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城。
一道灵信飞入书房。
庆王伸出手灵信自动落入掌心。
他探出神识阅读灵信。
“李求败出现了正在前往水云台。”片刻之后他从椅子上起身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沉声道。
一道朦胧的波纹闪过书房之中有一道黑影突然浮现。
“正如庆王所计划的那般恭喜庆王。”
“说恭喜还为时尚早。”庆王目视前方面色平静。
“那边怎么说的要想需要多久时间?”
“最少是需要两月时间。”黑影回应庆王。
“两月”庆王沉声道:“太长了虽然我已做好万全准备其它各方皆在我掌握之中两月时间不在话下。
可李求败此人绝非我所能掌控我目前所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拖延他的时间。
你与魔族那边说一下让他们动作要尽快在两月的期限下他们每能提前五天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就可以再往加上一成。”
“属下明白。”
庆王挥退黑影立在原地许久之后严肃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容。
“李求败我可是给你设下了三道通天关卡这要是还拦不住你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庆王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一生的经历堪称传奇生于帝王家含着金汤匙出生本就不凡偏偏是又生有金刚之力可生撕虎豹修道天赋异禀。
而且他绝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他的城府之深远胜旁人。
再加上他好武道擅长杀伐一路修行勇猛精进好似从未遇到门槛。
所以不过两千岁之龄他便成了自己这一脉皇族的掌权人修为破九境更是在域外战场上斩杀魔族无数被视作大夏皇族神将。
他的人生到此为止都是顺风顺水甚至许多人认为他必然会是下一任大夏王。
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谁能想到夏玄机在陨落之前并没有把大夏尊上之位传给当时风头无俩的他也没有给任何当时声名鹊起的其它两脉大能而是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处的女子夏小小做大夏尊上。
庆王自然不服。
然后他就遇到了那个剑修那个名叫李求败的剑仙。
自诩天下少有敌手的他在李求败面前甚至都不能逼他出剑就已经是一败涂地。
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阴影。
斗转星移万年时间流逝他修为已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终于在九境之上又向前踏出了那半步。
但即使这样他依然对李求败有着无穷的忌惮。
毕竟万年前李求败就已经是剑仙。
经过万年时间他也就堪堪追上了万年前李求败的境界。
而以李求败的才情这万年的时间他又怎可能在原地踏步?
有这样的一尊人物在头上悬着他又哪里张狂的起来?
直到他知道了那个惊人的消息
在刚刚得知那个消息时他完全不敢相信觉得世间不可能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后来经过多番验证综合许多情报庆王最终还是确认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消息……
属实!
在难以想象的震惊之后涌来的是满腔的喜意。
他不知道李求败是怎么想的才会去做出那种事情。
但他必须考虑这极有可能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绝不容错过。
“成王败寇……”庆王自语道。
大船由澜沧江而下。
这一滩水势极为湍急两岸更是悬崖峭壁江水颜色逐渐变深显示出冰晶一般的幽蓝色。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从江面上升起。
陆青山一身黑袍站于船头牵着两个弟子的手。
他一边将灵力灌注入她们二人的身体之中为她们驱寒一边笑道:“澜沧江是水云台炼器的地方你们别以为这就已经是极为寒冷了接下来真正临近水云台所在那才是极寒。”
上乘炼器之地皆是位于奇地或火山熔浆之上动用地火之力熔器或天雷之中借雷霆之力锤炼
这水云台则是位于极寒之水上借寒水淬器。
两个小姑娘望着不断冒寒气的澜沧江一想到接下来会越来越冷即使有陆青山的灵力护体不受影响也是忍不住龇了龇牙有些脸色发白仿佛是能感受到那种寒意。
陆青山站在船头跟自己的两个小弟子耐心讲解着澜沧江的地理形胜。
他们一行人从太安城离开之后经历数个传送法阵周转由湖入江烟波浩渺不多时就是到了这水云台所在的澜沧大江。
澜沧大江寒气凛冽上空只有寒气不存在空气非凡人所能承受。
由于还带了林初一与林十五两姐妹所以到了此处不得已也就只能借大船而行。
这时江流走势愈发狭窄起来两岸峭壁齐整如刀削只许一船通行成一线天。
在山岩上刻有水云台三个大字旁边则是繁杂至极的诸多纹路莹莹发光。
此一线天便是水云台之门户非得允许入这一线天便会是奇阵显现地崩山摧天梯石栈相勾连其险难测。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一线天大开毫不设防。
李求败从船舱中飘摇而出遥望了一眼两岸石壁嘀咕了一句“花里胡哨”被耳尖的陆青山听个正着。
这就像理科鄙视工科工科鄙视农科。
虽然没有高下之分但在剑修眼里阵法这些东西便是旁门左道云里雾里复杂玄奥却又敌不过一剑。
玩具耳根本看不上!
陆青山不禁莞尔一笑。
但是他以为这种鄙视应当只存在于他们这些小剑修中却没想到已登绝顶的剑仙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大佬也有着自己的小脾气。
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也没有人出面相拦他们很快就出了这一线天。
视野豁然开朗。
江水由急变缓江面由窄变阔恍若从鬼门关来到了人世间令人心情畅快了许多。
但是寒气愈发浓郁丝丝缕缕凝聚成一团团的云雾缥缈且让人看不真切。
远远望去可看见一条条粗如手臂的铁索浮现在江面上并且延伸到远方。
铁索之上则是有凝结了一层冰棱更显此地之冷冽。
铁索横江。
而下方的江水则是冰寒犹如实质缓缓流动十分凝涩。
这已经是不能算是普通的江水了而是玄水每一滴中都蕴含无穷寒意都有百斤之重。
玄水淬器可以很大程度地提升法器最终成品的品质。
一般的炼器师只有在炼制极其重要的法器时候才会舍得动用玄水。
但是在这种地方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玄水足够水云台的炼器师肆意挥霍。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笔啊。
对于任何炼器师来说这样的地方都是梦寐以求的圣地。
也只有作为大夏炼器部的水云台背靠大夏才能霸占这样的一个宝地。
就于此时在寒气形成的云雾中有一条黑线涌来。
陆青山眸光微凝。
有着数十条龙舟从云雾中踏浪而出。
在龙舟之上有着身穿黑色神甲的披甲修士站立气氛凝重。
人数成百上千气势之大堪比天地一线潮。
一位神甲修士便逼得陆青山准备动用剑符。
此时此地上千神甲修士形成黑线气场之大难以形容。
而且陆青山能明显感觉到龙舟之上披甲修士的神甲不论是神异还是材质都远胜他于太安城中遇到的那位黑甲人。
这绝对是水云台最强大的战力。
这批披甲修士大军领头的是一个体态魁梧的中年男子。
他也同样是披甲但不同的是其并未佩戴面甲相貌堂堂。
陆青山皱了皱眉。
“来者不善早有准备啊。”他在心中暗道。
方才他们初入一线天鬼门关未见有人相拦可才一脚踏入这水云台地域未有任何通传却是众修压境显然是早已等待许久。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为首的中年男子站于龙舟船首向前一步朗声道:“来者何人?”
“李求败。”身穿灰色衣袍的长安剑仙向前一步平静应道。
中年男子闻言连忙抱拳行礼道:“水云台副宗卢明亮见过李剑仙不知李剑仙登门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我此行是来见你们水云台宗主。”李求败淡然道。
“这不是赶巧了吗?若是其它时候李剑仙登门拜访我水云台自当扫榻以待倒履相迎。
只是近日我水云台因故封江闭门不见客所以”卢明亮闻言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若是我非要见那又当如何?”李求败不以为意又问道。
“水云台对剑仙自然不敢不敬可是此地是水云台容不得他人硬闯放肆。”卢明亮眼中锋芒异常但实际上心神却是远不如脸色和语气那样平静。
长安剑仙之名如雷贯耳。
这是曾在长安门户玄武门上留下剑痕之人物。
别说他只是一个水云台副宗就算是宗主他本人都绝不敢生出拦他的魄力与勇气。
若不是皇朝之中他们水云台的背后之人发话
若不是提早知晓此时的李求败已从剑仙之境跌出甚至是牛耳已折
若不是明白看在那位的份上李求败大概率是不会对作为大夏器部的水云台下死手……
那就算是再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拦在这位剑仙面前。
可树的影人的名。
即使有这么多因素加持卢明亮此时依然感觉自己心生畏惧不敢有半点拖大。
这位长安剑仙就算是在最虚弱的时候但是饿虎终究也是虎而非小猫。
他心里没底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
这里是水云台是大夏苦心经营万年的炼器部藏龙卧虎神兵利器法阵无数更有那位保证今日之损失他日都当双倍补偿可不用计较代价。
论整体实力剑仙自然谁都得敬让三分当世最强。
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别说如今这强龙虚弱至极。
他就不信这般此消彼长的情况下这“老”剑仙还能力挽狂澜。
这边卢明亮心中念头纷飞另一边李求败已然是轻笑出声看透一切。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小子我知你跟着我存着几分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想从我身上有所悟的念头。”
“我李求败的招数就摆在那从不吝啬后辈领悟不过能从中有所得者终归是少的而你习剑一已有三分神韵可见根骨不凡。”
“只是我这一生见到的剑修后辈不计其数其中绝不乏悟性根骨世间罕见的奇才但我从不当回事。”
剑道这座山林他已为峰后起之秀气象再为壮观再为风流又哪能及得上他当年?
“众人都说我李求败的剑意冠绝天下事实也是如此。”
“剑意者首重意气相投意气若对味别说一剑两剑就是让你看看我的绝学那又如何?
夏道韫那丫头对得上我的脾气你小子也不赖两个小娃娃我更是喜欢既然因缘际会相识一场那今日我就教你一剑。”
“陆小子你且看好。”李求败站在船首朝身后轻声念道。
陆青山心神一震直觉接下来之所见将会是平生罕有。
这位成名已久的长安剑仙在一番话罢之后伸出右手。
手中并无剑。
“水云台既然封江不见客那我开江就是了。”他开口对那宛如一线潮的披甲修士大军道。
旋即他便并拢双指以指为剑对着澜沧江轻描淡写地随意一截。
不带丝毫杀意不带半点烟火气。
这一指写意而轻忽没有丝毫剑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孩童对着虚空比划根本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如果非说这一指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它出自剑仙之手。
下一刻李求败的衣袂无风飘扬。
他没有陆青山的俊美外貌没有神兵道剑在手仅仅只是这样平静万分地站在那里但在这一刻陆青山却感觉世间再不会有比他更风流的剑修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飘然气质。
一指终于落下。
剑仙轻吐了一口气似乎啸成了剑气。
当今世间有修士一代不如一代之说法。
世人常怀念上古修士感慨当年上古修士之风采。
其中更有许多不见上古剑修遗风之言盛赞当年剑修们遇山开山仗剑天涯之狂傲潇洒纵横当代剑修难与之比拟。
从上古到长安从长安到天元。
冠盖满途车骑的嚣闹。
都不及十数万年前的一剑?!
可叹可笑可悲唯独不可信。
早年间有人说我舍天工剑招而求剑意相当于瞧不起天下剑招相当于看不上上古剑修之遗泽相当于欺师灭祖狂妄至极。
直到我成为剑仙他们才不再敢说。
他们不敢说了。
但是我李求败的话却还没说啊。
说我狂妄?
这话倒也不错。
我李求败就是这般佯狂。
上古剑修风流?
那是他们没看过我李求败的一剑。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初时一切寂然平静好似无事发生。
披甲修士们对于李求败这一指一脸愕然不懂这是何意甚至以为这位长安剑仙在装腔作势。
可那身穿神甲的水云台副宗卢明亮神色却是骤然大变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惊悚之情身形骤起激射远遁同时大喝道:“退!”
瞬息之后。
江面上风起云涌。
那万年不散凝聚成云雾的寒气仿佛是遭遇了狂风风起云涌向四面八方散去如冰雪融解正在飞快蒸发。
涵虚混太清气蒸澜沧江。
但这只是前兆。
轰隆隆。
恰似赤汞如水银般晦涩流动的澜沧大江于这一刻在中段出现一条霜线朝着两侧排开。
澜沧大江深不知几许但如今可一眼见底。
仍带着水气的江底冰晶遍布奇观奇景蔚然大观。
水云台修士占据此宝地万年想来这也是头一回见到澜沧江底吧。
江水朝两侧涌去波涛汹涌。
龙舟被这浪波推覆得同样是往后退去唯有陆青山所在的这艘大船在江面佁然不动不受半点影响。
翻江倒海本就是天人手段难以想象。
而这段澜沧江每一滴水珠重有百斤犹如银汞。
如此玄水组成的大江其重量又岂是旁人所能想象?
要想将江水排开需要的又是何等伟力?
即使是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江中龙王在这段澜沧江面前想来也同样是蹦跶不得。
但是。
这样的大江。
就这样被一指劈开空隙直达五百丈。
不是一剑只有剑意开江。
“澜沧江已开无法再封现在水云台可否见客?”李求败笑问道。
灰衫立船首谈笑一剑出神魔皆退。
及时撤开身形的卢明亮此时看着久久未合拢的澜沧大江双目瞪得滚圆无言以对。
剑意只要不散澜沧大江就不会合拢。
至于这剑意会存在多久就无人得知了。
这就是所谓的跌下剑仙境?
可笑可笑!
全是谣言荒唐至极!
若是这样的一剑都称不得剑仙一剑的话世间恐怕就再没有剑仙了。
这又何止是天人手段?
今日就算是天人下凡面对这样的一指截江这样的一剑也只能是长叹一声:
李求败才是真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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