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几个龟孙子他娘能有一个叫我省心的?”
虽说自信胜券在握但深夜三座城门都被暴民突袭夺去葛怀聪被迫从暖玉一般的胡姬怀里爬起来披裹袍衫坐在不觉得已很有几分彻骨寒意的客堂里看着张奎安等人一个个丢盔弃甲逃回来也是又恼又恨训斥道
“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我?现在就给整饬人马明天午前要不能将这三座城门夺回来你们都不要回来见老子!”
葛怀聪作为大同战场最高将领节制诸部但嫡系兵马还是天雄军第三部。
而其他诸部兵马都是步卒乃是今日才陆续抵达大同精疲力竭极需休整因此午后分派去夺另外三座城门的只能是第一批随葛怀聪奔袭大同的前锋军。
此时率部去夺这三座城门无论战后叙功还是为了更方便掠劫民户都更有优势。
葛怀聪特地照顾嫡系腹心将这活交给他平时最看重、最能讨他欢心的三名指挥使。
结果半天时间没到就被他们压根看不上眼的暴民给灰溜溜打回来了?
葛怀聪心里恼恨并不是说担心这一仗会有什么意外而这太丢他的脸了。
张奎安等部将挨训骂也不吭声心里却是嘀咕他们是骑兵更擅乘马冲锋陷阵城门防御理应交给步卒去做他们猝不及防被赶出来也是情有可缘。
葛钰却是年轻气盛主动请战:
“父亲敌军倘若从应州来援南城门距离最近那里地形也最为开阔便由孩儿率部将南城门夺回来!也就少睡两个时辰而已。”
“扯那么多做甚与你何干?”葛怀聪瞪了葛钰一眼叫他闭嘴。
葛怀聪此时犹坚信胜券在握但不意味着不会死人。
他赶到大同就将葛钰所率的先行人马直接留在身边充当扈卫就是怕这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动不动就找他请战。
葛怀聪没有再理会长子葛钰而是朝诸将张望过去他希望这时候能有人站出来给他长点脸。
他麾下的嫡系诸营指挥使要么低下头要么左右张望要么像娘们似的摆弄指甲。
而诸将(厢)都指挥使、都虞侯们一方面仅仅是战时受葛怀聪节制另一方面他们所统领的步卒今天才陆续抵达大同一个个累得人仰马翻好处都没有捞到自然不愿这时候去捞这苦差事。
葛怀聪阴沉着脸待要直接点将却见营指挥使张奎安朝大堂外挤眉弄眼探头见廊前站着一名小校正对张奎安打手势。
葛怀聪朝张奎安训骂道:“有什么狗屁事出去说别在那里挤眉弄眼
。”
张奎安欠着身子走出去与那小校说了几句话又缩头缩脑回来。
“什么事情?”葛怀聪追问道。
张奎安难堪的说道:“有两百多人马想走城道从北城那边撤回来但在西北角楼前朱沆郎君的手下却无故阻拦还污蔑说他们临阵脱逃一言不和竟然斩杀我们三人!”
“一群丢人献眼的东西!”
葛怀聪差点都忘了朱沆此行有两百扈卫随行进入大同后他嫌这些人手碍事就打发到西城区域最里侧的一个角落里。
他也确实答应将西北角楼划给监军使院警戒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是跳出来给他找事。
倘若换作其他时候葛怀聪定然急得跳脚。
不经他的同意便砍他麾下的兵卒头颅岂非不拿他葛怀聪当回事?
然而这一刻叫他怎么质问朱沆?
葛怀聪更急张奎安这些孙子太不给他争气了。
“是徐怀吗?”岳海楼看向张奎安问道。
“不是那龟孙子是谁?要不是顾念朱沆郎君在此我却要揪他来偿还我家儿郎的性命!”张奎安没好气的回道。
“并无暴民登上北城墙那边的兵卒撤回来作甚?”
朱沆见诸将气势汹汹竟然要将矛头指向监军使院他再好的脾气这一刻也阴沉下脸据理力争不客气的说道
“倘若有暴民强登北城墙更需将卒用命擅自撤下与临阵脱逃何异?而此时三座城门得而复失从西城往南城、北城挺进迟迟不得进展但西城劫掠奸|淫却无一时或休这仗焉能如此拖延下去?”
朱沆也清楚禁军兵卒来源复杂平时驻守地方又受多方盘剥约束太严厉以致激起啸闹这些年来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而用兵从来都是铁血事胡马屡次南侵也从来不加收敛汉军北征适当的渲泄也并无不可。
因此朱沆之前多次劝戒葛怀聪不听他也就没有强求。
然而城中暴民在一天时间内眼见着反抗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严密不仅遏制住这边的推进甚至还趁夜联手反攻城门朱沆即便不怀疑他们最终能取得胜利但如此散漫的军纪武将又多贪利畏命多多少少也令他忧心。
而在岢岚城时王禀也多次跟他表示过对赤扈人的担忧。
朱沆他自己也主张在夺取云朔故郡之后应该剿抚结合以迅速安定局势并助河北路军马以最快速度夺取契丹南京道。
“诸部确实需整饬军纪不然或有忧患;待彻底夺下大同城后或可稍稍放纵数日以为补偿。”岳海楼对今夜的局面也有所警觉看向葛怀
聪沉声说道。
“东路军马要是能加紧时间攻下应州哪有什么后患?”武将说话没有那么多的弯子见岳海楼帮着朱沆说话堂下当即就有人怼了回去。
岳海楼也是气苦却又不能反驳。
西路军突袭大同城已经撼动契丹西京道所有守军的意志刘世中、蔡元攸在应州南面统领更大规模的兵马要是这会儿对应州城发动强攻歼灭守军主力大同内城的残敌最后那点抵御意志大概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然而东路军此时还停留在黄水河南岸并没有急于往应州城下紧逼过去显然也是等这边先攻陷大同全城进一步动摇应州守军的斗志。
现在天雄军有将领将这点挑明出来岳海楼能辩解什么?
他当下也是气苦闭声。
“恁多呱噪就你长一张破嘴能说?”
葛怀聪朝那多嘴武将瞪了一眼他即便不想拿天雄军的将卒去打硬仗但也不会想同时得罪朱沆、岳海楼两人说道
“诸将连夜清肃杂虏也是不想西城区域留有什么隐患令将卒不能放手一战。好了今夜已迟大家都无需争执什么我会与诸将会好好商议方略等到明日一早亲自到前阵督战先剿除暴民扫清围攻内城的障碍……”
“如此便好。”朱沆也就坡下驴他心里不觉得拖上一夜能有什么问题。
这会儿又有一名小校赶过来禀事但跨过门槛看到堂上朱沆、岳海楼都在有些犹豫起来。
“什么事情?”葛怀聪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监军使院数路人马突然跑出来纠察军纪到处缉拿犯禁兵卒稍有反抗者就棍棒相加已经上百人被其扣押!”小校禀道。
葛怀聪脑门抽搐了两下眼睛阴戾的看向朱沆:“这是朱沆郎君下的命令?”
朱沆原本就有心约束军纪只是他没有绕过葛怀聪直接下手这个决心而已。现在他虽然不知道徐怀、潘成虎他们想干什么但他知判监军使院断不可能没有一点担当将徐怀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来沉吟说道:
“应是有将卒滋扰到院卒驻地不得不行弹压!”
葛怀聪冷哼道:“你们不会想着要将这些兵卒都推出去斩首吧?倘若激出兵变谁担得起这责任?”
“临战犯禁者只除首恶以作震慑这点规矩下面人还是知道的。”朱沆说道。
“那这事便交给朱沆郎君你去处理莫要捅出天大的篓子”葛怀聪到底是武将出身他就不信就监军使院那点兵卒还将人都抓走负气道“我这边的事情不需要朱沆郎君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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