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预受命前往幽州还在路上。
毌丘俭自从邺城南返程之后此时已经回到了蓟县。
他头上的名号很多左将军、幽州刺史、护乌丸校尉封了县侯爵位比秦亮还高。幽州未设都督否则毌丘俭早就应该是都督了。
蓟县(北倞)是幽州刺史的治所而护乌丸校尉的驻地在昌平两座城中都有毌丘俭的府邸。不过他常呆的地方是蓟县一回幽州、便来到了蓟县的刺史府。
乌丸鲜卑人寇娄敦兄弟以及毌丘俭家的子弟都来到了内宅。
寇娄敦效力于毌丘俭麾下、最近正好在蓟县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可不小乃乌丸大单于(国王)!不过乌丸人已经被魏军打服了否则也不会自愿交保护费、包括不限于供奉人力马力牛羊并受“护乌丸校尉”的保护。
单于寇娄敦十分支持毌丘俭起兵造反……勤王简直没有半点犹豫。
毕竟一旦起兵就是向南打南边的冀州、豫州等腹地不仅气候温暖而且是大魏的心腹之地人口稠密、豪族富庶。打过去屠城正是乌丸将士们喜好之事。
有魏国人带领着、去打魏国人既有名义而且更容易进入魏国腹地。即便将来重新败退回来寇娄敦也可以说、自己是听从大魏官员护乌丸校尉的命令大不了再投降一遍大魏朝廷。
无论胜败大军都能深入魏国腹地。寇娄敦一想到、可以让将士们随便歼婬魏国的女郎不管什么年龄都不放过心里就充满了期待。当然少不了肆意屠杀、搶劫财物部下将士们的士气必定很高。
在苦寒之地的各部落搶劫杀戮是没有道德枷锁的道德这东西本来就是人定并非天道。地广人稀的地方强者才是天道!劫掠杀戮、就像中原人种地一样平常只是一种谋生手段有时候遇到天灾、不抢就得饿死冻死一大片人畜。
于是寇娄敦毫不避讳径直用汉话说道:“回想前年将军带着我们打进高句丽都城真是让人怀念阿。女郎多得都玩不过来脱了衣裳在大伙面前哭哭啼啼至今吾还记得那美妙的声音。路上见人一刀一个痛快!不过高句丽穷乡僻壤之地便是国主的妃嫔公主也长得不怎么样还是中原的女郎嫰一些。只等毌丘将军带着我们前去长长见识!”
单于的弟弟阿罗槃附和道:“中原女郎腿好看身段也顺。”
毌丘俭的弟弟毌丘秀闻声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寇娄敦但没有接寇娄敦的话。毌丘秀犹自说道:“进了冀州之后不知哪座城的粮草最多起兵之前最好先找人问问。”
部将也没理乌丸人只附和着毌丘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领们此时就开始考虑粮秣正是兵家的眼光。
不料寇娄敦接过话说道:“冀州、豫州那么多人口会缺粮吗?还能挑着吃不嫰的、皮糙的不吃。”
乌丸人不是真的就会那么干但寇娄敦喜欢这么说而已。魏军将领们顿时愕然。只有寇娄敦兄弟不以为然他们习惯了要把狠话挂在嘴上越凶狠的人、越受人尊敬。像羊一样的弱者是会被人唾弃的!
武将们也没与乌丸人争执大伙心里都很清楚魏军并不宣扬这些残爆的事但若准许将士屠城狂欢、有释放极端情绪的机会确实能提高战力士气就跟许诺重赏一样的效果。生死存亡的大战谁还在意庶民的死活?
几个人说了好一阵却只有毌丘俭没有吭声。
毌丘俭坐在北边的阴影里一直沉默着。不过毌丘俭身高八尺、满脸黑胡须这么大个人坐在不宽敞的屋子里即便不说话大家也不可能无视他。就好像有一头象在屋子里人们会当它不存在吗?
又如朝廷里发生的事毌丘俭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皇帝的亲信宦官、李丰许允等人要杀秦亮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权臣不想废黜明帝之子?他们现在还没干只是忌惮外镇还有毌丘俭等人。
夏侯玄要被推举为大将军被抓了又放恐怕也是这样的缘故!
不过饶是如此毌丘俭也还在权衡毕竟一旦起兵失败、真的会被杀全家!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想起兵的意愿、仍不是特别强烈。人哪有完全不知恐惧的?
他有时候也在寻思如果听从朝廷的安排即便会被削弱兵权、也可能会被善待?
但当时毌丘俭还是决定、从半路返回了幽州并不愿意自己到洛阳送上门。因为他已经考虑过了只有这个时间、胜算才是最大的!
洛阳中军的兵力比各州都多而此时正面临兵力不足、捉襟见肘的局面;王凌刚入主洛阳一年又遭遇大败声望不够地方大将可能不太愿意听从他们的调遣。
就在这时、毌丘俭终于发出了声音不过只是一声叹息。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路还很宽(投降自保);等没有路走了那时的时机、恐怕没有现在这么好!
二弟毌丘秀听到哥哥叹息便道:“朝廷还没问罪要不再等等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毌丘俭却道:“再等一阵形势或许就变了。去年初秦亮就是抓住了机会突然发动、打了司马懿一个措手不及才能从扬州长驱直入。”
他紧皱眉头道:“彼时司马懿可没有威胁王凌反而不惜加封太尉去拉拢。司马懿与王凌的私交也很好远未到撕破脸的地步。秦仲明却力主王凌突然发兵当时可能连司马懿都没想到。
事后看来秦亮的想法是对的。王凌乃并州河东领袖司马懿迟早容不下他。与其等到后面司马懿慢慢想办法对付王凌还不如抓住时机、主动出击!”
毌丘俭这么一说弟弟、部将们都觉得有道理。
“如今我等已成了秦亮等人的眼中钉我等猜忌权臣的时候他们不也会猜忌?”毌丘俭感慨道“我们与王秦两家的情况可比当初司马懿与王凌之间糟糕多了几乎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毌丘秀仍然有些犹豫:“阿兄若再次前往洛阳听从朝廷的任命朝廷一定会赶尽杀绝吗?”
毌丘俭冷笑道:“去年曹昭伯也这么想。”
此言一出诸将顿时沉默下来不愿再劝毌丘俭。去年曹爽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
劝降之所以经常有用、尤其是同僚之间便是如此情况人们总是有侥幸心觉得自己只要不反抗、对方就没必要赶尽杀绝。
先安抚再劝降接着突然翻脸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前人的经验就在面前这样的招数屡试不爽。司马懿会这一招秦仲明可能也会依样画瓢、故技重施!
“秦仲明的性情或许与司马懿不同。”二弟沉吟道他接着又道“仆只是想提醒阿兄慎重但若阿兄心意已决仆自当从命!”
毌丘俭起身道:“今天就这样罢随后再议。”
众人揖拜道:“喏。”
大伙告辞之后毌丘俭便转身背对着门口看向了墙上的一副地图。
他的手指沿着太行山东面轻轻抚过冀州安平、邺城来到了大河(黄河)旁边一条线的地盘上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至此南边是兖州往西是司州河内洛阳便近在跟前了!
毌丘俭的心情十分复杂不仅有期望、忐忑也有些难过。他的四个儿子都在洛阳做人质唯有次子毌丘宗没在洛阳。
一旦翻脸四个儿子都要完了。即便毌丘俭戎马一生、杀人无数但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死几个还是于心不忍。
毌丘俭走出了房门透气却看到走廊上杨瑛的身影。
杨瑛是他的宠妾长得挺不错以前是曹爽府上的舞姬。
毌丘俭平时很宠爱她、几乎对她千依百顺以至于夫人荀氏都看杨瑛十分不顺眼。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荀氏虽然出身颍川荀家(名臣荀彧家的人)身份尊贵但毕竟年龄大了毌丘俭还是喜欢年轻的身体。
此时毌丘俭的脸却拉下来了他的脸长这么个表情、显得更长。毌丘俭招手示意杨瑛过来他警觉地问道:“汝在此地做什么?”
杨瑛道:“这里就是内宅呀妾听到院子里有人刚想出来看看。见到从屋子里出来的人、都是些将领妾不便过来正要回屋。”
毌丘俭观察着她的脸:“汝方才过来?”
杨瑛点头道:“听到说话声之时妾才知道有客人在这里。”
“怪我疏忽了。”毌丘俭不动声色道他接着问道“汝是不是曾经收了卫将军秦仲明的钱财?”
杨瑛一脸困惑“君何处听说、妾受过卫将军的钱?”
毌丘俭皱眉道:“那些金饼。”
杨瑛恍然道:“那只是我的嫁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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