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军使我是叫猪油糊住心跟眼睛听信莫突顿利的教唆才去冒犯朔州此时肠子早已悔青但有什么事情能让乌敕扈稍赎大罪还请解军侯吩咐……”
乌敕部(氏)的族长乌敕扈年逾六旬瘦削老脸似是戈壁滩上风干千年的白杨身材却异常的高大即便是一屁股坐在东栅寨的战棚泥地上却犹像半截铁塔矗在那里泗涕横流的朝解忠诉苦。
乌敕砦距离朔州、岚谷都近走峡道二十里经猴儿坞出西山便是东西绵延二百余里的恢河河谷而往南走峡道三十余里则是岚州岚谷县境最重要的边砦广武砦——广武砦左右乃是管涔山与西山之间数十里绵延的草城川。
广武砦左右皆筑边墙夯土覆石高仅六七尺的边墙往东沿着管涔山北麓的丘山直接与管涔山东北麓的阳口砦接上;往西北方向则延伸到府州北部最重要的边塞偏头砦——偏头砦也是与宁武、雁门并称三塞之一的偏头关。
越燕两国钦定的西线互市榷场一在雁门一在宁武。
在过去一百多年间两国官方约定互市的商货都主要在这两个地方过行交易但官方榷场有太多的限制燕越两国一直以来也都严格控制对方紧缺的商货出境这必然促使走私通道的形成。
在西翼再也找不到比乌敕砦这条更好的走私通道乌敕砦甚至都不需要直接参与走私凭借有利的地形都可以坐收其利。
当然前提条件是要买通燕越两国在岚谷及朔州的驻军。
因此即便相属两国但并没有妨碍到乌敕扈、解忠这些地头蛇式的人物早就相识。
乌敕扈诉过衷情后见解忠、徐怀、徐武碛等人坐长案后沉默不语又从油腻的裘衣里取出三只锦囊先将两只锦囊分别递到解忠、徐怀案前将另一只锦囊拿起手里挤眉弄眼的说道:
“我们这次也确实叫猪油糊住心以为狼帅去了岚州享受荣华富贵便不会理会这边的苦寒之地落得如此下场确实是自作自受。这是我们乌敕氏的诚意以往确实多有冒犯。这一袋明珠还要请两位军使转交给狼帅!”
“狼帅?你说是曹师雄还是曹师利?”
徐怀坐在长案后打开眼前的锦囊看了一眼却是十数枚拇指大小的珍珠在里面忍不住想要大笑。
乌敕扈这种地头蛇式的人物必然也是自恃聪明了一世徐怀却是没有想到乌敕氏两千族人都被他们死死围困一个半月了乌敕扈竟然还以为凭借这些破珠子就能贿赂得了他。
更荒谬的是乌敕扈这时候竟然还以为一直都没有露面的曹师雄、曹师利才是真正能决定其族存亡之人。
徐怀从长案后站起来看着坐在案前泥地上正一脸期
待看着自己的乌敕扈随手将锦囊合上毫不留情面的砸到乌敕扈老脸上无奈的朝解忠苦笑道:
“这狗东西死到临头都他娘能拜错神也难怪竟然会蠢到敢屡次来袭扰朔州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将这些蠢货屠个一干二净……”
解忠也是苦笑不已在他的印象里乌敕扈是极精明的一个人物但可能是越老越糊涂也可能是他们这些人的眼界就没有真正的超越过管涔山、西山这一小片地域便以为将天下人物阅尽甚至新的、不同的人物闯入视野也拒绝去认识。
他们当然也就无法认清楚形势。
乌敕扈脸被装满明珠的锦囊砸得生疼却不难发作谄笑道:“徐军使有何不满敬请说来但凡乌敕扈能做的敢不应从?”
“你这狗东西以为拿这些破珠子贿赂我就能叫你乌敕氏两千族人活下来?老狗!此时乌敕砦里有哪样东西不是我的我自己没有长手需要你献来?”
徐怀从案后走出来一脚将乌敕扈踹翻在地见他老眼竟然还闪出一抹凶戾抬脚踩上他的肩膀上将他那老脸贴在泥地里抬不起来骂道
“老子辛辛苦苦跑过来还以为你这条老狗看清了形势没有想到尽听你放狗屁了。乌敕扈我现在没有兴趣跟你绕弯子你他娘给我听清楚了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考虑清楚明天一早我亲自带人进入乌敕砦要看到乌敕氏所有男丁统统都拿麻绳从背后捆住双手跪在地上投降但有一名男丁没有背捆双手跪地乌敕氏比马鞭高的男丁一个活口都不留!这也是你们草原上的规矩我就照草原上的规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这条老狗想必也不会怨我心狠手辣。什么狗屁狼帅、狗将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这条老狗不要指望这时候会有什么狗屁狼帅狗将能保全你乌敕氏一族。还有啊你们不要再试图逃跑了我现在已经对乌敕砦彻底完成合围但凡有一人试图逃走高过马鞭的男丁也是一个活口不留。莫突顿利那条老狗跑得快我这次是没有将他逮住但莫突氏其他几条杂毛狗这次却被我们捉住不少。为了防止你回去无法说服其他乌敕氏的榆木疙瘩开窍我就送你两颗莫突家的头颅带回去当见面礼……”
徐怀直接将乌敕扈拖到一张长案后坐下吩咐左右:“将莫突氏那几个俘将拖上来!”
扈卫很快就将七名五花大绑的莫突氏子弟带上来强按住他们的肩膀令他们跪在战棚的泥地上。
徐怀从怀里取出囊刀冷笑着看向乌敕扈说道:“乌敕族长与你初次见面蒙你相赠明珠没有礼物好回你挑两颗看得顺眼的头颅割下带走吧!”
“乌敕扈!”几名俘将不知原由以为乌敕扈投降朔州后要杀他们表忠心当下一名胡族壮汉便朝着乌敕扈
咆哮大叫“你这老狗胆敢杀我?”
“牛二你来给乌敕族长比个样将这厮头颅斩下来太过呱噪了!”徐怀指着那咆哮健汉很是风清云淡的朝牛二挥挥手。
“好咧!”牛二一手拽住那咆哮蕃将的髡发一手拔出腰刀架到他颈项上用力往下切去就见那咆哮蕃将身体栽倒在地豹目怒瞪的头颅还在牛二手里拽着。
鲜血喷涌而来乌敕扈被溅得一脸呆呆坐了片晌见徐怀、徐武碛、解忠以及帐中诸多扈卫虎视眈眈的盯看过来这一刻才真正的看明白他乌敕氏两千族人的生死完全掌控在居中而坐的那个年轻人手里。
解忠解下腰间佩刀走到乌敕扈案前放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认命。
乌敕扈怔怔看了那柄佩刀半晌最终泄气的拿起腰刀也不敢面对那几名莫突氏的首领绕到其后割下两颗头颅将腰刀奉还后捧起两颗头颅跪地说道:“谢徐军使相赠乌敕氏莫敢不从。”
“乌敕族长好走明日再见——我明天还要处决一批战囚乌敕族长到时候帮我挑选一些手脚利落的刽子手。牛二那蠢货割一颗人头喷得到处都是血真不利落。”徐怀挥挥手示意乌敕扈可以离开了。
看着两名扈卫将乌敕扈从帐中带走解忠迟疑的问徐怀:“你们不打算将俘兵交上去?”
战场上杀就杀了甚至在收拾战场时多杀几个俘兵乃至有条件的放走一些都不算什么问题但战场都收拾好了所俘敌兵敌将要如何处置军中自有规矩。
一般说来桐柏山卒所擒获的俘兵都应该要押送到岢岚城处置又或者由曹师雄派人过来接管又或者曹师雄上禀到经略使府由路司派专人过来接管。
解忠看徐怀不仅这时候直接处决掉三名蕃将还计划明天强迫乌敕氏的族人充当刽子手再处决一批俘兵他还是有些琢磨不透徐怀的心思。
徐怀说道:“西山还未尽降这些俘兵都还有用处当然不会都押送去岚州——解爷你到时候拿三百颗首级走权当不知这些俘兵就是。”
这些俘兵落到曹师雄、曹师利的控制之下待他们下定决心投向赤扈人就随时会转换他们手里的战兵徐怀怎么可能会将上千俘兵押送去岚州?
“那我就不客气了!”解忠拱手谢道。
大越主要还是计首授功解忠率六百兵卒增援朔州能分到手三百首级功已经可以说相当恐怖了。
即便大越对武将的提拔控制极严但赏银还算慷慨。
从这点也可以说乌敕扈刚才太不识抬举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乌敕氏的成年男丁头颅都砍下来去换首级赏哪里需要冒风险去贪那十几颗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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