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挡住峡外蕃骑第一波冲击后六百桐柏山卒迅速变化阵形以都队为单位在近三百丈开阔的峡口结成东四西二六座锥形阵将蕃兵彻底的切割开。
一层层重盾撑地、一杆杆锋利的长矛从盾牌空隙间斜刺而出。
伤卒就地简单包扎后抬回猴儿坞救治;弓弩手清点箭囊中的羽箭、弩箭;刀盾手抓紧时间歇气摘下腰间的皮囊饮水。
这时候百余甲骑从坞寨之中驰出填入六座锥形阵的中间区域以便协同压制蕃兵再次从两翼发起进攻。
也是到这时候才有暇将十数辆偏厢车以及拒马、鹿角等笨重的碍障物陆续由工辎兵从坞寨拖出来加强防御阵列的侧翼。
西山蕃胡当然不甘心千余蕃骑被阻挡在峡口外却有近两千步战蕃兵被仅有他们三分之一的桐柏山卒分割包围在峡口内侧。
很快峡口外侧蕃骑便再一次集结一批骑兵像洪流一般逼迫过来。
桐柏山卒这时候在峡口准备更充分不待敌骑靠近百余步弓、百余神臂弩便射出一波波如蝗群般的箭雨往外覆盖过去。
蕃骑虽然精于骑射隔着一段距离也以弓箭还击但严阵以待的桐柏山卒身穿坚甲又有大盾遮护又怎么可能会畏惧蕃兵从马背上用骑弓射来的箭矢?
徐怀出寨所使那柄戟刀顶部的尖刃在刚才的战事里折断侧刃崩出好几个豁口此时也弃之不用除腰间挎刀外换了一把步弓在手里盯住百余步外的蕃骑。
徐怀频频参与前列的陷阵作战最大的坏处就是最精良的兵械在他手里损毁太快、太多。
好在军中良刀不少陌刀、斩|马刀、横脊长刀、掉刀等战场之刀无论是从战场缴获还是军司拨给徐怀现在都能得心应手挥斩。
不过能远射两三百步外的超强硬弓却是可遇不可强求的宝物徐怀此时在军中只能退而求其次上战场也只能随身带上两把柘木步弓备用。
“你有需要这么夸张?”郭君判瞥眼看徐怀右手扣着六支羽箭笑着问道。
西山蕃胡族人多骁勇好斗不假但到底仅有两万人口郭君判还不信这种小规模的部族里能冒出有多妖孽的强横蕃将。
郭君判话音未落就见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从远处快速驰来战马极其神俊遮住马鞍上蕃将的身影但就在枣红战马抵达其骑阵前列之际猛然间一顿马鞍上那名蕃将极致后仰的身形随之往前反冲长臂所持的短矛在这一刻像道闪电发出尖锐的破空锐啸朝这边怒掷过来。
“好强!”郭君判看着短矛往己阵努掷过来脱口叫了一声就见徐怀手中柘木步弓已经开弦射出第一支箭。
虽说那蕃将在掷矛时也不可避免的让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但徐怀数箭连珠却没有直接朝那蕃将攒射过去数箭都是朝横空掷来的短矛射去。
三箭落空三箭射中
掷矛虽说羽箭都被撞断但哪怕稍许偏开掷矛的走向就令其劲力大泄最终令其横打在一面盾牌上没有伤着一人。
“小心对方的掷矛手!”徐怀大声叫喊提醒己方的盾牌手不要以为对方没有直接抵近冲击就完全没有威胁了。
郭君判此时也能连珠射出五箭但即便是连珠箭箭速也有快慢之别。
刚才那蕃将掷出长矛速度快得惊人百步横空可能就两息稍多一丁点时间。
如此短的极瞬之间他极限或能射出五箭精准性却会差强人意但徐怀不仅比他多射出一箭更为关键的是六箭里有三箭都精准的判断短矛掷飞的轨迹。
郭君判也来不及惊讶这时候就见对面有十数披甲蕃骑下马来后面有人送来一大捆短矛很快就见这些掷矛手找到合适的地点将一支支短矛快如闪电的投掷过来。
对方的掷矛手有人持小盾遮护又有铠甲在身在七八十步远处却是不用怎么担心这边的弓弩攒射但他们掷出的短矛穿射性却要比普通的羽箭强出太多只能判断其飞向轨迹用铁盾格挡。不过稍有疏漏便有人难逃肚肠洞穿的悲惨命运。
“沈镇恶、刁贵儿……”徐怀也迅速点名叫出十数擅开硬弓的神射手说道“你们听鸦爷指挥!”
虽说对方掷矛手进入步弓射程但掷矛手都穿铠甲身周又有西山蕃胡不多的刀盾兵遮护普通步弓手很难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他们这边非要将能在百步距离用硬弓破甲或精准射击面门等要害的神射手召集起来才能压制住这一批强得有点过分的掷矛手。
一般说来军中兵卒掷矛距离在四五十步左右;超过五十步就已经能称得上精锐了——由于掷矛矩离有限掷矛作战也通常是前方盾阵接敌后|进行。
要说西山蕃胡有三五个悍将能将短矛掷出七十步开外这并不叫人感到惊讶但突然下马的这十数蕃兵都其貌不扬却个个都有这样的超群实力显然是不正常的。
郭君判这一刻神色也凝重起来。
虽说西山蕃胡的躁动他们一直都怀疑是赤扈人藏在幕后怂恿但这时可以说是直接捕捉到赤扈人出现战场上的蛛丝马迹了。
很可惜这一小群蕃兵似乎意识到他们的加入并不能改变战局又或者无意继续暴露他们的存在很快就在那名红马蕃将的率领下从侧翼的战场撤出去退回到密林后就没有再出现。
午后西山蕃胡一次接一次组织兵马进攻峡口但所有的进攻都很快被压制下去。
桐柏山卒不仅在峡口填入更多的拒马、鹿角等碍障物午后还借着战事的间陋动用数百名工辎兵及胡族健妇开挖壕沟同时还将四架抛石弩架起来压制两翼蕃兵的进攻。
徐心庵这时候也在会合乌敕砦栅寨援兵后重新从另一侧杀抵峡口内侧完成对峡口内侧两千蕃兵的合围。
………
…
…………
十数蕃骑在暮色里退到猴儿坞对面的峁梁之上。
有几名牧民打扮的健壮蕃民藏在树林里看到这十数蕃骑接近有两人迎出来接过为首那名蕃将手里的战马领路往树林里走去。
穿过树林走到一座高崖上远眺恰是桐柏山卒分割西山蕃胡兵马的大峡。
从河东大地消失数月的岳海楼正陪同一名瘦脸枯槁、老牧民打扮的老人站在高崖上眺望远处的战场。
“莫突部太过轻敌木赤大人多番提醒他们却还以为桐柏山卒与天雄军无甚区别这便注定他们的惨败无可避免;真是可惜!”岳海楼看到蕃将回来在老人跟前感慨说道。
“什么可惜的蠢货再多也是蠢货还不如死得干净。”蕃将说道。
岳海楼笑着问那蕃将:“摩黎忽大人你与那徐怀接战过了感受如何?”
“不怎么样”那蕃将打心里瞧不起岳海楼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将皮弁摘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粗犷的脸不满的去质问老者“老帅你为何将我叫过来?”
“叫你前往莫突部是希望你提醒他们莫要轻敌你却好竟然怂恿莫突部去踩桐柏山卒的陷阱——还问我为何将你叫过来?”老人看向蕃将声音沙哑的质问道。
“我可没有怂恿他们去攻打猴儿坞但也没有提醒他们重视桐柏山卒却是真的”
年轻蕃将说道
“莫突部对近在咫尺的强敌竟然毫无所觉这样的废物只配当废物利用——即便被歼灭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桐柏山卒确实不弱南朝但凡有十万这样的精锐之师我一定向大汗主张暂且遵从与南朝人的和议不要轻易南下。不过南朝亿万人口却到处都是像莫突部这般的废物无视自己的无能却又自大无比轻敌而贪婪。也恰恰是南朝这样的废物太多太多亿万丁口也就成了最肥嫩的羔羊不取则天遣也!”
“我们此行只是观望云朔、河东形势有什么事提醒一声就已经足够了你便还要上手打一场你真就不怕有什么蛛丝马迹落入南朝眼里?”老人不满数落道。
“岳海楼不是说过以南朝诸多王公大臣文过饰非的德性我们即便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他们也只会装看不见有什么好担心的?”蕃将说道。
“说别人轻敌自己却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难怪宗王迟迟不让你领兵。南朝君臣昏聩但不是没有清醒的人在。你此时动不动就轻易妄动是怕昏睡的人惊不醒吗?”老人愠色教训过那蕃将又跟岳海楼笑道“叫岳先生看笑话了摩黎忽他们还是太年轻了还没有怎么经受战争的淬练更没有经历过我族最艰难、最黑暗的岁月以为赤扈铁骑天生就是纵横无敌于大草原的实不知道我族也是不断的发现、抓住敌人自大的弊端一点点壮大到今天这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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