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回京。
朱四憋着劲儿要干点大事但其实以其能力还有现在杨廷和等文官派系对朝局的绝对把控就算是皇帝也难有作为。
朱浩回到京师第三天才到翰林院履职。
不准备在翰林院停留太长时间当天他还要去见见苏熙贵。
现在的苏熙贵可说是个大忙人京城里好像就没有不知道他掮客身份的出手阔绰大方给人送银子从不含糊给人的印象是他要把黄瓒架在火上烤。
连孙交都善意地提醒朱浩让苏熙贵低调一点。
但高调也有高调的好处。
杨廷和借此要对黄瓒出手?
自从朱四登基后杨廷和便憋着劲儿要把黄瓒拉下马。
难道苏熙贵不送礼杨廷和就不会生出整治黄瓒的念头?
反而因为苏熙贵的高调让京城达官显贵意识到黄瓒不单纯是能为朝廷敛财连手下都是徽商的元老级人物财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
虽然为官者多自诩清明可有人往自己兜里塞银子还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比从朝廷拿到的俸禄多得太多了而且不用冒贪赃枉法的风险谁不想收受点?
大明对于贪污罪查得很严但对于贿赂主要是「受赃」却不甚严格。
受赃后分枉法和不枉法只要不枉法名义上以杖刑和流徙为惩罚措施但实际执行中只要受赃没有实际证据跟枉法牵扯基本上朝廷都不予追究而杖刑也可以拿银子赎罪。
等于说受贿后只要行事隐秘不让人察觉你枉法跟受贿有关那律法对你的惩戒可以全部消除。
而苏熙贵到京城来送银子目的仅仅是为黄瓒积攒名望压根儿牵扯不到枉法一说。
这使得即便他去了许多官员的府宅把银子送到位也不奢求什么别人一看这银子来得轻巧而直接……银票目标小又能再京城银号随时兑到银子不用抬着银箱遍地走又不用枉法来帮黄瓒做事……
这样的银子除了几个胆小怕事或者顾全名声的不会手下外十有八九都会落袋为安。
黄瓒真遇到事情收过礼的官员还是愿意出来帮一把的毕竟送礼有一次就有二次只要黄瓒不倒那感念自己出过力的恩德必然出手更为大方自己收礼也可以心安理得。
说到底谁会嫌钱多呢?
……
……
朱浩到翰林院见到了杨慎。
这次朱浩回京杨慎虽然早有听闻却从未想过登门拜访刻意表现出一股疏离好像有意跟朱浩划清界限。
当然见面时杨慎依然很客气主动挪来椅子坐到朱浩办公桌对面介绍了一下这两个月京城这边尤其是翰林院的情况然后询问朱浩的境遇。
朱浩告之自己的矿山的大致经历杨慎听过就算完事没有探究细节。…朱浩被流放因杨慎而起杨慎或心中有歉意有些话不太好明说装作关心的样子问了下朱浩的身体状况就把这个话题打住重启新的议题。
「听说最近南户部黄部堂有个亲信在京师到处游走我记得……敬道你认识他是吧?」
杨慎主动来跟朱浩见面果然有其他的目的。
朱浩点头:「认识安陆时便多有接触。」
杨慎道:「他最近拜访了许多官邸私宅也去过不少却没见其带什么厚礼听闻他每次都出手阔绰你知道这事么?」
朱浩笑着摇头:「我刚回京师他并未来见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那你应该去见见他或许他会给你送一份厚礼。」杨慎道
。
「哦?」
朱浩装作很意外的样子。
但其实他想说就算你不说下午我也要去见他。
「此等人在京城掀起狂风巨浪绝对不安什么好心大明官场秩序就是被这种人给败坏的!你去查查他以何方式行不法之事回头……」
杨慎差点就想说你去当卧底探探那人的口风让我们知道他的罪证然后把他给绳之以法。
朱浩摇头:「这样不合适吧?」
杨慎皱眉不已沉下脸问道:「难道你不为秉承公义?」
朱浩摇头:「公义什么的自然要维持但我跟这位姓苏的商贾很熟若是让我去查体那岂不成了……卖友求荣?」
「你把他当朋友?」
杨慎眼神中对朱浩满是失望。
「是啊。」
朱浩一点隐晦的意思都没有「我跟他认识多年当初我们家做官盐生意时就与他多有接触可说是相识于微末。若是现在我以朋友的身份去问他的情况并以此来让他认罪伏法这恐怕有违公义。」
还想拿我当枪使?
你杨用修真是不要脸。
刚因为你被罚让我充矿场两个月你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现在又想让我出卖朋友?还真是你的公义是公义别人的公义是狗屁啊!
杨慎凝视朱浩半晌。
胸腹间有很多要训斥或是说教的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连杨慎都有礼义廉耻之心觉得可能是朱浩从进翰林院开始一直都被他利用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用修兄还有件事最近家母身体不太好我想休几日假在家中好好奉养老母。」朱浩道。
杨慎道:「不要因为先前之事在意既回到翰苑就应当好好做事方不枉朝廷对你的期许。」
「没有没有我单纯只是想尽尽孝心不是想借故开脱。」朱浩道。
杨慎想了想。叹息:「我尚且未晋升侍讲就算晋升了此等事你也别来问我……去找李学士吧看他是否会给你安排。」
你让我去找李廷相?…朱浩顺势而为:「好那我现在就去!」
「等等。」
杨慎道:「有时间你还是去见见那个姓苏的看他到底搞什么鬼。总觉得他有事憋着不求你能问出来就当是探探他的底细。」
……
……
杨慎变着法要用朱浩帮其刺探苏熙贵的深浅。
或许他觉得只要朱浩问了那他就有办法从朱浩口里探出点什么来又开始卖弄他的小聪明。
朱浩等于是领了杨慎的命令去会见苏熙贵。
再见面时苏熙贵比在南京时看上去更苍老许多可能是最近他天南地北到处走连西北也常去看上去比当年做游商时带着一股沧桑为人也变得稳重许多说话声音多少有一些深沉。
「……小当家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以前苏熙贵给人送礼都带着装满银子、金子的箱子现在简单了直接塞银票。
自家开的银号银子随便兑当然这些银子都是他提前存进去的毕竟所有账目都要过朱浩的手他可没法中饱私囊。
「三万两。」
苏熙贵笑着道。
朱浩道:「你这出手很大方啊。」
白送都有三万两换了谁都会觉得苏熙贵家里是开银矿的。
苏熙贵叹道:「对别人鄙人自不会透露心迹对小当家您当然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
并不提银子的事好像他给朱浩三万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熙贵在京城游走也不管谁能帮上忙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给朱浩一个人相当于给一百甚至是几百号人因为苏熙贵知道朱浩能帮到他的比那些人加起来都多。
朱浩丝毫也不客气直接把三万两银子银票塞进怀里。
苏熙贵看到朱浩收了钱瞬间放下心来。
朱浩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最近很缺钱。」
「是吗?那以后再多给您来点……」
苏熙贵一看这位以往视金钱如粪土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朱小当家现在居然开始哭穷了?
对苏熙贵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怕你自诩清正就怕你没需求。但凡你开口那绝对管够。
朱浩笑道:「我既要开矿场还要开船厂……最近我又在造火车这你应该都知道不从户部拿银子而是我一个人出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消耗的……我决定了以后等火车通车了我收朝廷的过路费……」
苏熙贵一听眼睛瞪得溜圆。
好家伙你为朝廷造火车结果你准备拿来盈利?
朱浩道:「这么说吧这几年我赚的几万两银子基本都投进去了还是杯水车薪。」
苏熙贵好奇地问道:「您只赚了几万两?怕是……远不止吧?」
朱浩笑呵呵道:「有的银子能在明面上看到就是实际账目而有些银子根本就没进我的腰包比如说银号这些盈余直接就进了内府……再说我卖给朝廷的布匹等有很多要等秋粮入库后才能结算……不过现在户部尚书孙老跟我相熟料想不会赖账。」
苏熙贵善意地提醒:「那你可要小心点万一到时朝廷入不敷出呢?等等……看我这脑子到时您只要大笔一挥这钱就到您腰包了……鄙人糊涂!」
苏熙贵突然意识到。
什么孙交是自己人那是幌子。
朱浩敢卖朝廷布匹必然有办法拿回银子。
朱浩道:「这都是积千的往常年不少西北这模样去年秋天我都没好意思跟朝廷伸手要银子。那可是几万两……」
苏熙贵吸了口凉气。
这么一听朱浩开销还真挺大。
为了保证朝廷运作朱浩这个隐相也是尽可能为朝廷分忧。
苏熙贵道:「其实您那些布匹从您手上购买时几万两银子若是朝廷从外边采购的话怕是十万两银子都拿不下来西北将士过冬的衣物怕都是您供应的。小当家对大明西北安定可真是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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