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毛驴一把伞一个坐在毛驴上的人看起来是真的懒。
这是一种超脱了的懒一种为了懒还特意辛勤过的懒。
一般的懒人骑毛驴懒的不会去弄一个马鞍。
他不是他在毛驴后背上放了一个特制的躺椅。
为了让毛驴看起来没有那么辛苦躺椅用竹子做的用料已经尽量减少。
可躺着的地方依然还做的舒舒服服该省的省该爽的爽。
如果这是一头寻常的毛驴大概它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如果这是一头不寻常的毛驴它大概已经在抗争了。
它不寻常它一路走一路叽叽咕咕的嘟嘟囔囔许多路人都觉得神奇第一次看到这么碎嘴子的毛驴不是那种拉长了声音的叫就是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什么的感觉。
它是在骂街骂了一路了。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听懂毛驴在说什么但它不一样连路人都好像明白它骂的有多脏。
“你闭嘴好吗?”
辛先生躺在躺椅上回了一句。
毛驴嘴里更加不干不净起来。
辛先生说:“林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算对你照顾有加你知道上阳宫的丹药放在黑市上要卖到多少钱一颗?我都快把丹药当草料喂给你了你不知道谢我也就罢了再骂我我就把你吃了喂给你的那些丹药我就当是先把你腌制了一下。”
毛驴嘴巴闭住了。
但嘴里竟然还有那种叽里咕噜的声音显然比刚才骂的还脏。
辛先生道:“你不要以为你是林叶的驴我就不敢吃你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林叶把你给了我就是因为他自己不好意思吃你?”
毛驴脚步一停。
它竟然听懂了。
辛先生道:“你该知道世人如何评价你们驴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你自己有多好吃你自己没点数?”
驴不骂了态度明显好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辛先生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儿你什么时候走累了就叫醒我。”
毛驴又听懂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辛先生醒了的时候毛驴正抬着头看着什么。
辛先生顺着驴的视线看了看原来它在看路边树上的果子。
“世间万物真是奇怪。”
辛先生自言自语道:“吃肉的东西长肉也就罢了你们吃草的也能长肉。”
他伸手把果子摘下来自己一个驴一个。
驴一口吃了又啐了。
他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是西北地区特有的一种梨子在没成熟的时候又硬又涩但只要成熟了水多的让人不敢相信。
一口咬下去汁水顺着嘴往下淌这梨子还脆能用手揉碎了哗哗往下淌水的那种脆甜多-汁。
辛先生爱吃的东西驴都不爱吃。
他一边咬着那又硬又涩的梨子一边把地图展开看了看。
他自言自语:“我们距离那座大雪山好像不远了。”
驴抬头又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响鼻打出了关爱智-障的感觉。
大雪山就在前边呢抬头都看见了他看地图
毛驴大概还想着自己跟着林叶的时候觉得林叶傻没想到还有比林叶更傻的。
它继续往前走然后缰绳忽然被拉了一下。
辛先生看着地图说:“我们走错方向了应该是去另一边。”
毛驴震惊。
大雪山就他妈在前边摆着呢那山那么大又不会动你真的瞎?
辛先生却还在拽缰绳这让毛驴忽然间就懂了什么。
它回头朝着辛先生叫了一声这次是拉着长音叫出来的儿啊儿啊你怕啦儿啊。
驴就是这么叫的绝对没有错儿啊儿啊。
但辛先生就是听出了你怕啦儿啊这几个字他顿时有些懊恼。
“我怕?”
他哼了一声。
“我不是怕打架我只是怕打的不如那老头儿好。”
辛先生说到这叹了口气。
虽然那老头儿没说当年他在继承掌教之位前去江湖走的那一趟到底是怎么走的。
可是辛先生从老头儿的语气之中就能听出来那一趟老头儿一定是打了一个对穿。
从这头儿打到那头儿。
辛先生不是怕大雪山他只是怕自己万一打的不那么漂亮丢了上阳宫的脸面。
老头儿当年怎么打的有多张狂当然不会告诉他。
因为那种张狂只属于老真人自己还只属于年轻的他到了老年他都打不出那样的一场打穿江湖了。
尤其是在予心观。
观主的大弟子代师出战因为她师父身份地位虽然不及老掌教那也是一方圣地的观主不会轻易和晚辈交手。
大弟子叫苏小苏当时年纪和老真人相差无几。
老真人当年走江湖的时候才二十几岁之所以那么早就要继承掌教之位是因为他师父想下山娶媳妇去。
上阳宫历来都是这么不落俗套又很俗的样子。
老人家在七十几岁的年纪遇到了一生真爱这当然也说不上有什么错。
予心观大弟子苏小苏那年也是二十几岁比老真人大一岁。
苏小苏说你既然是要继承掌教之位将来若再和你打必然麻烦不如趁着现在还能打的痛快些我们加个彩头如何?
老真人问你想加什么苏小苏说你赢了我把予心观的修行功法教给你你输了你把上阳宫的修行心法教给我。
老真人你可真美。
他说既然要赌那就不如赌的大的你都想贪我上阳宫的修行心法了我想贪你身子不过分吧。
你赢了你睡我我赢了我睡你你是予心观的大弟子我睡了你不掉价我是上阳宫的掌教继承者你睡了我你也不掉价。
苏小苏骂了一声不要脸。
然后答应了。
予心观的女子就是这么不落俗套。
至于到底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老真人从没有提及过予心观那边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及。
但有件事很有意思宁海棠当初从上阳宫离开后去予心观修行那位已经是观主的苏小苏收她为关门弟子。
此时此刻辛先生为难的地方就在于他不知道大雪山天鉴亭里有没有漂亮姑娘。
万一都是一群粗糙的汉子他赌个什么?加个什么彩头?
霸王别棍吗。
但是吧被一头毛驴嘲笑了这就让辛先生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吧这毛驴拉长了声音嘲笑他的样子跟老头儿简直一模一样!
人能忍驴不能忍。
于是辛先生就朝着那座大雪山继续进发。
而此时此刻大雪山里的人已经在等待着迎接他了。
奉玉观观主出歌陵城的时候就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他一路走来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把消息紧急的送出去。
其实距离大雪山还有几百里远的时候大雪山天鉴亭的人就知道观主的目标是他们这了。
他们也知道上阳宫的掌教继承者在继承掌教之前都有云游天下的惯例。
说白了就是去立威的。
每一代掌教在成为掌教之前就让江湖各大宗门都清楚这一代的掌教他们还是打不过。
大雪山的天鉴亭其实是一座金顶建筑。
因为足够高百姓们从山下望上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座金顶就像是一个亭子一样。
天鉴亭本来的名字叫做不动明宫不动明宫的掌教自称就是不动明王。
但是在大玉一个修行者敢自称为王那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真敢从一开始就用这名号去闯荡江湖还没开始闯荡呢朝廷肯定知道了。
也无需朝廷亲自派人去教训教训他朝廷可以让他不必闯荡江湖了随随便便把一整个江湖都甩他脸上。
朝廷只需要给江湖中各大门派的人吹吹气说朝廷不喜欢这个自称为不动明王的自大的家伙那江湖各大门派就会龙卷风一样过来。
所以后来他闯荡江湖用的都是天鉴亭主这个名号。
他叫秦异人。
算算年纪他开始闯荡江湖那会儿正是老真人云游天下结束回归上阳宫之后。
有人说秦异人运气不好失去了唯一一次和老真人交手的机会。
有人说秦异人运气真是好的逆天不然的话他一出山就没准遇到云游天下的掌教真人。
此时此刻在天鉴亭不动宝殿的正前方那个看起来差不多有几十丈方圆的空地上不少人都站在边缘处俯瞰山下。
为首的是个女子就是那个被人叫做月姨的女子。
“月姨。”
天鉴亭的一个大长老客气的问道:“如果观主真的是来立威我们是不是应该退一步?”
月姨摇了摇头。
那大长老又问:“难道是真的要拼尽全力的和他打一场?”
月姨道:“如果他想打那自然是要尽全力的打敷衍了他他更不开心可我倒是觉得他未必一定要和我们打。”
她心里也有些纠结。
以天鉴亭的底蕴如果真的拼尽全力说实话她不觉得一定会输。
但那样的话会不会得罪了这位观主大人?
如果可以做足姿态让那位观主大人来了就能确定天鉴亭无意与上阳宫为敌也愿意奉上阳宫为江湖领袖那观主还真的要打一场吗?
之前因为石锦堂的事她已经暴露出来了她以为天子不会容她。
可是后来歌陵城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她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不少。
天子大概也能理解一个已经实力强大起来的江湖宗门总是会小心翼翼的往朝堂方面试探。
“观主把天鉴亭选做第一个。”
月姨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们这个态度拿捏不好那天子也就真的不再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了。”
“天子不动我不动天鉴亭也许只是在等着这一天。”
她刚要说什么手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月姨观主进坨方城了。”
坨方城就在大雪山下。
月姨沉思片刻回头吩咐:“传令下去长老以上的人全都跟我下山迎接。”
就在这时候大殿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确实都该去。”
这三个字后稍稍停顿片刻那位身穿大红色长袍的老人迈步而出。
“我也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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