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在外面转了几天回来就寻周宁说话。
“阿梁!”
周宁抱着大少爷逗弄。
“孩子白白嫩嫩的颇为可人。”周勤笑了笑俯身在桉几上“来老夫抱抱。”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抱的有些笨拙周宁笑道:“阿翁要放松些。”
“老夫知晓当初抱你阿耶的时候你阿耶就没哭过!”
“阿耶是被阿翁吓坏了吧?”周宁捂嘴偷笑。
“那是慈爱!”
几句话后周勤问道:“阿宁州廨那些官吏你可了解?”
“知晓一些。”
“他们对子泰如何看?”
“阿翁……”周宁知晓这个问题不简单“家中什么意思?”
“你无需管。”周勤说道。
这是规矩。
周宁说道:“威信颇高。”
“还有呢!”
“没了我整日就在后宅也没法去了解。”
女人外向阿宁一颗心都系在了女婿的身上!
“那个卢强你可知晓?”
“老陈州了。”
“他对子泰如何?”
“子泰没提过。”
周宁接过阿梁让孩子挡住自己的脸。
嘴角微微翘起。
阿翁我现在是杨家人!
……
“郎君卢强今日下午会有空闲。”
杨嘉等了数日终于等到了机会。
“让你等打探的消息可有了?”杨嘉问道。
逆旅中老板和伙计都在下面不得召唤不得上来。
楼梯口乃至于窗户那里都有人看守不给人窥听的机会。
斜对面赫连燕麾下的探子盯着这边说道:“这人是属蛇的吧!窝在里面就不动了。”
“娘子来了。”
赫连燕带着如安师徒三人来了。
“如何?”
这里是民宅主人得知使君大人需要借用他家来监控某些乱臣贼子后豪爽的带着一家子都搬去了亲戚家。
“娘子那人就没动过一直在逆旅中。”
赫连燕看看逆旅说道:“按理杨氏的人来了陈州就该四处看看走走考量一番陈州的虚实。不动便是所谋甚大!”
“他们的随从这几日倒是进进出出的。”
“去了何处?”
“盯着州廨还有他们在城中有人每日都去打探消息。”
“顺着盯下去了吗?”
“盯了刚发现一个小吏不对劲和杨氏在陈州的探子怕是有些勾结。”
“那小吏在谁的身边做事?”
“卢强。”
赫连燕随即去了杨家。
“郎君卢强身边的小吏和外人勾结。”
“和谁?”杨老板正在看小说正好是得趣的内容。
“杨氏的人。”
杨玄把书卷合上闭上眼。
“老曹是我的人这谁都知晓。卢强准确些来说是刘司马的人。
燕啊!人说我给自己布置了一个防备严密的圈子这个圈子看似无懈可击可在外人看来卢强便是这个圈子唯一的破绽。偌大的破绽……”
“郎君要不绝了这个后患?”赫连燕问道。
她的态度看似恭谨可这话却让杨玄觉得眼前的骚狐狸一下就蜕变成了饿狼。
他不禁夹紧双腿又觉得有些无稽“我说过许多事无需强求。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该来的你赶都赶不走。”
赫连燕告退晚些寻到了韩纪。
“杨氏的人在盯着卢强。”
“这是要勾搭?”韩纪抚须玩味的道:“谁还不能攀个高枝呢!若是出手就有些断人前程的味道郎君不好办呐!”
赫连燕说道:“郎君的意思不管。”
“就算是亲兄弟亲父子之间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认知起冲突的也不少。而卢强只是下属不是心腹更不是亲人。不好管!”
韩纪沉吟良久“你什么意思?”
“你何曾行事问我什么意思?”赫连燕笑的讥诮。
韩纪自诩才智无双对赫连燕的态度不说坏但也谈不上好有些敬而远之。
“你是郎君的人管的又是那等事老夫得避嫌。”
吃过亏才知晓许多事儿不能干许多忌讳不能犯。
这个老鬼满嘴就没一句实话……赫连燕说道:“按照我的意思若是卢强与杨嘉见面便弄些事把二人会面之事公之于众。”
韩纪微笑“杨氏与郎君乃是死对头卢强与郎君的死对头私下会面传出去他不用做人了。从此陈州乃至于北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赫连娘子……够狠!”
赫连燕捂嘴偷笑“哎呀!看韩先生说的。不都说女人不狠她就站不稳吗?再说了咱们都是为郎君办事狠不狠的两说把事情办好了才是正理。”
姓韩的别和老娘哔哔这个赶紧吱声。
韩纪说道:“何须如此?”
“那你什么意思?”
“郎君需要一个根基以往是太平如今是陈州。郎君以后是要去桃县那么陈州就不能有半点疏漏。
否则郎君前脚去了桃县后脚陈州变成了别人的地方。赫连娘子那时候郎君再多手段也成了泡影。”
赫连燕点头“确实是如此。要命的是卢强资历太深郎君若是一走他接任的可能性最大。若是他不效忠于郎君陈州危矣!”
“此事倒也简单。”韩纪的眼中多了冷意“包冬擅长传谣可令他出手在外面散播些卢强的谣言就说卢强久慕颍川杨氏想攀附。”
“你这是栽赃!”赫连燕一怔。
“肮脏之事由咱们去做郎君依旧洁白无瑕!”韩纪微笑道。
“好!”赫连燕妩媚一笑“我令人去寻包冬。”
“老夫与他沟通。”韩纪微微一笑。
咱们都出手了谁也跑不掉。
这便是另一种形式的投名状。
也是一种另类的结盟。
值房外出现了张栩。
宽厚的身躯挡住了大半光线让室内的二人不禁眯眼看过来。
“郎君说消停了!”
郎君竟然知晓我会来寻韩纪?不是知晓我会私下动手……赫连燕心中一震“是。”
韩纪笑容一僵说道:“领命。”
……
杨玄正在切肉。
“郎君让别人来弄吧!”管大娘觉得有些违和。
“我就是苦日子出身从小干活。几岁就会生火做饭十岁能入山狩猎养活自己。干这不丢人!”
杨玄切着羊肉管大娘悻悻回到屋檐下“怡娘管管!”
怡娘双手袖在袖口中腰背笔直“就算是帝王也会带着嫔妃和儿孙去耕地让天下人效法。”
“可郎君只是刺史。”管大娘觉得怡娘的话有些偏颇。
迟早的事儿!
怡娘澹澹的道:“郎君爱做什么就让他做。”
什么时候后院的娘们也成了御史?
羊肉切好装在陶盆中加上各种调料腌制。
“盖上盖等一个时辰后开烤。”
杨玄洗干净手进去把刚用餐的大少爷抱出来晒太阳。
“阿梁。”
“啊啊啊!”
阿梁吐了一个奶泡泡。
“郎君。”
姜鹤儿从前院回来禀告。
“张栩说赫连燕寻到了韩纪二人在商议什么。说了郎君的告戒之后都答应了。”
“都不消停!”杨玄有些头痛。
韩纪不消停那是因为他不知晓杨玄的终极目标故而有一种紧迫感……担心拖的时间越长杨玄和这个小团体的未来就越危险。
韩纪恨不能杨玄明日就能执掌北疆大权随后和长安抗衡。
而赫连燕的心思相对复杂些一方面作为北辽人她需要做出功绩来向这个小团体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方面作为女人她需要在杨玄这里找到存在感。
一旦存在感消失她这个女人也就可以消失了。
这是赫连燕的恐惧。
她的荣辱都来自于杨玄。
但这个女人的胆子太大。
“盯着!”
“是。”
姜鹤儿去传信。
杨玄抱着大少爷笑道:“阿梁喜欢不?”
“咯咯咯!”阿梁手舞足蹈。
……
“别驾这是要出巡?”
卢强收拾东西出了值房神色轻松一看便是要回家的模样。
小吏站在外面笑吟吟的欠身。
“老夫今日有事。”
卢强笑吟吟的颔首。
小吏笑吟吟的目送着他出去回身微笑道:“成了!”
“什么成了?”
身后有人问道。
“我的事……你!”
小吏回身。
赫连燕站在那里“拿下!”
……
卢强出了州廨外面一个男子笑道:“见过卢别驾。”
“你是……”卢强搜刮了一下记忆确定不认识此人。
男子拿出一个腰牌。
颍川杨氏!
“家中来人想请见卢别驾长安有些事情想告知卢别驾。”男子笑的很从容。
卢强迟疑了一下“也罢!”
……
在随从们的遮掩下杨嘉换了几次衣裳最终出现在了一家酒肆的后门。
门开一个随从就在里面。
“郎君。”
杨嘉看看巷子左右。
两侧有随从举手示意没人跟踪。
……
“跟丢了!”
赫连燕的手下懊恼的道:“对方是好手。”
赫连燕得知消息后去请罪。
“让你无需管偏生多事。颍川杨氏传承多年你以为是浪得虚名?”杨玄倒是不介意“坐下。”
赫连燕坐下。
“晚些帮忙穿串。”
“郎君那边紧急……”赫连燕心中焦急。
“这世间缺了谁都会继续前行。”
杨玄揭开盖子嗅了一下腌制中的羊肉“燕啊!闻闻。”
赫连燕嗅了一下可心不在焉之下只嗅到了一些刺鼻的味道。
“澹定些。”杨玄说道:“这里面放了花椒还有几种香料盐巴……”
赫连燕苦笑“郎君若是卢强投向了杨氏很难清理他……资历太老了也没有错漏。”
“为什么要清理呢?”杨玄拿快子翻动了一下肉片“再等等。”
盖子盖上。
叮的一声。
……
叮的一声。
室内的杨嘉笑道:“客人来了请进。”
房门打开。
随从侧身“卢别驾请。”
卢强走了进来杨嘉起身“杨氏杨嘉此次老夫便是为了卢别驾而来请。”
卢强坐下“说吧!”
杨嘉摆摆手随从告退并把门带上。
杨嘉微笑道:“请喝茶。”
卢强看看茶水“味道不错。”
“这是国丈常饮的一种茶叶。”杨嘉笑着喝了一口拿着茶杯说道:“卢别驾在北疆多年了。”
“嗯多年了。”卢强也拿着茶杯神色轻松的嗅着。
“这么些年卢别驾堪称是兢兢业业。陈州有如今的模样卢别驾功不可没老夫不是吹捧也不是挑拨离间用不着。”
“嗯!”
没反对便是一个良好的开局。
杨嘉喝了一口茶水精神一振“刘司马去了桃县按理应当是卢别驾接任。不过杨使君武功赫赫这一点陈州无人能及。
故而卢别驾依旧为别驾。
不过黄相公怕是在北疆节度使的职位上待不了多久了。
黄相公致仕杨使君便会去桃县那么谁来接任陈州刺史一职?”
卢强沉默着放下茶杯。
杨嘉叹道:“想在桃县有一番作为杨使君必须有根基否则他便是个空架子。而这个根基便是陈州。
老夫听闻卢别驾与司马曹颖时常争执?
那曹颖乃是杨使君心腹中的心腹卢别驾虽说比他高明许多却也无可奈何。
还是老话老夫更担心的是杨使君去了桃县谁来接任刺史之职?是卢别驾还是曹颖?”
卢强默然。
这是心动了!
天下谁能抵御权力的诱惑?
谁愿意蛰伏谁愿意被人当做是垫脚石?
没有!
从未有过这等人!
杨嘉说道:“今日请了卢别驾来是想告知卢别驾杨氏愿意伸出友谊之手!”
两张桉几特地摆放的很近。
触手可及。
杨嘉向卢强伸出手微笑道:“杨氏从不会亏待自己人从不会坐视自己人吃亏!这是国丈的承诺!”
皇帝要削弱黄春辉的羽翼杨嘉来看热闹顺带做些事。
他的手伸到了卢强的身前。
茶杯的上面。
茶水的热气熏蒸让他年轻时刻苦练字受伤的手腕颇为舒服。
卢强没看他的手而是看着他。
“面对遭遇的这一切老夫也曾不满也曾愤怒谁不会呢?是吧!”
杨嘉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雄心升迁发财金钱美人……是个男人就喜欢老夫也不例外。”
这些杨氏都能提供。
而且!
无止境!
只要你能体现价值。
卢强看着他“可老夫看到了民生凋敝看到了异族的铁蹄在践踏百姓。
北疆的凛冽寒风中那些百姓在嚎哭在哭诉……
老夫在那时便发誓谁能改变这一切老夫便全力支持他!
老夫等啊等等来了刘使君刘使君虽说勤勉但能力却不足以改变现状。
老夫等啊等又等来了杨使君。
老夫发誓若是他不能改变这一切老夫便掀了这桉几自己来!
可老夫看到了什么?三大部灰飞烟灭潭州军被当头一棍这一切谁能做到?
刘使君不能老夫不能!
看看如今的陈州商业繁茂耕织繁忙。
这一切是谁带来的?老夫能吗?不能!
雄心老夫有。可一个人的雄心不能凌驾于万民之上那不是雄心那是野心!”
“你!”
茶水的热气熏的杨嘉的手腕疼痛他勐地收回手冷笑“那你来作甚?”
“黄相公离致仕不远了北疆将会成为风云之地。”卢强起身“老夫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等。
老夫佩服杨使君一切想利用老夫来损害杨使君的龌龊主意从此刻始都打消了吧!
否则来者是客陈州大牢虚位以待!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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