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老儒生!我不会放过你的——”狐妖的惨叫不绝于耳苏妙真的身上只见红光一闪仿佛有一道幻影从她身上逐渐散了开去。
表姐得救了吗?那附体的狐妖是不是从她身体之中被外祖父打离了?
姚守宁的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紧接着她的耳朵好似在这一刻穿越了虚与实的桎梏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声响都一一收入耳中刺得她识海剧疼。
苏妙真的脸色惨白背靠棺材昏迷。
长公主的惊呼下人的嚎叫黄飞虎痛苦的呜咽以及柳并舟此时的神魂归位都在瞬间同时发生。
她一时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境之中难以分明虚实。
远处下人的惊声尖叫化为无意义的音符混沌听不清楚。
隐约间似是看到有大队人马闯入庭中往屋内行来。
其中一个身穿青袍的身影给了她极大压迫她从此人身上感知到了既熟悉、又危险的气息。
“妙——妙——妙——真——真——真——”
柳氏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十倍以上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流露了出来抬手往苏妙真看了过去。
姚守宁眼神迷离想要伸手去抓她但此时的她好像与这个世界生出隔离意识之中抬起的手从母亲的掌心里‘穿’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姚守宁有些骇然再看周围人时只剩下了朦胧的影子。
屋里披麻戴孝的下人只剩了白色的朦胧微光穿着儒衫的柳并舟化为淡紫的云彩。
陆无计的身上则是迸发出一种温和的红芒长公主则是象征着皇家气运的淡紫。
门口处进来的人中有黑有青中间夹杂了一道淡灰色的影子在这些影子中色泽都略淡。
唯有一道影子是深蓝色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给人极大的压抑感觉。
她一时之间像是失去了自有意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唔——”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闷哼声响起。
声音是属于谁的?姚守宁惊慌失措之下闪出这个念头接着转过了身。
就见到了在她身旁不远处有道通体呈金芒的‘人影’缓缓坐了起来。
那金影小腹下方的丹田内盘据着一条黑色的影子昂首吐信发出‘咝咝’声响份外狰狞。
“蛇!”
见到这黑蛇的瞬间姚守宁的记忆好像一下回笼所有发生过的事统统浮现于她脑海中——世子中咒而死她与家人参加世子葬礼接着世子复活现场出现闹剧。
她想起了自己身份想起了那金色的人影。
“世子!”
她喊了一声接着一只手从棺材内探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冰凉麻木的四肢被这手掌一握顿时像是找到了虚幻与现实之间的交界处。
飘浮的意识迅速回笼一切放慢了多少倍的幻影归位与真人再度相结合。
姚守宁回魂入体还有些惊慌失措发现自己的手垂落在棺边不知何时被世子紧握住。
他吃力的手扶着棺边挣扎着爬起身来兴许是摸到了姚守宁的手便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握住。
“好痛——我的头有点痛——”
他的意识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时声音极轻姚守宁眼角余光望到了进屋来的人下意识的将世子手掌紧扣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但紧接着又伸手将世子一推把他‘噗通’一声推回棺材之中躺平了。
“别动陈太微来了!”
她低低提醒了一句原本还挣扎着想睁开眼的陆执一听‘陈太微’的名字顿时顺从的将眼睛闭上了。
而此时屋内站着的柳氏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慢动作而是动作迅速的奔到了苏妙真的身边。
先前还扶棺而立的表姐此时昏倒在地满脸是血人事不省。
在姚守宁推倒陆执的刹那数道人影已经迈入了里屋。
为首几人之中其中一人是此前见过的内侍程辅云。
他眼似狡狐跟在一个面白无须的紫色蟒袍男人身边正望着棺材边的姚守宁面带异色。
被他一看姚守宁才意识到自己正与世子手掌相握。
她本应伸手甩开可眼角余光已经看到陈太微了。
陈太微也在看她在他身后一道黑影矗立也在阴暗的打量着她令她十分不舒服。
姚守宁握着世子的手一紧但片刻功夫陈太微身后的那道黑影便将注意力转移开来了。
与此同时陈太微的目光也越过姚守宁落到了她身后站着的柳并舟身上。
柳并舟的身后一道高大的虚影也缓缓钻入他的影子之中重新与他身影相连也似是在盯着陈太微身后的黑影看。
只是与陈太微相较柳并舟的这道影子显得要瘦弱了许多初归他身体之后那阴影呈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散开的架势。
姚守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经历了先前一番闹剧之后不止是世子两道妖咒解除她的力量好像也有所进阶。
这种情况像是开天眼了。
此时再看人时便不止是看到一些‘幻像’同时还能看到以前所不能看到的阴影。
她最先看的是柳氏。
柳氏只是普通人她的身后空空如也细看之下隐约能见到她头顶有一光点似是一盏花生米大小的火光在她注视之下轻轻摇曳。
在那火光周围匍匐着一尾细小的金龙之影似是在守护着柳氏这点火。
而姚若筠、苏庆春二人两侧肩头、头顶各有一点火光。
姚若筠身体强壮那火光比苏庆春要大些。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姚翝。
照理来说父亲只是普通武者平日在衙门办公也没显露出过人之处但姚守宁却发现他身下有一道淡淡的阴影勉强能辨认出是个约摸尺来长的小人。
除此之外便是将军府的下人们。
大多披麻戴孝的下人火光微弱且闪烁不明。
杜嬷嬷则也有一道小人影跟在身后比姚翝身后的影子还要略高一些。
长公主身后出现了一道完整阴影从身形看是身穿盔甲的将士。
大将军陆无计则是与所有人都不同。
每个人的身后都只是影子但陆无计的身后则是‘背’着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
那怪物高达丈余身形凝实目光所到之处格外瘮人。
姚守宁一见此怪险些发出一声惊呼。
她心脏‘砰砰’乱跳死死将嘴唇咬住。
虽无人教导但她隐约猜到这些人背后的异象恐怕是与每个人的状态是相关联的。
例如柳氏只是凡人再加上她曾受妖气缠身所以她肩头火光熄灭仅剩头顶一簇火——这簇火恐怕还是柳并舟以浩然正气养出来的。
传闻之中有身上有三把火若受惊吓那火光便暗淡。
以前姚守宁‘看’不到这些此时才知传说是真的。
至于那些跟随于人后的阴影从柳并舟先前力斗狐妖看来应该是与人的修行有关。
气血旺盛的人更易修出阴影——类似于魂魄的保护神。
可是大将军背后的恶鬼又是怎么来的?她有些惴惴不安可惜此时却不是她询问的时候。
随即她又想到了外祖父斩杀妖狐之后变淡的身影正有些正有些担忧之时就见进屋后的陈太微顿了半晌露出淡淡的笑容。
“子厚好久不见了。”
这位青袍的年轻道士唤了一声似是与熟人打了声招呼。
屋里人都有些吃惊姚守宁原本准备转头去看姚婉宁的动作顿住了心里在想:谁是子厚?
她正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外祖父嘶哑的声音响起:
“陈先生自当年一别您的风采依旧而我已经老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姚守宁也觉得脑海之中的某根弦似是被人拨了一下发出‘嗡嗡’的鸣响。
她没料到外祖父与陈太微之间竟似是旧识而且柳并舟话中似是透出两人当年曾经见过!
可是柳并舟这些年来固守南昭应该从未踏出过南昭半步。
而陈太微自二十年前入神都深受神启帝宠幸照理来说也未离开此城。
这样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私下相识的?
“世子——”
她有不明白的问题下意识的就想去问陆执但见陆执躺在棺材里闭着眼睛那嘴唇惨白没有血色才突然想起他仍在装死中。
陆执已经苏醒了。
这一次的苏醒是真正的醒来他身中的诅咒已经被抵消但妖蛊仍缠身。
无论是先前的诅咒还是后来两道与妖蛊相关的言咒其实对他神识影响极大他罕见的露出几分柔弱之色。
姚守宁心生怜悯哪里忍心此时唤他起来面临镇魔司的人及陈太微见他听到自己呼喊下意识的想要睁眼连忙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将他眼皮压住。
他眨了眨眼睫毛如两柄刷子扫过她细细的掌心令她手掌一缩但陆执又要睁眼她又重新按了下去。
少女掌心细嫩柔软这下世子终于老实躺平了。
“你们怎么来了?”
长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半点儿待客的心都没有了——更何况此时来的还是不速之客。
大内侍冯振手中持着明黄卷轴闻听此言便道:
“皇上听闻世子遇害悲痛万分勒令镇魔司追查害了世子性命的元凶今日——”
朱姮蕊的心情就更加恶劣了。
“悲痛万分?”
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旁陆无计拉了拉她的手。
长公主强行将内心的烦躁忍住讽刺道:
“他是阿执舅舅听闻晚辈出事不来探望也就算了尽派出一些走狗。”
冯振听了她这话也不恼怒只是笑了笑低垂下头露出恭顺之色。
而当日在姚家中表现出嚣张作派的程辅云此时也似是十分老实不敢面露乖戾面对长公主的讥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到罢了。
陈太微显然不觉得自己属于‘走狗’之列表情没有变化而是看着柳并舟一脸凝重。
“你好像——力量弱了。”
他意有所指说完这话时并不见喜怒但姚守宁‘看’到了他身后的阴影似是十分戒备像是对柳并舟‘力量弱了’这件事感到十分担忧。
她心中一紧转头去看外祖父。
只见柳并舟从阴影之中出来他胸背仍挺得笔直面容清隽气质出尘但不知是不是受了陈太微这话的影响姚守宁总觉得外祖父的脸色好像真的比之前要苍白了许多。
她目光落到柳并舟身后跟随的影子上那影子已经缩小了不少不足半丈长颜色也有些暗淡。
——莫非是先前在斩杀狐妖的过程中外祖父的‘灵魂’受了那红光冲击的缘故?
“兴许是我修行不到家所以面对妖邪时吃了些小亏。”
柳并舟理了理袖子面对陈太微的话坦然承认。
他这样一说屋里姚家人顿时急了。
“外祖父您受伤了吗?”
“外祖父您怎么了?”
“爹!”
“岳父大人。”
众人齐齐开口连坐在地上抱着苏妙真的柳氏都仰起了头。
苏庆春虽没说话却也情急之下往前走了一步显然也对外祖父的情况十分担忧。
但姚守宁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姐姐。
这一眼望去她顿时愣住。
与姚家其他人不同的是姚婉宁的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了火光取而代之的是有一股灰蒙蒙的气‘跟’在她的身后。
之所以姚守宁觉得是‘跟’是因为这灰气像是与她整体格格不入却紧随于她。
在姚守宁注视之下那灰气逐渐成形化为一尊铁塔似的阴影站在她身后将她娇小瘦弱的身形纳入他的阴影笼罩范围之中。
而那阴影漆黑高大且几近凝实大团大团的水雾围绕于他四周。
“河神!”
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姚守宁死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恐怕‘河神’二字已经喊出了口。
那阴影高达八尺有余(两米左右)眼睛呈现银白色与当日她曾‘见’过的‘河神’一模一样。
再一细看那‘河神’肩头坐一团小小阴影还看不大出来轮廓。
只见‘河神’紧随在姚婉宁身后几乎将她抱入怀中使她脚尖踩于他的身上在姚守宁看来这几乎像是姐姐被他抱着在行走!
难怪姚婉宁病重多年一直不见好但柳氏一碗汤药下肚之后她便能即刻下地行走。
此时看来哪里是她自己在走分明是有人抱着她在移动。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姚守宁一直以来都有不好预感跟着世子遍寻‘河神’却没料到这白陵江的妖邪竟从始至终一直跟在姐姐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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