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地面不太平唐寅心情倒是挺好好似如此宁王就不会派人来寻他麻烦。
翌日上午唐寅给几个孩子上了两节课临近中午时带着朱浩出来“遛大街”名义上是参加文会带上朱浩开拓眼界积累学问却没想过让同样要参加县试的袁汝霖跟着。
朱浩很想说袁宗皋不是让你提携他孙子吗?你连他孙子都不带出王府真不怕被穿小鞋啊!
因为是王府交待下来的差事陆松带了两名侍卫着便装跟随保护没靠太近似不想打扰朱浩跟着唐寅做学问。
“陆先生最近看你意气风发是不是有喜事临近?”走在路上朱浩笑着打趣。
看着前方文庙门前古槐树下一堆文人聚集朱浩以为唐寅要带他加入进去时唐寅却折身往旁边的街道走去。
这个人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你一个孩子打听那么多作何?”唐寅并不想跟朱浩谈及有关男女之事。
朱浩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陆松此时陆松正在跟身边两个侍卫说话完全没留意这边的情况。
朱浩道:“其实陆先生能在本地安家立业我很支持总比回江南继续孤苦无依好吧?即便那边友人多但对你的生活不能起到本质的改变不如留在安陆至少是一份前途光明的事业。”
“呵呵。”
即便现在唐寅对朱浩的计谋愈发倚赖但并不代表他会接受朱浩对他人生的规划。
“那边人也挺多的为何我们不参与进去?最近好像城里读书人开始扎堆”
朱浩指了指一侧酒肆的位置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酒肆被冬天来临时闲下来的文人所占据。
这年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但最终能成功改变前途的毕竟只是少数千军万马过科举这个独木桥没有掉下去一说反正就是挤破脑袋往前挤挤不进去过三年继续冲学到老考到老。
但不是每个家族都能拿出足够的口粮来支持一个成天啥事都不干创造不出任何价值的文弱书生应试最后的结果必然就是
大多数读书人必须得一边务农养家糊口一边读书追求梦想。
所以读书人的作息基本与一个农人没多大区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中间抽出丁点时间温习功课。大多数人都要等秋收后家里边没多少事才会抛下一切杂物读书和备考考中秀才前的大多数读书人难逃此等残酷规律。
吃饱饭乃头等要务。
这也是为何入秋后城里读书人逐步增多的原因。
唐寅道:“不好一看他们学问就不行以你的水准不该跟庸碌之辈混在一起拉低你的档次不说处久了连学问都会下滑。你得参加更高层级的聚会”
朱浩眨眨眼:“比如说?举人?”
唐寅没好气地道:“你想在城里参加举人间的聚会难比登天能参与生员聚会就算不错了往那边走走看”
说是给朱浩找般配的读书人一起探讨学问倒不如说唐寅是找机会出来遛弯朱浩算是看出来了唐寅明知以朱浩目前的年岁和学问没有哪个成年人愿意跟朱浩认认真真坐而论道。
唐寅又不是第一次带朱浩出来。
之前那些成年人发现每次跟朱浩探讨学问都会被其见识碾压人家就不爱搭理老少二人了。
既知在儒生中不受欢迎而唐寅也不喜欢凑热闹干嘛要自讨没趣?
朱浩忽然明白唐寅为何不带袁汝霖出来。
让袁汝霖留在课堂上多背一会儿书多写一篇四书文都比出来遛弯强至于朱浩唐寅觉得让朱浩出来走走比在课堂上睡觉强。
没人跟你小子探讨学问不是还有我吗?平时课堂上我始终要顾及其他孩子的感受没法跟你说太多话。
“陆先生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又或者去找苏东主他最近不是在安陆吗?他见到咱俩怎么也得破费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朱浩一脸想占人便宜的慧黠神色。
唐寅道:“你缺顿饭吃吗?你要想吃好的为师请你也可。”
这自称
朱浩突然想起来唐寅已经很久没厚脸皮在他面前自称“为师”了最初唐寅很自信觉得可以当好他的先生可后来经历一系列事件让唐寅意识到二人还是以平辈论交好干脆不再以师长自居。
怎么今天又一反常态装逼起来了?
“好啊要不先生请我喝酒吧我一直想学喝酒呢。”朱浩随口闲扯。
唐寅板着脸道:“杯中酒可不是善物你不会最好还是别学若是没有酒这东西为师何至于沦落至此?”
没来由唐寅便发表一通感慨。
朱浩琢磨。
你唐寅后半生的飘零全是因为你前半生放荡不羁所致有没有酒都一个样不要出了问题就赖在死物上好不好?
可想到唐寅最近可能因为相亲之事意识到自己如无根浮萍再加上自己向他灌输的危机意识一时找不到方向也是可能的!
这老小子不会又自暴自弃吧?
唐寅还真请朱浩吃饭了。
也没专门挑选酒肆就是个路边摊。
唐寅似乎并非第一次光顾坐下来直接叫了吃食上来老掌柜大概五十岁上下脸上手上全都是皴皱陪笑间提来一小壶酒。
“这家不错米酒清香扑鼻回味悠长没有兑水。几道拿手小菜都舍得放盐吃起来有滋有味掌柜也很客气。”
唐寅嘴上夸赞个不停。
朱浩往远处看了看陆松和两名侍卫在附近的茶摊坐下。
就在朱浩想要不要把陆松几人叫过来一起吃时却见唐寅目光往路边摊后面支起的草棚打量。
里面有个妇人身上围着条围裙虽然背对门这边看不真切察觉不到年岁但从背影看这做活的女人身材匀称前凸后翘
朱浩突然明白为何唐寅会带他来这种地方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人身上?
联想到昨日陆松那促狭的笑容莫不是笑唐寅对一个路边摊的女人感兴趣又不好意思在后辈面前讲偷着乐吧?
“陆先生那谁啊?”朱浩问道。
唐寅猛然收回目光狠狠瞪了朱浩一眼:“别瞎想。”
朱浩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好似在说我只问那是谁你就这般严厉好像是你有坏心思在先才会觉得别人是针对和打趣你吧?
唐寅似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轻叹:“乃掌柜阿爹的独女曾嫁过人可惜嫁过去不到半年丈夫便没了族人欺辱无处生存回来帮阿爹经营这小铺子阿爹就这一个闺女苦啊。”
朱浩差点没听明白唐寅感慨的“苦啊”是在说路边摊掌柜还是那个看上去身材很赞的女人。
正说着。
女子转身往外送菜碟朱浩终于看清楚女子的脸。
鹅蛋脸容貌清秀没多年轻眼角已然有了一丝鱼尾纹估计快三十了如果婚姻嫁娶的话一般男子看不上但对于唐寅这样四十多岁没婆姨的鳏寡来说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朱浩问道:“陆先生前日出来相亲不会是跟她吧?”
唐寅一脸羞愤之色:“你个小孩子勿要头五头六、牙齿笃笃齐再出来混饭吃?”
因为生气唐寅突然就把姑苏方言给带了出来骂人语速很快朱浩差点儿没听懂。
“那到底是不是?”
朱浩一副急于求知的热切小眼神。
唐寅最后无奈摊牌:“不是袁长史为我介绍的乃本地富户未出阁的女子模样平常了些但胜在年轻可我一介老儒功名已无所求何必耽误人家女孩子的终身呢?”
朱浩点点头。
他听明白了。
如之前所料唐寅别的或许不行但始终是个举人对于官宦人家来说黄花闺女不可能嫁给他这样曾经有过两段婚姻的半身入土的老家伙。
可若是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富户尤其是商贾之家唐寅还算是个香饽饽。
谁让唐寅正在王府当教习等于是有了铁饭碗还有功名在身呢?
朱浩问道:“袁长史告诉过那家人你真实的身份吗?”
“这倒没有”
唐寅回答倒也直接。
朱浩笑了笑。
如果袁宗皋揭破或许人家就不想嫁了问题就在于唐寅大名在外身上的麻烦事几乎众人皆知先不论他在南昌干的那些涉及装疯卖傻、裸奔后又被宁王追杀的糟心事单就他曾因为鬻题案而被朝廷问责大部分人家都不敢惹这种曾有官非甚至还是大官非之人。
但如果是小门小户死过丈夫貌美如花年近三十也没机会再嫁人的女子
怎么看都跟唐寅很般配。
“唉!”
唐寅又在摇头叹息。
眼神中似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对远方人尚有一些遐想。
这是心有所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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