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陇上行(5)

小说:黜龙 作者:榴弹怕水
    @@雄徐二人渡河过去稍作歇息翌日启程先与济北郡留后邴元正做了交代然后上路下午又见到了东平郡留后也是东境七郡一州中七郡留后这个群体里唯一的大头领柴孝和又细细与此人叮嘱了一番河北春耕粮种的急迫性和与张行坚持处置逃兵的坚决态度随即又行出发。

    接下来到历山正值傍晚二人一起在历山大墓前做了祭奠随即分路徐世英回东郡单通海去济阴。

    河分两叉单走一处。

    只说单通海连夜赶路第二日一早便到了济阴郡济阴县城内也亏他修为高依然精神抖擞却不急着见留守的右翼龙头李枢反而先去见了济阴留后房彦朗按照公事公办的方略将事情讲完这才问起李枢位置然后前往拜见。

    房彦朗赶紧便要引着他去却被雄伯南阻拦只让房彦朗安心去做公事说要自家去拜访却果然是开了军衣被服场的仓城所在寻到了黜龙帮右翼大龙头李枢。

    「李枢见得雄伯南来既惊且喜匆匆让到后院再加上本就在济阴的几个头领翟宽、丁盛映、黄俊汉、常负几人一起唤来倒也团团坐了一桌然后便匆匆摆酒。

    东境商贸发达算是天下一绝所以七郡一州全然禁酒反而不耽误酒水生意畅通无阻基本上就是王叔勇跟徐世英带着东郡、济阴一帮子人吃的大头……雄伯南对此心知肚明也不计较只是坐下喝酒问好。

    众人酒过三巡撂了筷子混了杯盏李枢方才问起正事:「天王此番回来可有什么要事?」

    雄伯南点点头开口便道:「事情是有的但已经跟诸位留后都讲了不敢耽误了事情。」

    李枢面不改色:「那就好……莫不还是催促春耕和整军物资还有处置逃兵的事情?」

    「李龙头晓得是怎么回事就好。」雄伯南正色来言。「的的确确是辛苦东境诸位了……但河北那边也是没办法而黜龙帮自是一体无论如何都要拧成一股绳才对。

    「这是自然。」李枢坦荡以对。「而且说句自夸的话眼下这个局面我也早就有所预料因为河北那边从出兵开始到眼下都有些猝不及防……太急了。

    「是这个道理。」雄伯南点头以对。「但不是事情赶事情堆起来了吗?无论如何小军事都是根本从当日提前渡河去打薛老二开始事情就由不得人了而且终究是打赢了大仗是天大的好事……」

    「确实。」李枢恳切来言。「天王也好北去的诸位头领也好张龙头也罢都辛苦了。」

    「张龙头那里对东境这边其实只有这几件公事还是说过的无外乎是时间紧迫投票要专门对诸位留后叮嘱一番。」说着雄伯南反过来问了起来。「李龙头这里呢?可有言语给河北交代?我既然来了也一并传回去。」…「张三郎在河北杜盟主在淮西后勤和日常政务又有八位留后我一个闲人哪有言语?」李枢带着三分醉意当场笑道。「无外乎是春日草迟迟逍遥自在罢了。

    雄伯南一言不发。

    「我本人如此逍遥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东境这里诸多兄弟大头领、头领、留后、舵主、副舵主还有淮西那边甚至周围跟我们眉来眼去的诸位周边郡府官吏、豪杰英雄却都是有些说法的。」李枢晓得对方不吃自己这一套乃是面色不变毫不迟疑的把语气转了过来。「他们既有些说法我这个做龙头的便该收拢起来转达河北。」

    雄伯南也正色起来:「请讲。」

    「事情很繁杂我过两日写一封正经的文书过去但大约的意思却很简单就几条我跟天王先说一说你去跟张三郎讲一下让他心里先有个底。」李枢认真来言。

    「李龙头若是写信的话我反而没必要多问了因为我来东境之后还要去一趟汲郡寻牛大头领踪迹未必有你信快。」雄伯南蹙眉解释道。

    「无妨。」李枢愈发恳切。「河北那里本是张三郎、魏首席、雄天王三足鼎立的而且既然是大家的意思也肯定要河北诸位头领都晓得才行不可能只跟张三郎一人说话当面说给你听你反应和意思也是正题。」

    「那就说吧。」雄伯南倒也懒得婆婆妈妈。「

    「首先是魏首席和张三郎在河北头领升黜之权全在那里留后、舵主任命之权也在那里而东境这边大家觉得自己的尽职尽责未必能被河北那里知晓常常不安。淮西那里还有周边的豪杰、官吏该有的任命和许诺也都跟不上。」李枢开口来言果然有些说法。「为此多耽误了事情。」

    「这确实。」雄伯南倒没有否认。「正好张三郎那里还要不停的在帮内规制上做说法得让他对河南的兄弟做交代……我也同意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老生常谈的物资后勤民夫兵员了。」李枢继续来言。「我既在河南留守虽说要团结一心却也不能对民间议论置若罔闻不是说不供而是说什么时候是个头?有没有一个数量、期限?」

    「还有呢?」

    「还有一个就是淮西那里屡次来要支援都说淮河南岸群雄并起打的辛苦南阳方向官军紧张的厉害稍有动弹就有精锐东都部队跟襄阳大营的人过来…杜破阵前几天来信说在淮安郡跟汝南郡边界上吃了个大亏几千人一下子没了其中还有五百人是他淮西的老底子心疼的不得了……淮阳郡的赵佗也跟我们来信埋怨说朝廷已经疑他他却不敢动弹……意思就是要援军最起码要动一动。」

    「人事、钱粮、兵马……」雄伯南到底是耳濡目染了两年一下子听得明白却是感慨了一声然后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个神色各异的南岸头领最后落在了李枢身上。「关键是李龙头这里怎么想的?」…「我吗?「

    「这是自然你是龙头咱们讲道理说规矩……龙头龙头无论如何黜龙帮一开始就是你跟张龙头做的头第一年是你做进取张龙头做留守第二年是张龙头做进取也少不了你做个擎天柱在这里坐镇的。」雄伯南声音雄浑。「至于什么三足鼎立大家心里都明白就不必多言了只说实际的就行我雄伯南绝不会倒腾舌。」

    「那好。」李枢晓得雄伯南性情不由精神一振乃瞥了周围人一眼然后不顾人多耳多抓住机会直接脱口。「我的意思很简单不如左右分府!南北并立!哪怕是沿河再分几个郡给河北支应都好过现在整个东境被拖着僵住。」「

    「我反对。」雄天王果然干脆。

    「为何?」李枢心下冰凉。

    「我赞同在河南设府也赞同你李龙头当个几郡的家因为确实到了这份上。」雄伯南正色道。「但我反对南北并立因为黜龙帮必须要拧成一股绳大家聚在一起打一个名号用一个说法便是你们的旗帜虽然颜色不同但都是一个字……所今以设府的时候都还必须要服从黜龙帮的大规矩不能一分为二来!」

    一瞬间李枢复又内心欢喜起来只是面色不显:「那就好我只是忧心会有人多想。」

    「多想什么?我倒是怕李龙头多想。」雄伯南不以为然道。

    「我如何会多想?」李枢无语道。

    「因为眼下局势张三郎明显是能成事的那个而李龙头你又不是没做过主却失了郓城败给了张须果。」雄伯南昂然来道。「所以真要是说必须要服一个大规矩有一个人站在最上头代表咱们帮当这个帮里的核子便

    只能是张三郎……大头领们来做论手也好头领们一起商议也罢都离不开这个结果……也只有这个结果之后才好南北开什么堂、立什么府否则大家是不安的也是不答应的。」

    闻得此言在座的其余几位头领各自心里一跳如翟宽更是直接眼皮一跳差点便要失态所幸被黄俊汉给抓住了。

    至于李枢只是沉默以对。

    就这样雄伯南喝了一顿酒稍作歇息便也告辞然后自行往北面去了。

    李枢这边自己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喜还是忧当天与几位头领送雄伯南离开然后几位头领自是本地周边也多趁势散场他本人却是径直来仓城的一处寻常公房小院来寻帮内寻常护法张大宣……或者干脆点张世昭好了。「

    「所以你是觉得丢了面子?」春暖气开张世昭只在院中吐了芽的树下坐着招待对方听完以后面色丝毫不变。

    「当然不是。」李枢坐在旁边言道。「一来雄天王的脾气性情人尽皆知他这

    么说坦坦荡荡毫无私心我的确无话可说;二来我也不是那么务虚之人……只是我现在心里有些计较不清楚。「…投票

    「担心失了名进而失了实?」张世昭一语道破。

    「就是这个意思。」李枢感慨道。「张行渡河走后我总觉得自己过于蝇营狗苟了想振作起来结果他这边一得胜我这边不免再起阴私之心说句难听的话就是怕张三郎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我从此失了那份野望。」

    张世昭失笑:「你这人都说你才思敏捷是个谋略深厚的主怎么关键事宜还没有一个江湖豪客看的清楚?你有没有野望起没起阴私之心算个屁!名实这个东西是你说了算吗?人家雄伯南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丢了名是因为你打败了仗张行打赢了仗;你还能握住一定的实务是因为你建帮有功没有犯下根本性的大错……

    李枢长吁短叹不止。

    「所以要我说你来我这这个教书匠、筑基师这里其实只是想借我当年的名头让我替你占卜一二求个心安是也不是?」张世昭继续捻须来问。

    「是。」李枢干脆承认。「张公你跟我说实话我还有机会吗?薛常雄败的太快了!张行赢得也太快了!嬴一场历山颠倒左右再赢一场马脸河便要自居其上了……若是再赢一场我不如早日投子认输……」

    「只来问我我实话实话却觉得他下一场大战十之八九要输。」张世昭忽然打断对方。

    李枢则愕然当场。

    「当然是大战不是什么走马跑地一郡半州的小战。」张世昭补充了一句。

    「张公是觉得我这人没什么可救的了所以随口戏弄我?」李枢反应过来一时

    有些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凄凉。

    「我是认真的。」张世昭恳切来言。「我问你历山为什么能赢?」

    「因为……因为张三郎力挽狂澜以逸待劳。」

    「是。」张世昭面无表情立即点头顺便抄手拢袖。「但也是因为黜龙帮上下皆是河北、东境出身此两地无论官吏、豪杰、百姓都恨透了大魏朝廷所以张三郎振臂一呼他们愿意再去拼命一战;

    「还有张须果咱们此时说句事后白帝爷的话也是东境人心不在魏他的齐郡

    官军里东都来的关陇子弟跟东境本地的豪杰他张须果一人根本弥合不起来;

    「最后朝廷的三路兵马理论上战力最强的韩引弓一路却在沿途做政治交易、劫掠地方、收买部众、排除异己结果陷到了泥潭里坐视张须果独立来战一败涂地。」

    「是这样的。」李枢点头之余又有些焦躁。「这都是说烂了的。」

    「那马脸河为什么能赢?」张世昭混不在意对方态度平淡反问。

    「因为张三郎果断!」李枢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太果断了!而且真的是能聚集力量用在刀刃上……整编二十五营这个事情我一个年节是真做不来的因为陈斌来降立即决定总攻的魄力也不是我能做的。」…「还是那个说法张三郎的本事是他本事但也不能忽略了别处。」张世昭继续从容言道。「河北是国家重地但骨子里还是人心不服魏……薛常雄空有大军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也为此不能团结人心地方官吏更是宛如一盘散沙军中看起来雄壮居然也早早是一盘散沙陈斌这种出身的人都能反还能指望什么?」

    「所以呢……这又如何?」李枢愈发焦躁。

    「这又如何?」张世昭坐在椅子上终于微微叹气。「你还没想明白吗?张行之所以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因为他是在大河下游这个朝廷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是那位圣人弃了天下后朝廷力量自然消散的地方……是此消彼长是反魏潮起大魏潮落。」

    「照阁下这么说难道大魏还有潮起的机会?」李枢摇头以对。

    「有。」张世昭干脆应声。

    李枢再度为之一怔。

    「这跟大魏最终有没有救无关你不要弄混了。」张世昭如此解释道。「我也不觉得大魏有救否则何至于到这里存身?但是有潮起就有潮落有潮落就有潮起这是世间的规律……而且大魏无救关陇无救吗?圣人弃天下各处烽烟四起州郡皆有叛乱但为什么有的地方能被迅速平荡?有的地方却一发不可收拾?有的地方死灰复燃终成燎原之势?有的地方却稳如红山?」

    李枢心中微动……有些话对他而言是不言自明的譬如说关陇的强悍。

    大魏才取天下多久?原本的人才、军事、地理优势摆在那里不说而从先帝登基一开始便大搞特搞关陇本位建设朝廷几乎是不停地将河北、东境、江东的高手拢过去也将天下的财帛粮秣铁器也都聚拢于关西和东都左近而这些优势和物资不会因为大魏消亡而消失的只要有一个人迅速笼络住关陇人心他们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实际上大宗师和宗师的分布也能说明这一点--十一位大宗师还显不出来还有一种中间是高峰然后四面边角上起飞的态势但是宗师就很明显多是大魏朝廷掌握了而且多在军中。

    「你有两个最大的优势……」张世昭此时抽出手来指向了对方。「第一是在黜龙帮这个俨然已成天下义军盟主的义军中占了建业之功怎么都数不出前二去手里无论如何都有一份基业;第二就是你出身关陇名族关陇军头们包括晋地世族都是认你的……这话反过来说也是张行的最大弱点。」

    李枢认真点头:「不错是这个道理他本可去武安做郡守当白氏女婿跟白三娘从关陇内里取势却非要来东境做事我与他接触这两年也能看出来他就是觉得不能让关陇再当家了觉得这天下再度崩坏关陇那群人也跟那位圣人一样要负责的要认罪的所以要带着河北这里再起来跟关陇分个胜负……这是他的弱点。…「他这个人我早说了别人都说他是小张世昭我却觉得他更像是小曹林……当然也可能兼而有之。」张世昭继续来说。「反正执拗的很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绕过去却非要硬撑着……所以他不会改主意的最起码没有挨打前是不会改的……那接下来无论怎么打直接打东都也好尝试全取河北也好他都不会被关陇豪杰所容忍……」

    「确实全取河北就

    是要进晋地碰晋地也跟打东都没什么区别了。」李枢忍不住接口道。「所以张三郎……接下来必然要跟关陇做过一场?所以必败?但也

    未必吧?」

    已在书乐「未必是未必必然也是必然。」张世昭严肃了起来。「说未必是我都能想得到……这一回后拿下武阳、清河不过漳水半步只养成夹着大河比翼齐飞的态势然后回身确立了黜龙帮核心第一人的名份再压服杜破阵保证黜龙帮天下义军盟主的大义姿态万般局势摆好便在这大河下游修养生息几年所谓内外兼修、文武并用……既不去碰大魏的潮涨也熬过自己的潮落……等到东都与江都随便那边先自家败坏了局面破了场再从容扫荡河北然后再花个两三年安靖了地方收拢了北地安抚了东夷他逼着人家筑基的这批孩子便可得用了到时候便是东齐、西魏对峙的旧局面然后以他的本事未必不能成就东齐神武帝不能成的大局。」

    「若是这般他眼瞅着便是腾龙之势风云一时些许成败也只看天命而已了……」李枢若有所思茫然以对。

    「可是他会这般步步为营不犯错吗?」张世昭忽然轻声言道。「他的执拗其实是在内里某些大物件上真正处事却往往是一怒而起……天下分崩海内流离他若是忍得住这个何必屡屡浮马过河?」

    李枢闭口不言。

    「你觉得呢?」张世昭催促了一句。

    「我觉得……」李枢莫名喘了口粗气来。「如此性情行止虽未必不妥当却是真英雄真豪杰的做派!虽然位处左右天然对立我也要称赞他三分气概的!」

    「说得好。」张世昭怔了一下旋即冷冷以对。「但你自幼牛角挂书文武并修便该晓得自古以来万载可录往往大乱之局如此气概的英雄豪杰有几个能笑傲终焉的?远了不说只讲祖帝英雄了得与东楚那游龙女凰堪称一时风云最后三人又是什么下场?而最后成事的唐皇彼时又算是什么?可有你这番局面十一?乱局之下哪里是一人之英雄可以压遍一切的?」

    李枢深呼吸了数次然后却只是起身行礼淡淡以对:「承张公吉言了希望张龙头能得偿所愿尽抒胸中之气不负平生。」

    张世昭只在树下随意点点头。

    天黑的时候雄伯南抵达了东郡然后见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徐持和刚刚分开才一天的徐世英然后未及拜访岳父便得知了一个消息。

    「秦宝?」雄伯南诧异一时。「他来找你作甚?」

    「询问牛达下落。」徐世英面色尴尬。「好救出人与我们做交换。」

    「你告诉他了?」雄伯南看出端倪。

    「对。」徐世英坦诚道。

    「紫山那边地势险峻什么劲弩军阵也摆不开我进去寻到人直接带出来便是最好的法子……何必多此一举?」雄伯南诧异一时。

    「秦宝总不会害了牛大头领的……」徐世英正色道。「多一个人多一条门路。」

    「但我已经来了。」雄伯南无语至极。「歇一晚上明日就可以去对岸。」

    「我与他约了五日。」徐世英干脆道。「五日间他得了手便可继续换人否则便是兄长你出手了……」

    「只是五日?」雄伯南想了一想倒觉得无妨起来五日的时间自家都未必找得到牛达下落但心底还是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好像徐世英这厮似乎多放了些小心思在此事之上。

    「五日。」徐世英点头毫无多余表情。

    感谢谢蕾妮尔同学、绝之吴木老爷、十年一梦老爷三位的上盟……万分感谢之前几天太颓丧了惭愧。

    看《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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