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赫伯特带着从阿曼达手里得到的线索物品再一次赶到时光工作室的门口时卫燃也已经登上了飞往维也纳的航班。
不提工作室门口郁闷的想杀人的赫伯特卫燃在第二天降落维也纳之后经过仔细的乔装打扮随后拿出装在食盒里的徽章再一次走进了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树洞书店。
在见到卫燃的瞬间红肿着双眼的卡坚卡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得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回过神来卫燃轻轻抱住了这个茫然无措的姑娘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着被压抑的情绪顺便用眼泪打湿了自己唯一一套正装的肩膀。
许久之后卡坚卡总算停止了哭泣抽着鼻子轻轻推开了卫燃。
从西装上衣兜里掏出充当装饰的方巾递给对方卡坚卡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随后又毫无形象的擤了下鼻涕。
将方巾放在吧台上卡坚卡拢了拢头发故作轻松的问道"要去看看她吗?"
"她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
卡坚卡靠着吧台坐在地板上"昨天下午突发的心梗虽然我对她进行了一些抢救但还没等救护车赶过来就已经不行了。"
"她最后有说什么吗?"
卫燃同样靠着吧台坐下假意将手揣进兜里的动作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银制酒壶递给了身边的姑娘。
卡坚卡接过酒壶打开仰头灌了一口威士忌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说道"她说她叫卡列尼娜。还还问我她是不是暴露了。"
重新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再次涌出眼泪的卡坚卡带着哭腔说道"她说她想去看看图拉河还想去秋明的图书馆把那本借来的《安娜·卡列尼娜》还回去。"
卫燃看着身边这个依旧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姑娘问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好"卡坚卡将酒壶还给卫燃扶着身后的吧台站了起来。
"你用不用换一身衣服?"卫燃试探着问道。
"对我要换一身衣服"卡坚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转身跑上了楼梯。
前后不到五分钟这姑娘穿着一套皱皱巴巴的黑色女士西装走了下来。但她那一头花里胡哨的短发却和脚上那双马丁靴一样和这身正装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纠正对方这些小细节卫燃默不作声的跟着卡坚卡离开书店搭乘着后者驾驶的一辆高尔夫赶往了医院最终在太平间里见到了那个一脸安详仿佛睡着了的老人。
左右看了看见这里没有摄像头卫燃又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的卡坚卡。
后者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向了门口背对着卫燃努力站直了身体。
小心的撸起老卡坚卡的衣袖卫燃按照尼古拉当初的提示找到了那道伤口随后又在那道伤口的附近找到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痣。
仔细观察一番确定了身份卫燃从兜里掏出尼古拉提供的那枚徽章将其轻轻别在了老卡坚卡外套的内衬上。
给对方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卫燃示意在门口守着的姑娘过来硬着心肠问道"什么时候火化?我把她送回去。"
"就今天下午吧"
新的卡坚卡握住老卡坚卡带着些许冰霜的手掌"我想她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卫燃叹了口气"那就今天下午吧"
年轻的卡坚卡弯腰最后抱了抱安详的老人在卫燃的帮助下办理了各种手续随后带着她赶到了当地的火葬场。
直到他们两人目送着老人的尸体被送进火化炉坚强了一路的卡坚卡再次扑进了卫燃的怀里小心翼翼的释放着压抑的哭声和悲痛。
仅仅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了这场没有任何仪式的葬礼等到名义上装有老卡坚卡骨灰的棺椁被埋进墓地年轻的卡坚卡看着那块标志着工作结束的墓碑沉默了许久这才带着卫燃在夜色中返回了树洞书店并且直接把他带到了依旧脏的不像样子的三楼。
将沙发上那些散乱堆积的衣服抱到一边的椅子上随后又将桌子上没吃完的披萨以及其他各种食物、饮料的包装盒包装袋划拉到一边卡坚卡把装有上一代卡坚卡骨灰的罐子放在桌子上随后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等卫燃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才忐忑的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换个地方生活吧随便什么地方。"卫燃照着尼古拉的指示答道。
"随便什么地方?"卡坚卡挑了挑秀气的眉毛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诧异之色。
"随便什么地方"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卡坚卡难以置信的看着卫燃"以后我需要和谁联系?"
"没说"卫燃摊摊手"只需要让我知道你搬到了哪里就可以。"
"只需要让你知道吗?"卡坚卡追问道。
见卫燃迟疑的点点头卡坚卡明显松了口气"看来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等等我是你的老板?"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卡坚卡认真的点点头紧跟着说道"如果你没有疑问现在我需要看到你真实的样子。"
"现在?"卫燃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他是真的不想掺合到这些事情里不过想想出发之前尼古拉特意叮嘱他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下来顿时又陷入了犹豫。
"当然"
卡坚卡说着站起身从不远处堆满化妆品和各种不知道穿过还是没穿过的内衣堆里翻出一瓶用了大半的卸妆水递给卫燃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房门"那里是卫生间。"
接过对方递来的卸妆水卫燃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钻进了同样堆满各种**清洗的衣服的卫生间。
清理掉脸上的伪装将被染成淡金色的头发恢复原状当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卡坚卡也已经把身上的西装换成了牛仔裤和t恤。
"你是亚洲人?"
卡坚卡绕着卫燃看了一圈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可还没等卫燃张嘴便继续说道"我只是感叹一下不用给我任何答案现在你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了需要我给你找一些化妆品吗?"
"我自己带了"
卫燃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也不急着恢复之前的伪装而是坐下来问道"你想好搬到哪里去了吗?"
卡坚卡将桌子上的骨灰罐抱在怀里摇摇头答道"还没想好不过只要在欧洲就可以当然俄罗斯或者说以前的苏联加盟国就算了。"
"为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卡坚卡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罐却只是摇摇头转而问道"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你有什么要求吗?"卫燃看着对方反问道。
"不要太偏僻至少有稳定的电力和网络另外还要交通方便治安好一点。"卡坚卡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如果可以最好是个暖和一点的地方。"
"意大利怎么样?"
卫燃想起被自己租下来却没什么用的古比井意面餐厅"如果你会意大利语的话可以去都灵我在那里租了一间餐厅现在那里都还空着。"
"只要后续不需要我支付租金就可以"卡坚卡用熟练的意大利语答道。
"如果你是在用意大利语说些什么的话最好用德语或者俄语再说一遍。"卫燃故作茫然的摊摊手"我可听不懂意大利语。"
"我说只要以后不用我支付租金就可以。"卡坚卡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换了德语重新又说了一遍。
"经费爆炸了但愿尼古拉先生能给报销吧"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这么算下来一年就要15万欧元打底这可不是个小数。
打定了主意卫燃将古比井意面餐厅的详细地址以及当初租下这里时房东的古怪要求和联系方式全都写下来交给了卡坚卡。
等对方收好纸条卫燃继续问道"接下来的搬家工作需要我帮忙吗?"
"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
年轻的卡坚卡犹豫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丝隐藏极好的哀求问道"不过今天可以留下来陪我喝几杯吗?"
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下来。见状卡坚卡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等他重新给自己的脸上做好了伪装卡坚卡最后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罐起身带着卫燃下楼离开书店直奔附近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
跟着这个看起来也就和穗穗差不多大的姑娘在超市里采购了一些零食和酒精饮料两人返回树洞书店不对外开放的二楼。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卡坚卡踢掉鞋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酒将自己窝在沙发里一边抿着杯子里的酒液一边流着泪盯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发呆。
作为旁观者的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这个姑娘和那位老卡坚卡之间的故事更不知道她们在苏联解体后的那些年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也同样不知道当自己代替尼古拉走进这间书店的时候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知道此时蜷缩在对面沙发上茫然无助的卡坚卡就像彼时那个同样叫做卡坚卡的女人一样就像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夜里在一个她也许早已预见但却毫无准备的时刻眨眼间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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