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四早朝。
如昨日一般皇帝仍旧迟迟未出好像还要继续装病。
文臣武将中却已经隐约有消息在流传说是昨夜好像居庸关一线发生激战可到天明时仍旧没有太具体的战报传回虽然照理说快马传驿的话不用两个时辰居庸关的战报就能传递到京师。
要么是战事还没结束要么是战事进展不利……皇帝那儿应该是已经得知一些真实情况兵部这边也收到了只言片语战报但具体的……
仍旧需要等候。
兵部尚书彭泽穿过三五成群、正议论纷纷的大臣走到杨廷和面前眉宇间带着忧虑道:「从居庸关传回的战报说是鞑人陈兵在居庸关外的骑兵已在子夜时分退去。后续并无更多战报传来。但居庸关内守军出关而战……已无可避免。」杨廷和脸色很不好看。
派了杨慎去找张永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战事发生。
看起来张永完全没打算站在他杨廷和一边连出动张太后都没用。
蒋冕道:「鞑骑兵因何而退?是说……已经交锋再或是后方发生什么境形逼得他们不得不撤退?」
彭泽叹道:「两位阁老有句话其实不知该怎么说。唉!是这样的眼下兵部综合各方情报看来鞑靶人真有可能是将矛头对准了宣府镇内三关总督的上报其实……并无差错。」
蒋冕先是跟毛纪对视一眼均对彭泽不识时务感到难以理解恰在此时费宏过来道:「张公公已传话说是陛下今日仍旧龙体抱恙只怕是……不能临朝。」
毛纪道:「昨日战事没有发生陛下辍朝不出尚能理解今日已在进行中为何还要避而不见?」
蒋冕苦笑了一下:「这不最终战果还没传回?或许陛下也在等吧。」
「那怎么办?继续等还是说……」
毛纪将目光落到杨廷和身上。
杨廷和神色阴郁。
对杨廷和来说战果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是战了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幕。
从大明臣子的角度来说他应该期盼唐寅打胜仗但从他个人利益或者说是限制小皇帝的长远利益来说他应该盼望这场战事唐寅折戟大败而回只要保证内关关口不丢失便可。
但不可能每件事都如他心意。
希望败还不能败得很彻底要有先决条件的败哪儿有那么容易?
「回吧。」
杨廷和迟迟没作声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出一句很气馁的话。
几人正要走林俊带着毛澄过来近前便用质问的口吻道:「听说前边已经打起来了?京城是不是要马上戒严?为何今早五城兵马司那边没有传信出来?要是鞑鞋骑兵长驱直入只怕两个时辰就到京城吧?杀进京师来怎么办?」
蒋冕笑道:「这不居庸关暂时没有告急么?再者说了鞑鞋不过两三千骑兵列于居庸关前区区人马要攻取关隘还有余力来劫掠京师实在难了点。」
杨廷和打量彭泽问道:「兵马司那边没有打招呼吗?」
彭泽一听顿时感觉压力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京师要戒严的话由兵部来下令是不是太……」彭泽很踟躇好像在说我一个兵部尚书能管什么事?
杨廷和语气冰冷:「不是由兵部下令戒严还能是谁?难道非要等陛下下旨才行?凡事还是做最坏的打算。」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都知杨廷和心中有气苦于没处发泄只能往彭泽身上发。
彭泽显得很冤枉。
以往兵部尚书的确可以掌握军政大权调动天下兵马权
限仅次于皇帝甚至很多事都是先做再奏让五城兵马司戒严把城门给封闭起来非常时期也的确不用非要请旨于君王。
但现在他彭泽就是个「傀儡」什么事要么听杨廷和的要么听皇帝的最近有哪件事是完全按照他的意图做决定的?
兵部尚书当到这份儿上连彭泽自己都觉得异常郁闷。
乾清宫内。
朱四正在案桌前用手指玩玻璃球两只手进行比试玩得不亦乐乎。
张佐去传话后回到乾清宫朱四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抬。
「陛下……已传话过去了大臣们都退了。」张佐道。
「嗯。」
朱四还是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张佐诺·《账下·呼然现在唐牛牛口经灯7大叶笨佐道「陛下耽然现在居先生已经打了人狂仗为何不去朝堂上对大臣们宣布?那些大臣……先前那般对您对唐先生现在不正是给您长脸的时候?」
「急什么?」
朱四撇撇嘴「昨夜之事距离现在不到四个时辰鬼知道战事会不会有什么波折?朕就是要让他们得知一些风声却不让他们知悉全貌!而且朕还不知具体的结果呢。万一鞑人中途又集结起来反攻我们最后损兵折将的是我们的出击人马呢?「
张佐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应该……不至于吧?」
朱四道:「的确鞑人是从白羊口进外关的长驱直入他们的人马本来就有限若这是在北关外鞑人主要活动的区域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即便如此朕还是要先堵上他们的嘴等战报彻底出来后朕再跟他们说。」
张佐心说陛下还真挺有耐性的换作是我早在那群文官面前好好扬眉吐气一把了。
朱四突然抬头问道:「朱浩有消息吗?」
张佐又是一怔。
好家伙西北军情你都提不起兴趣对朱浩却这般关心?看样子朱浩的行踪比鞑人的行踪都让你沉迷啊。
张佐道:「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料想最近几日该动身回京师了。」
朱四终于咧开嘴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欢愉之色:「朕其实挺可怜姓杨的朱浩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就斗不过可以说朱浩有随机应变的鬼神之才。现在朱浩人不在京城他们还是斗不过……这算什么?就凭他们以后休想跟朕猕手腕。」
张佐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虽然有些话张佐也认同比如说朱浩的确有鬼神莫测的才华但真要说朱浩一个人可以斗得过满朝文武这话说得有点满了吧?
「好了估计这会儿唐先生已经带兵马往宣府镇去了明日早朝上朕就提议让唐先生暂代宣大总督看谁还敢有意见!」
朱四把弹珠往旁边一放伸个懒腰好像大功告成一般说道。
张佐道:「陛下就算唐先生有功劳在身但宣大总督之职可是……至少要侍郎才能兼领的。」
朱四不屑道:「侍郎?朕还想让唐先生当尚书呢。凭什么有功之人就不能领其该领的功劳和职位?再说了唐先生也不是一介布衣他不是举人出身吗?难道有规定说举人不能当侍郎?」
张佐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没这个说法。
大明以举人做官做到尚书之位的人大有人在不过都以大明开国初期科举选才数量匮乏有关洪武时期以举人做到尚书之位的比比皆是诸如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吕震、户部尚书郭敦、户部尚书年富等。
而明朝中期这种现象就很
少见了只有周瑄和贾俊二人分别做到了南京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
若是朱四非要以唐寅晋升高位并非没有先例可循但以唐寅这样当官才一年多就要升为宣大总督……在大明绝对是头一个其实当内三关总督时已属于破例提拔若再晋升……张佐不敢想象来日朝堂上的争论会有多凶。
这一天西北前线的战报如雪片一般纷纷传到京师。
而唐寅在居庸关跟鞑人一战的全貌也逐渐展开在京城各方势力的人面前让人惊叹不已。
以火药奇袭炸敌营之后鞑人败退守军有节制出击追杀……到日落时所得知的战果仅仅是到当天中午能总结和陈报鞑人死亡人数已超过五百人更可甚者还俘虏了三四百名鞑人……这在以往任何一战中都是很难见到的情况。
鞑骑兵一向以来无影去无踪而著称能杀掉砍个脑袋回来领功已很难得毕竟大明没有割敌军耳朵的习惯都是拿敌军首级来辨别军功最大程度避免冒功的情况出现。
鬼知道一个左耳朵是敌人的还是己方的?难道耳朵还能长成两种模样分清敌我、男女老弱不成?
这战报结果听起来有些荒唐。
要说杀敌军个二三百还能理解俘虏三四百……要是真把这些俘虏押回到京城那这热闹可就大了大明百姓还都没见过这种成群结队的鞑俘虏呢。
「……情势不妙啊。」
内阁值房蒋冕看到兵部最新陈报苦笑着说了一句。
杨廷和知道这所谓的「不妙」说的不是居庸关外的战局而是唐寅赚取功劳的进度。
唐寅在西北取得的功劳越大对他杨廷和以及背后文官势力的威信打击就越大新皇势力也愈发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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