守到任第二天就登门开口借钱借粮的却是头一个。
张家家主作势面露为难之色。
“非是不肯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他开始熟练哭穷。
什么天时不好啊、底下的佃农跑了啊、田地肥力贫瘠啊、营生不好做啊、这几年已经尽己所能捐赠好几大粮仓……
总而言之一句话——
没钱没粮!
找他们借是找错人了。
眼前的年轻郡守年纪小被说得面皮臊红支支吾吾道:“可、可是——”
张家家主开始不耐烦。
道:“还请沈君体谅吾等不易。”
沈棠抿唇水润的眸子委屈巴巴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怜爱——特指那位“山彘精”张家家主只觉得心烦——那双红唇吐出来的话却令人神经紧绷:“吾查了这几年的税张氏名下营生一分市税未缴名下田地百余顷赋税仅百升……这叫不易?”
话音落。
少年的眸子陡然锐利如刀。
直刺心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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