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州衙伤亡太惨烈孟俭咬牙下令守兵从夹巷撤出但他也没有让这些守军都撤入军营死守还是分出一百四五十人赶往距离最近的北城门。
这些甲卒赶到北城门直接登上城墙用拒马、鹿角、擂木、滚石等将城门洞内侧的登城道堵死以保证在援军赶到时还能第一时间从北城门杀入岢岚城。
孟俭之后又找回门板等杂物堆到夹巷里作为阻碍防止桐柏山卒衔尾追杀过来之后再率领剩不到四百甲卒拖着还激烈挣扎、破口大骂的曹成退往军营。
清顺军中高级武吏各家除了有三五名或十数家兵奴仆外也多有跟曹成一样还没有到从征年龄的少年子弟自幼习武弄棒。
孟家在朔州是大族各家将习武的少年子弟以及武装家兵凑到一起就有百余人。
曹氏也仅仅是曹师雄、曹师利兄弟二人因为老夫人尚在没有分户家小都住在州衙后宅但别支曹家子弟在桐柏山卒杀入州衙暂时无法顾及太多时少年子弟及武装家兵也有八九十人簇拥妇孺逃入军营之中。
孟俭撤来军营二三百名少年子弟穿着父辈淘汰下来的破旧铠甲、手执刀棒吵吵嚷嚷要出去厮杀幸亏被诸多妇人及家丁拽住。
虽然没有追兵直接往军营这边杀来孟俭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除了将兵营前后大门封堵住他还下令在诸营院里布置种种障碍勒令甲卒将刀矛弓弩都拿在手里结阵——除了将二百多家兵集结起来新编一队补充兵力的不足又喝骂着勒令诸少年子弟与各家妇孺都退回到营房里去。
孟俭这时候才敢稍稍松一口气虽说这时候还有不少家小没有撤过来但他也无暇去顾及就怕再分小股兵马出去救援只会被纵马在街巷间驰骋的桐柏山卒无情的吃个干净。
他这时只是暗自庆幸杀入岢岚城里的桐柏山卒人数有限。
要不然的话就凭兵营这边简陋的防御措施以及被杀得心寒的将卒、家兵再加上一群除了头脑发热之外一无是处的少年子弟孟俭都怀疑有可能会被屠个干净。
王高行、钱择瑞将撤离诸多事安排下去才有时间与解救出来的家人团聚。
王高行年逾五旬夫人及长子留在故里署理家事、族产次子在汴京游学身边仅有一名小妾以及小妾所生的幼子随他到岚州赴任。
钱择瑞年逾四旬长子也成家立业留在老家携夫人、次子及幼女到岚州赴任。
也是曹师雄有意想胁裹王高行、钱择瑞一并降敌并没有为难他们的家人女眷也没有遭到祸害但这番波折也是叫两人家小都有死里逃生之感。
时间实在太紧张王高行、钱择瑞与家小才说过几句话徐怀就派人来请。
夹巷战事已经结束除了警戒人马以及一部分俘虏往被驱赶着往夹巷里堆放碍障物外其他将卒这时候正抓紧时间休息。
战事随时还会再起不可能舒舒服服进屋卧床睡觉大家直接在庑廊房檐下席地或蜷或躺着休息身上衣甲未解多裹一条厚毡子御寒;有人还睁着眼睛小声的说话但大多数人已经睡沉过
去鼾声此起彼伏跟打雷似的。
刀剑盾牌等兵刃也搁在身旁。
还有人手里拽着麦饼、肉脯但实在太困乏啃了两口就睡了过去皮囊里的水里泼了出来也没有感觉。
王高行、钱择瑞走到徐怀临时充当指挥所的东院。
这边院子里的扈卫仅有三人还精神抖擞的守着岗位上其他人都蜷坐在廊前睡觉;二人蹑手蹑脚走进大堂见徐怀与一名中年武将正坐桌前商议着什么一名青年武将抱着长枪坐角落里打瞌睡被王、钱二人进来的动静惊醒端坐好;一个黑脸大汉抱住一面铁盾呼噜打得比雷还响完全没有在意这屋里有人进屋有涎液从嘴角流出老长。
“王郎君、钱郎君请坐下说话。”
徐怀请王高行、钱择瑞坐下来待要问及撤离事宜的安排情况一名扈卫手持走进来将手里书封递过来说道:“荀郎君想要请军侯将这封信函捎回汴京……”
徐怀接过来信函看了一眼便贴身收藏好。
王高行、钱择瑞在狱中就知道荀延年投敌之事但这事说起来也极敏感之前匆忙间也没有去问这时候见荀延年没有露面却将一封信函送到徐怀手里心里也是疑惑问道:“荀郎君他这是?”
“荀郎君自知投敌有亏大节无颜归汴京去见故人刚刚已自刭身亡这是留给其子的遗函。”徐怀说道。
“……”王高行、钱择瑞皆是一愣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囚禁下去或遭受严刑拷打或家小受折磨威胁能不能坚守住气节也无意苛求荀延年只是叹道“荀郎君也是一念之差误入歧途……”
“这时候再请二位郎君过来是要引荐我叔父王举与二位郎君相见”
徐怀将荀延年之事撇于脑后介绍王举与王高行、钱择瑞二人相识说道
“靖胜军之变的是与非两次北征伐燕惨败应该能给以定论了。我与叔父当年侥幸未死为避仇家迫害不得不隐姓埋名而王禀相公在桐柏山遇刺蔡铤私人在桐柏山掀起滔天匪祸这里面诸多事王禀相公最是清楚而我们千里护送王禀相公赴任岚州到底是心中忠义未泯还是心怀叵测事实也将胜过一切狡辩。现在请二位郎君过来也不是为当年的旧事分说什么实是此时所面临的形势太险恶徐怀阅历浅薄一时间也是惊慌有些事还是要找王、钱二位郎君商议才能定度……”
第一次北征伐燕失败朝野乃至河东就有好些人后悔当年诛杀王孝成将靖胜军从云朔撤离之事只是蔡铤等主战派官员还没有失势这些声音没能大肆浮出水面。
而这一次北征伐燕不仅十数万将卒沦丧甚至直接动摇了大越江山社稷的根本。
这时候不要提矫诏传闻了就算当年蔡铤诛杀王孝成所持是真诏也没有谁会怀疑当年旧事会得到翻案。
倘若不是矫诏甚至官家亲自为当年的旧事认错颁一道罪己诏都不令人惊讶。而作为北征伐燕的主要推动人物蔡铤仅仅是为两次北征伐燕所导致惨烈后果负责也只有流放或抄斩两条结局可选。
所以这时候徐怀的身世已经不再是什么障碍。
王高行、钱择瑞也不觉得他们需要避讳什么倘若徐怀有要求他们也愿意为当年旧事上奏章。
只是王、钱二人这时候除了见徐怀亲口承认身世外却没有想到王氏另外一个重要人物王举竟然还存活于世心里也凿实惊讶都忘了要问徐怀当前形势已经恶劣到何等地步了。
“……”徐怀继续说道“前日赤扈攻城兵马杀到雁门关北陉砦附城强攻一个时辰守将便抵挡不住投降了。如果不出预料赤扈人这时候应该已经攻陷雁门关全部的城了。唯一稍令人感到庆幸的转运副使郭仲熊郭郎君率部及时避入应州城率两万人马在应州城里坚守已经三天了还没有让赤扈人杀进城去。然而郭郎君的坚守也只能给外围的疏散撤离多争取一些时日没有援兵杀往应州救援待赤扈人将更多的攻城兵马及器械调到应州城下应州陷落是迟早的事情……”
“刘世中与蔡元攸二人呢?”王高行、钱择瑞都不是蔡系官员在徐怀面前更不需要对刘世中、蔡元攸给予什么尊敬了直接呼名道姓问道。
徐怀说道:“骁胜、宣武二军主力往南突围当夜刘令公就坠马死于敌兵刀下刘衍刘军侯与陈渊陈军侯率残兵杀出重围目前撤入西山之中蔡元攸与其他宣武、骁胜诸都指挥使、都虞侯都下落未明……”
“应州那边真无法救援了吗?”王高行、钱择瑞直觉胸口憋得慌问道。
“且不说两军的战斗力如何单说兵马人数:大越除了应州被围两万兵马外在麟府路还有一万驻军我们朔州与岚谷残部还有七千余人河东在忻州、太原文横岳、阴超两部五千禁军——而赤扈人除了在云朔已经集结起来的五万人马、除了曹师雄叛投过去的一万五千叛军、再加大同降附军一万余众外后续至少有五万以上的精锐骑兵正往云朔地区集结过来同时还在辽阳前部大规模集结兵马应该在八到十万之间将往燕蓟杀去”徐怀说道“说实话朝廷要是反应稍慢半步汴京都不可能守住——这也是我紧急找两位郎君过来这涉及到众人撤离的目的地选择:要是朝廷援军随时能至众人携家小撤往楼烦城固城自守便可以了;要是河东注定将沦为与赤扈人反复争夺的血腥战场众人当携家小撤往府麟路或关中腹地;要是汴京都难守我所能为大家做的最好安排就是将众人家小先疏散到唐州、邓州去——又或者说分步走大家先撤往府州、麟州去观望形势也可以……”
从岢岚城逃难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往南面的楼烦县逃去一是穿过杨广故道逃往太原但这两个方向都不在徐怀的选择范围之内。
太原注定陷落自不用说楼烦县距离岢岚仅五六十里一路过去有官道但是积雪难行。等到曹师雄听到消息率领骑兵驰援回来行走迟缓的家小还在前往楼烦县的途中很难说能逃过曹师雄的血腥报复。
最快的就是直接越过冰封的汾河逃入黄龙坡驿南面的管涔山南段山野之中翻越管涔山南段不算多险阻的山岭先逃往府州南部或麟州暂避——徐怀他们三百多骑兵也唯有借助管涔山南段的山岭与叛军纠缠才有可能掩护众人及家小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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