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大军一眼看不到边。
田间劳作的农人杵着农具好奇的看着大军。
“这是去哪呢?”
他们聚在一起好奇的说着。
有年轻人胆子大就跑到路边冲着大军喊道:“这是要去打哪呢?”
一个老人坐在田埂上叹道:“这是去北方的路能打哪?”
一个军士神采飞扬的道:“咱们是去讨伐杨逆!”
农人们面色微变。
“这是要去打北疆呢!”
“天神那可是秦国公啊!”
“这些都是长安的精锐拱卫陛下的虎贲!”
“可他们为何要打北疆呢?”
那个年轻人跑回来问道。
所有人都默然。
那个老人苦笑“说是秦国公出兵打北辽。”
年轻人越发不解了“秦国公打北辽长安就打他?这是为何?”
没人知道。
年轻人不解的道:“北辽不是大唐的敌人吗?难道秦国公打错了?”
众人默然。
年轻人回身看着大军眼中的艳羡消失了。
大军延绵不断数日不停。
那些农人再无看热闹的心思聚在一起也是低声说话说着这个天下即将到来的剧变。
“要乱了。”
几个老农忧心忡忡的看着大军在行进。
“祖辈都说了咱们中原每次败亡开头便是自相残杀。”
“是啊!咱们不自相残杀谁都打不过咱们。”
“可那些贵人为何就喜欢干这等事呢?”
一个老农吐了一口痰说道:“那些贵人的眼中只有自家没有天下。”
“都说贵人们忙着呢!”
有人反驳。
老农有些见识冷笑道:“忙?是忙都特娘的忙着往自家扒拉钱财都忙着削尖脑袋往上钻谁特娘的会顾着这个天下?呸!一群蛆虫!”
一个老农的牢骚自然无法令贵人动容。
数骑从大军后面赶来到了中军。
“陛下问何时能到北疆?”
内侍厉喝道。
左卫大将军此次出征的统帅窦重沉声道:“请陛下放心前方过了山道便能快速赶路。”
内侍颔首他知晓窦重是皇帝的心腹故而笑道:“先前咱是转述陛下的怒火大将军莫怪。”
“好说。”
窦重的儿子窦定去恭陵祭祀孝敬皇帝死于归途而且是被吊在荒野中的大树上。此事传到长安后有御史弹劾窦重但皆被皇帝压下。
此次长安诸卫出征为了争夺统帅人选朝堂上也争执了一番最终皇帝力排众议令窦重领军。
右武卫大将军魏忠此次也率部随行他看了内侍一眼问道:“可是不妥?”
内侍看了他一眼说道:“镜台禀告桑州与邓州突然出兵北疆在边界一带袭扰。”
魏忠眯着眼“假的!”
窦重看了他一眼“哪怕杨逆领军出征可剩下的五万大军依旧能令桑州与邓州不敢妄动。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夫看这是杨玄虚晃一枪。”
内侍钦佩的道:“长安便是这般看的。有人说桑州投靠了杨逆邓州军对杨逆颇为钦佩这定然便是杨逆的指示。”
窦重点头“可惜了此事当尽早告知北辽人。”
“晚了!”魏忠说道:“北疆军若是败在了赫连通的手下随即北疆将会沦陷。”
“那又如何?”窦重澹澹的道。
“北疆沦陷随后北辽必将南下!”魏忠说道。
“北疆沦陷也好过被逆贼占据。”窦重说道。
“他逆了什么?”魏忠问道。
窦重看了内侍一眼“你不知晓吗?”
两位大将军之间暗流涌动周围的人拉开距离。
不是害怕待会儿殃及池鱼而是担心内侍回去禀告时把自己也捎带上。
魏忠说道:“杨逆该收拾可北疆不能丢!”
窦重眯眼看着他“老夫听闻被你视为掌上珍宝的女儿和杨逆交好?”
“小女曾被杨逆救过。”魏忠坦然道:“这是两码事!”
“可在老夫看来你这是在为杨逆张目!”窦重冷笑“你以为老夫这个大将军就斩不得你吗?”
窦重是此行统帅但要想平白无故拿下魏忠还真是有些难。
内侍干咳一声“和为贵和为贵。”
魏忠是勋戚的代表就算是皇帝想动他也得掂量一番。
窦重冷哼一声“且等拿下杨逆一切自见分晓。”
一旦拿下北疆皇帝必然会展开大清洗而且会从北疆往长安蔓延顺藤摸瓜。
……
长安。
从长安诸卫出发后皇帝就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虢国夫人频频进宫每次出来都是面若桃花不胜恩宠的模样。
皇帝的兴致颇高这一日率宫中人打马球。
马球是大唐贵族最喜欢的一项运动有些人家甚至在家中都弄了个马球场。
宫中也有马球场而且更为宽阔。
皇帝带着一队宫女和对面的一队内侍交手。
玩马球皇帝的水平颇高。
一局结束皇帝下马接过韩石头递来的手巾擦汗问道:“南疆那边可有消息?”
韩石头笑道:“按照脚程使者也差不多快到了。”
使者到了南疆回到长安最早也得在九月。
“国丈那边最近和三郎交往过密?”皇帝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韩石头说道:“越王每次进宫前后都要去见国丈每次都待了许久。”
皇帝眯着眼“看来有人不想安分啊!”
韩石头笑道:“陛下大手一挥长安虎贲北上讨伐杨逆。天下人都知晓杨逆的好日子不长了。外面有人说杨逆授首的那一日便是卫王倒台之日。”
“都说杨逆是老二的后台你觉着呢?”皇帝问道。
韩石头低下头“一群蠢货。”
“你啊你!”皇帝指指韩石头笑道:“如何处置老二和老三那是朕的家事。朕若真是处置了老二难道杨逆还敢借此出兵不成?”
卫王的真正靠山不是杨玄!
而是皇帝!
是皇帝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他做出了那些跋扈的事儿。
是皇帝睁只眼闭只眼坐视他和杨玄交好甚至还纵容他数度前去北疆。
目的何在?
皇帝摆摆手“去告诉老二天气要凉了别让自己的位置也凉了。这一次朕不准备给他兜底!”
“是!”
韩石头告退出了梨园。
孙老二在外面等他。
“石头说是桑州和邓州出兵北疆了?可是真的?”
“急什么?”韩石头澹澹的道:“桑州吴云是国公的人邓州军早就被北疆渗透成了筛子。”
“那是国公之意?”孙老二挠挠头“这是想湖弄谁呢?”
“北辽!”韩石头说道。
孙老二心中一松“你这是去哪?”
“皇帝令咱去卫王那里让他该拼命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皇帝把手一松顷刻间卫王就会四面皆敌。”
韩石头去了小巷子。
一进去就听到了打铁声。
“这声音好听。”
韩石头说道。
他一身便衣缓缓走进了巷子中。
天气热老人们坐在门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旧事。家中狗趴在脚边懒洋洋的听着。见了韩石头也只是懒洋洋的动动随即趴下。
这是一个慵懒的午后。
铛铛铛!
卫王赤果着上半身在打铁。
韩石头走进去。
“要什么?”卫王没抬头。
“大王!”
卫王蹙眉“等等。”
他又继续敲打了十余下然后把刀坯搁在边上看着韩石头说道:“说吧!”
韩石头说道:“大王打铁好生逍遥可外面却风起云涌。”
“北疆?”卫王拿起粗瓷大碗喝了一口水用搭在脖颈上的布巾擦拭了一下汗水说道:“长安诸卫出动了接着便是南疆大军。阿耶想做什么?”
“陛下说大王太懒散了些该动动了。”
“是吗?”卫王问道。
韩石头微笑“最近有的人不大安分。”
他行礼“陛下等着大王的好消息!”
卫王默然。
韩石头走了。
宫中皇帝听了卫王的反应说道:“问问镜台老二和国丈如何。”
越王没动。
就待在自己的王府中。
国丈也没动。
继续处置公事。
但随从却动个不停。
“韩石头亲自去了黄家铁匠铺这是个兆头。国丈说让大王澹定一切有他呢!”
越王点头微笑道:“本王知晓转告国丈此时不动为动。”
“是!”
国丈得了越王的反馈抚须微笑道:“越王聪慧。”
宫中皇帝得知卫王不动越王不动国丈不动时冷笑道:“朕想钓鱼可三条鱼却看不到鱼饵不动嘴。有趣。”
韩石头说道:“镜台的人说越王在写文章。”
“继位文章?”
皇帝嘴里说着冷冰冰的话几步走到了水池边伸手韩石头从内侍手中接过鱼饵递过去。
水池里养的有鱼多年来早已不怕人反而见人就凑过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皇帝把鱼食丢进去顿时水面激荡起来甚至不少鱼儿扑腾出水面。
“朕就要这等热闹。”
皇帝回身“告知外面朕老了东宫不可虚悬太久。”
这是要立太子之意。
“是!”
韩石头出去令人传话。
没多久长安城中就传的沸沸扬扬的。
“陛下站在水池前对着水面自照有些伤感说是老了该为大唐寻一个接班人了。”
国丈闻讯令人去告知越王。
“要准备动动。”
越王问道:“为何?”
“小人不知。”随从告退。
幕僚赵东平说道:“此次长安大军出征加之南疆大军北辽也会牵制北疆大军如此北疆必败。北疆一败卫王就成了孤家寡人如此陛下如何利用他?”
越王看着随从远去说道:“本王知晓。所谓的靠山从不是杨玄而是父亲。父亲把二兄树起来是想和我争斗。否则……一家独大他夜里睡觉都得睁着眼。”
“大王睿智。”赵东平笑道:“如今北疆败亡在即卫王再无利用价值陛下令韩石头去黄家铁匠铺老夫以为这是想最后利用卫王一把。可惜卫王没动。陛下干脆就丢出太子这个诱饵……”
“本王知晓这是诱饵可却不得不动!”越王说道:“北疆败亡父亲便能以南疆大军为倚仗辅以长安诸卫镇压当世。此时不动那时再想动就晚了。”
除非出生时就傻了否则帝王家压根就没有傻子。
身处这等环境之中每一刻都得琢磨人琢磨事天长日久谁能比得过他们?
而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境界和格局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大截。
赵东平抚须微笑“谁想入主东宫背后的靠山至关重要。陛下既然想把卫王当做是弃子那么太子之位舍大王其谁?”
“但他想让本王脏了自己的手!”
越王微笑问道:“赵先生你说杀了自己的亲兄长可行否?”
赵东平的眼中多了异彩“至高之位从无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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