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日。
一根木桩被钉在土地里表示这里将会起一座新城。
李瑕给了高长寿一份图纸。
这图纸是在庆符县时找匠人画的。川蜀这些年建了许许多多的山城多的是这样擅长建城的匠人。
而李瑕也并非是临时起意要在威宁建城他从出发之前就做好了打算和准备。
依着图纸高长寿指挥寨兵押着千余俘虏为劳力开始挖沟打基。
除了这千余俘虏也开始招蓦附近的山民这部分的劳力则需要以大理缴获来的物资为粮钱雇佣。
另外勒余也领了乌撒部的数千青壮伐木采石贩卖给他们。李瑕承诺会再从庆符运来物资交易。
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
而这景象之中勒余显得最为意气纷发。
勒余时年四十二岁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作为乌撒部的少君他足够健壮也足够睿智。
当然他这份睿智是相当大多数部民们而言……
勒余其实也能看得出来庆符军战力颇高甲胄也精良八百人对上乌撒部两千人也不输。
因此他对李瑕有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他知道李瑕不可能长期待在这里态度中始终隐隐有种“地头蛇”的傲慢。
对高长寿他则是奉其为主但骨子里颇为轻视。
这种态度没人感觉不出来高长寿与勒余聊了几句之后终是忍不住向李瑕道:“我实在受不了他的嘴脸。”
“看得出来他有在表示敬重你。”李瑕淡淡道:“该是阿勒教他的他做的比阿勒差远了。”
“呵。”
“接下来我们有两件事一是你须派人联络高琼让他尽快让高氏旧部以及心向大理的遗民来投奔你。否则你势力不足我带走庆符军之后你应付不了。”
“好我马上派人去。”
“二是西南方向还有些归附蒙人的部落我带兵去剿了抢些物资、俘虏回来应付当务之急。”
高长寿道:“等我练一千兵马此事我便可以做。”
“嗯尽快吧我在此呆不了太久一两个月吧。”
李瑕虽还年轻做事每每有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感。
他回过头望向草海边方圆数十里用来建城之地想了想又道:“我与明月的订亲礼流程我不熟悉你记得帮忙操办。”
高长寿闻言笑了笑道:“这点小事还需你提一句。”
之后十几天李瑕便领着庆符军往西南面扫荡几个小部落既是稍缓了物资和人力的需求也是对乌撒部的威慑。
……
四月二十六日。
李瑕领兵从牛栏江畔小竹箐归到威宁他又扫荡了一圈缴获了不少物资、俘虏了不少劳力引的乌撒部民纷纷又怕又侥幸。
高长寿已先在威宁建起了一片营寨。
李瑕才到营寨只见一百庆符军正风尘仆仆列队其中一个佰将正在与高长寿交谈。
“见过县尉。”
“许魁?你怎来了?”
“小人……”
“帐篷里谈吧。”
许魁嘴笨进了帐篷也不知怎么说来龙去脉忙从怀中掏出好几封书信递给李瑕。
“李瑕请看。”
李瑕不急着看信先是打量了许魁一眼。
只见这瘦汉子满身都是尘土显然一路而来累得不轻但看神色该是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他这才看了看手里几封信先打开韩承绪写的信上说了庆符县的诸多情况让李尉不必担心。
李瑕又看了看韩巧儿的信只说了几桩鸡毛蒜皮的琐事倒也有趣他微微笑了一下。
之后打开李墉的信只见信封里还夹着一封公文同说是潼川路安抚使兼知泸州的朱禩孙要求庆符县乡勇克期抵达泸州。
李瑕再一看朱禩孙要求的时间五月底。
而李墉信上的内容就很丰富了。
三月初成都蒙军都元帅“阿答胡”命令“纽璘”率万人自利州下白水江目的应该是攻打重庆。
朱禩孙命潼川府路各州县准备防事。
到了三月末朱禩孙却又改调庆符军到泸州据李墉分析很可能是川帅蒲择之料定纽璘攻不下重庆不攻反守打算奇袭剑门关以求收复成都。
如此泸州兵力被调往北面故而朱禩孙才会更改对庆符军调令由“准备防事”变为“前往泸州”。
李墉直言不讳说他曾在吴渊帐下为幕因而有此推测又告诉李瑕成都之战迫在眉睫当尽快率部返回。
……
看完信李瑕转头看向许魁问道:“你是何时出发的?”
“三月二十七日两日前到的威宁高郎君让我在此等候县尉。”
“县中防务刘金锁顾得过来?”
许魁道:“县尉放心。是韩老先生、李先生、刘佰将一起商议过才让小人来找县尉的。”
“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待许魁离开李瑕转头看向高长寿与高明月沉吟道:“我不能在威宁继续呆了后日便要动身。”
高长寿点点头道:“也好想必很快堂兄便会派旧部联络我放心我镇得住乌撒部。”
他话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这一年一年的才走了兀良合台又来了纽璘也不让人安生片刻。”
“是啊。”
李瑕取出地图摊在案上沉思起来。
良久他才道:“慕儒让我与明月单独说会话可好?”
“好。”
高长寿转身出了营帐下意识回过头只见阿莎姽无声无息跟在身后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远……
~~
帐中高明月手里还拿在李瑕回营后要换洗的衣物搁在一边低眉顺目的样子。
“本已做好了连年打仗的准备没想到局势比我想得还要紧张。”李瑕道。
高明月转头看向他眼神很温柔却似乎不知如何回答。
两人牵起手。
李瑕又道:“本想着这次带你回庆符县能安稳些。但川蜀战局又起你随我过去未必比留在威宁更安全……”
“我随你走。”高明月低声道。
“会很危险也很辛苦。”
“我不怕。”高明月依旧是恬静模样却是又道:“若有危险我愿与你一起赴死。”
李瑕不是扭捏之人听了她的心意道:“那好我们明日订亲之后一起走可好?”
说到生死大事高明月也是波澜不惊提到订亲她反而是羞涩地低下头。
好一会她似乎担心李瑕以为她不愿意又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低眸之间李瑕觉得她还蛮动人的。
……
说起来之前李瑕觉得张文静的性子更活泼相处时能叽叽喳喳说话他在宋代就本来觉得无聊其实更愿意与张文静这样的在一起。
但张文静的家世显然是不适合的李瑕也不愿耽误她……不论在外人看来如何在意识到她的某些情愫之后他确实是很尽力克制着不去撩拨她了。
如此一来高明月便是他此生所遇少数三两个喜欢的女子里、最适合成亲的对象。
这件事他考虑时确实也带着理智显得不那么投入。
以他的阅历很难轰轰烈烈喜欢上哪个小女子。
而这个世间风气不像他前世对单身者有那么高的容忍度李瑕要做的事注定他必须成婚。
反正这时代太多人都是先成亲、后相识。
当然他是有对她动心的且越来越动心……
两人便是在个这个情况下订了亲。
在李瑕想来无非是办个订亲酒而高长寿则是很认真的为他们办了“三书六礼”中关于订亲的几个步骤。
纳征之后李瑕与高明月的婚事便正式定了下来不再只是两人口头的约定。
李瑕往后若是再遇到有哪家门户想要嫁女便可拿出婚书自称已经订亲了。
订亲时他并未见到高明月觉得这件事远不像想像中有趣倒显得在处理公文。
过程中高长寿倒是想起来问了一句“这桩亲事还未问过令尊吧?”
李瑕于是答道:“不必问了。”
高长寿于是颇为遗憾觉得妹妹的亲事远远不够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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