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会开第三卷会写得比较慢……)
对要不要去汴京徐怀内心也是挣扎的。
他脑海里所闪现的记忆片段早已昭示既有且惨烈的历史结局。
即便蔡铤下狱、王禀跻身执政之列甚至有可能进一步得以重用但徐怀并不觉得这已经彻底逆转了这一惨烈结局形成的基础。
他早先的想法即便率桐柏山卒前往勤王也会选择游离于汴京之战的外围尽可能为后续在淮河一线组织防线积蓄宝贵的有生力量。
他从来都不奢望能打赢汴京防御战。
而徐怀的这层顾虑又或者说对最终要不要去汴京他都没有办法跟王举、徐武碛他们商议。
看他们颇为期待的神色他们很显然以为即便赤扈骑兵能越过黄河南下蹂躏中原大地但汴京城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失陷。
是啊作为大越帝都的汴京城平时就十数万禁军驻守;而大越数千里幅员汴京四周都是人口稠密的州县一旦敌骑驰至汴京城下援兵将源源不断从四周州县驰至。
赤扈人的骑兵是纵横无敌但其攻城兵马仅有四五万人众强攻应州城也并没有显得有多出色这毕竟是赤扈人的不足之处他们拿什么去硬啃有百万军民的汴京城?
此外徐武碛、王举等人心里忠义未泯怎么可能会因为大越汴京势险而想着置身事外?
当然汴京即便注定最终不能守御徐怀此时去汴京也意识到就是十死无生之局——第一次北征伐燕是那样的险恶局面他还是险之又险的脱身。这次倘若要去汴京所面临的人与事必然会倍加错综复杂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至于找不到脱身的机会。
他又没有为大越王朝殉葬的心思。
徐怀没有急着给朱沆答复只说要好好想上一想便岔开话题去说这一个多月来云朔之间的种种悲壮之事。
虽说每隔三五日史轸、朱芝作为兵部随征官吏以及王高行等人也会以岚州兵马都监司及州院的名义将战事的详细进程具函派人手赶往汴京通禀。
不过不是所有事都适宜直接写入信件与公函之中。
这些事还是需要当面相告才能说清楚。
众人围着火盆而坐夜食也是将一副熏制的羊架子架火盆上烤熟众人拿囊刀割着滴油的肉食用。
虽说白天饱睡好几个时辰但犹不能消除连续游击作战的疲惫徐怀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细细权衡没有陪朱沆多晚便早早回去休息。
徐怀脱去袄袍躺到被窝里也没有吩咐人点上一盏灯独自卧床静思。
虽说外面星月满空但狭小的土墙窗户用几层厚纸糊住屋里漆黑一片。
柳琼儿掀开被窝钻进来徐怀抱怨的叫道:“你又来勾引我?”
形势险恶徐怀几次浴血奋战归来柳琼儿便嚷嚷着不去管什么名份要彻底委身给他但每到干柴烈火要熊熊烧起来时又打退堂鼓溜走。
当然徐怀抱怨归抱怨但能将温软馨香的佳人搂在被窝里温存也是极美的事情却是不会拒绝——却不想他这次伸手去揽佳人纤腰触手却是柔腻弹软这一刻的柳琼儿竟然未着丝缕与以往不同。
徐怀便觉体内似有一座火山喷涌起来为防柳琼儿又临阵脱逃决定速战速决将她拉入被窝直接到压到身下后又慌手慌脚将自己扒个干净。
柳琼儿哪里想到徐怀如此惶急吓得捂嘴才没叫出声来咬唇承受那撕裂的痛楚——好在徐怀也是初哥又心急火燎没多一会儿完事总
算是没有承受太久的摧残。
“你怎如此鲁莽?”柳琼儿趴在徐怀的怀里恶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嗔骂道。
“不是怕你又临阵脱逃赶紧生米煮成熟饭?”徐怀问道。
“我想你没有一口拒绝朱沆郎君必然是要去汴京的却不知此番一别何时才能相见我得要留个念想!”柳琼儿说道。
柳琼儿最是清楚徐怀对汴京防御是何等不抱期望而汴京及朝中的形势又异常的错综复杂远非两次北征伐燕时能比料定徐怀会选择去汴京她也便舍弃所有的顾忌。
“我不会去汴京”徐怀说道“或者说我即便要去汴京走一遭但不会在汴京留太久也不会留在王禀相公身边任事……”
“啊?”柳琼儿在幽暗的室内瞪大眼珠子盯住徐怀的脸庞直想从徐怀身上坐起来震惊问道“你既然不想去汴京为何刚才一副忧心忡忡、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犹豫是没有想好拿怎样的说辞先说服朱沆。”徐怀说道。
“那我不是吃大亏了?!刚刚真是痛死我了你那么鲁莽一点都不顾念人家恨死你了。”柳琼儿抓起床头的裙衫要从徐怀身上爬起来。
徐怀将柳琼儿抓在怀里说道:“不能打破大越现有的朝政格局是没有办法抵挡亡国之祸的——而即便是当朝诸执政大臣大换血又或者王禀相公能全权统揽勤王之事也不能改观……”
…………
…………
徐怀夜里将柳琼儿留在房里但柳琼儿实在承受不住他贪欢一早就将他赶出房去——也无需人伺候徐怀洗漱过便将朱沆、史轸、卢雄、王举及徐武碛等人请过来找朱沆开诚布公的问道:
“史先生之论我之前就写于书信之中献于王禀相公案前不知道王禀相公阅后有何感想?”
“那时我还没有留开汴京王禀相公读过那封信时还特意将我唤过去说他彻夜琢磨越发觉得微言大意——这次特意着我从潞州往府州过来除了你之外还一定要将史先生先行请回汴京。”朱沆说道。
“史某半辈子都钻在故纸堆里纸上谈兵阔论几句也是恶习未曾想将王禀相公唬住实在是罪过!此番随军北征连受惊吓越发觉得体弱气虚就想着倘若能归汴京告老休养便是还请朱沆郎君帮忙在王禀相公跟前告罪一二!”史轸连忙推辞道语气多少带些惶急生怕叫朱沆揪到王禀身边再也脱不开身来。
“史先生你也不要急于推脱即便要去汴京也是我与你同往不会将你一人扔在汴京不管”徐怀示意史轸稍安勿躁说道“你且与朱沆郎君说说汴京为何不能守?”
史轸苦笑说道:“军侯知道我所虑是什么军侯又有什么话不便与朱沆郎君直言非要借我的口说出?”
徐怀摇了摇头叹气说道:
“史先生真是老奸巨滑连几句话都不肯替我说那便我来说吧!汴京城高且厚有十数万禁军相守而距离江淮、襄湖、关中、山东皆近遇敌诸路勤王兵马倏忽而至赤扈骑兵虽然纵横天下莫敌但怎么看都不像能猝然攻陷汴京的样子。不过我们先不论此时的赤扈比一百余年鼎盛之时的契丹强出多少来且先问问当今之大越比立朝之初的大越差了多少有没有能力像百余年前迫使契丹缔结盟约一样最终迫使赤扈人放弃南侵的野心?”
朱沆皱起眉头抿嘴说道:“大越立朝之初与契丹数战都谈不上顺利也曾叫契丹骑兵杀至黄河沿岸但当时朝野气象新振君臣相守、将卒用命非此时所能及。也恰恰如此王禀相公在官
家面前才有‘狮象搏兔、尽用全力’之论力主在赤扈人饮马黄河之前就召集天下兵马毕至汴京勤王而非等到汴京为赤扈骑兵围困之后才想到亡羊补牢!”
“王禀相公能有狮象搏兔之论确有卓见!”史轸坐旁边不咸不淡的称赞道。
这时轮到朱沆苦笑起来说道:“奈何其他相公却顾虑其他太多此时都不赞同王禀相公操之过急官家也优柔寡断。不过这些只是我刚离开汴京时事状此时赤扈人已经形成东西两路并进之势王禀相公在最近几封信函里提到朝中风向有所转变……”
“即便狮象全力之论能得朝野认可这次倾尽全力也能守住汴京城但大越集结天下兵马能与赤扈骑兵在河淮之间野战决胜吗?”徐怀说道“倘若赤扈人见汴京不可猝得围而不攻大越在汴京之外有防御纵深限制其肆虐河淮吗?倘若河淮残破任由赤扈骑兵肆虐蹂躏即便一时守住汴京城又有何益?”
见朱沆沉默不言徐怀继续说道:“大越立朝以来奉祖宗法以文御武、权权制衡根深蒂固虽然将河淮之间划为京西南北、京东东西计四路统御一百六十余州县但诸路权柄分授经略、转运、常平、审刑四司分掌彼此并无高下相互牵制。而州县诸事又常常可以绕过监司直禀都堂处决州衙之中知州、州判互为牵制曹司官长皆为清贵士臣。大越实际将河淮之间的权柄切割得支离破碎。这是有效杜绝地方权臣擅权危及朝堂但权柄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朱沆郎君你便会发现河淮一百六十余州县的两三千万人丁实际上却无法聚集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兵马去限制赤扈骑兵纵横肆虐河淮……”
想要抵御赤扈人的南侵一次、两次从千里之外召集兵马勤王是没有问题的但次数一多大越自身便一定承受不住先行垮掉。
河淮被打残之后汴京城里百万军民吃食尚成问题勤王兵马的粮饷怎么解决?
王禀主张狮象全力论其他执政大臣有所顾忌也并非没有道理。
毕竟突然间召集几十万兵马到京畿附近来饷银可以暂时不发放但几十万张嘴不能让他们张在那里吃东北风吧?
也不能去学赤扈人那般放纵将卒洗劫州县自筹钱粮吧?
不去考虑朝廷此时存在的种种弊端以一切皆是理想状态在河东、河北被打破的情况想要真正守住汴京需要在京东西路(今山河南中北部地区)、京东东路(今安徽、江苏北部及河南东部地区)、京西南路(今河南西南、湖北北部地区)、京西北路(今河南西部地区)都能集结出一支有着足够规模、也有一定战斗力的防御兵马与汴京共同形成足够的防御纵深。
唯有这样一方面除了限制赤扈骑兵在四路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一方面也能最大限度的保障河淮地区的生产保障在河淮地区的数十万将卒不至于饿着肚子与赤扈人作战。
徐怀并不觉得此时的大越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立刻委任王公大臣去掌握四路的钱粮兵马大权对这四地的军事潜力进行挖掘动员时间也来不及了但他倘若要去汴京便一定要提出这点也一定会强烈主张王禀去推动这件事。
这么做自然不可能也不能解汴京当前的燃眉之危。
时机已来不及了。
但这么做却能最大限度的促使包括桐柏山、南阳盆地在内的京西南路在河淮彻底糜烂之前就提前进入备战状态。
徐怀至少需要朱沆、卢雄等人赞同他这一主张他此去汴京才有意义;要不然他宁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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