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寨及东、中两寨都座落在青柳溪沿岸南寨则位于玉皇岭中峰下面的垭口内是玉皇岭中部凹陷下去的一座小型盆地距离北寨有三四里山路目前徐氏加上外姓有逾四百人在此栖息繁衍。
南寨附近说是宜于耕作但随着人丁繁衍摊到每人头上都不到三亩旱田又远离青柳溪田地收成有限也是鹿台诸寨最苦的一个寨子。
不仅徐武江家住南寨徐怀他家、徐武良以及徐武坤、徐武碛以及大多数从靖胜军归乡的徐氏老卒都是南寨人。
早年落草为寇说白了就是苦逼出来的他们作为徐氏嫡支的一员并没有得到特别的优待;此时徐氏选入巡检司的武卒也是以南寨子弟居半。
相比北寨丈许高的坚厚夯土护墙南寨要简陋得多低矮的寨墙长年缺少修葺有不少地方崩坏一道道开裂的口子杂草蔓生;寨子满是光屁股跑的孩童多有菜色、嶙峋瘦骨。
徐怀将徐武富等人刚领到徐武江家宅子苏荻亲自将最后一户武卒家小请过来。
徐恒喊住她质问道:“荻娘徐武江他爹办寿你唤我父亲过来吃酒为何是那般态度?”
“徐怀那憨儿怎么说的?”苏荻拍着光洁的额头叫道“武江他爹大寿今天这日子怎么都得请家主过来喝杯酒——又难得将悦红楼的柳姑娘请过来助兴。我就知道徐怀这憨儿啥事都会做砸早知道请徐武良去找家主跟大公子了!”
说着话苏荻还假意拿汗巾朝捧刀靠着院门框而立的徐怀抽去娇喝道:“叫你对家主要讲礼数你乱讲什么话啦?”
“我讲什么了?十七婶你叫我去请家主喝酒我说恁大地方哪里找得见?你说箭楼那么高眼睛都能看到家主在哪里我便去箭楼徐恒却像只疯狗似的看到我就嚷嚷怎么就成我不是了?”徐怀瓮声反问道。
“你这破嘴就不能少两句?要不要拿东西塞住?”苏荻拿着汗巾作势要往徐怀嘴里塞转身又给徐武富、徐恒致歉说道“这憨儿真是拿他没辙了家主、大公子还请不要放心里去。”
徐恒气得脸发白但院子里已有好些族人在都笑嘻嘻的看热闹心知他跟徐怀这蠢驴计较反倒是他不对了当下别过脸没再吭声。
当然苏荻此时的态度也叫他相信徐武江并没有疑心什么单纯是邓珪安排他们去守青溪寨时这边没有帮忙说话心生不满。
南寨耆户长徐仲榆跟徐伯松以及徐武江他爹是同一辈人是族老年逾六旬也是南寨唯一的上房徐大户。徐仲榆平时跟徐武江他家坐不到一块儿但看到徐武富过来他这时候也带着子侄赶过来。
徐武江他爹临事慌神但他平时为人就木讷坐一旁憋不出几句话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却是柳琼儿陪坐在一旁谈笑风生。
徐怀双手抱刀靠着门框而立头都快顶到门楣苏荻假意驱赶几次他都无动于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屋里众人的神色。
柳琼儿从悦红楼得以赎身的传闻以及柳琼儿今日现身鹿台南寨很显然是叫徐武富、徐恒父子认定徐武江受卢雄蛊惑参与保护王禀。
柳琼儿声音糯软说话又懂得拿捏别人的心思正叫徐武富、徐恒坐在陋室之中也如沐春风之时有两名庄客惊慌走进院子从徐怀身边挤进屋叫道:“徐武江投匪邓郎君差遣唐天德带着人赶来鹿台寨捉人啦!”
“什么?投匪投什么匪?”徐武富惊立起来。
“我也不知道究竟
怎么回事但唐天德带着人已经往南寨这边赶来了!”庄客禀道。
徐武富脸骤然黑下来阴沉着朝苏荻看过去。
他这时候怎么可能还认为眼前的办寿没有蹊跷?
“武江率人去守青溪寨怎么可能投匪?定是污蔑!”苏荻也这一天来心里闷得慌做出妻子听到噩耗后应有的反应厉声叫道“是谁胡说八道?我撕破他那张狗嘴!唐天德在军寨就跟武江不合武江他们在青溪寨投不投匪他们自去青溪寨捉人跑鹿台寨来作甚?”
除了徐武良、徐武坤、徐武碛、徐仲榆等人外这屋里外多为武卒家小这会儿顿时慌作一团。
“慌乱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呢待我去见唐天德。”徐武富沉声说道。
徐武富不知道事情细节带着人往破旧的寨门处走去想等唐天德过来问清楚再说其他。
唐天德带人赶过来当然想第一时间将徐武江他爹娘以及岳父、小舅子都控制住过青柳溪后就绕过北寨直接奔南寨这边过来。
徐武富得庄客报信赶到寨门前就看到唐天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已经率二十多名武卒抵近寨门。
当然鹿台寨平时就养着数十庄客也不可能任人闯入玉皇岭而毫无作为这时候也有二三十人各持刀弓往这边赶过来。
徐武富乃是州衙文吏又是徐氏当家之主打心眼底也是瞧不起唐天德的他即便无意替徐武江家撑腰但作为族长家主在族人面前却不能落了威风。
他叉着腰站寨门前质问唐天德的来意:“今天怎么好事叫唐都头跑鹿台寨来?”
“徐郎君”唐天德勒住马徐武富没有流品却也尊称一声“郎君”说道“邓郎君昨日着徐武江去守青溪寨却不想他带着二十多武卒都投了虎头寨贼匪邓郎君着我将徐武江及诸武卒家小捉拿回军寨协查此案!”
“怎么可能?徐武江怎么可能投匪?”
“定是胡说八道许是有人污蔑?”
“我家男人天生胆小徐武江投匪我家男人也不会跟从?”
唐天德这话一出在诸武卒家小里顿时又惊起一阵波澜。
“不知邓郎君有何凭证?”徐武富阴沉着脸问道。
“徐武江昨天奉邓郎君令率武卒去守青溪寨邓郎君严令叫他不得浪战他到青溪寨后却率兵跑去虎头岭临晚未归青溪寨派人去看除了乱七八糟一滩血迹却不一人一尸这不是都去投匪是什么?”唐天德扬声说道。
“天啊夫君他们为贼兵所害死不见尸邓珪与我夫君素来有怨未见抚恤不说竟然血口污我夫君投匪昭昭天理何在?”邓珪有意安排徐武江他们去送死苏荻心里又气又恨这时候说这些话当然是咬牙切齿怒气冲冲朝徐武富说道“还请家主为我夫君作主禀告州府还我夫君清白!”
听唐天德说过这些徐武富便隐约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苏荻与一干家小又悲痛又激愤他还能将真相都宣之于口?
“既然是不见一人一尸邓郎君便说徐武江他们投匪是否有些草率了?”徐武富斟酌言辞慢条理丝的质问唐天德。
“到底是或不是邓郎君自会查明唐某只是奉命过来将徐武江父母及诸武卒家小捉拿回巡检司协助查案。”唐天德不知真相只当徐武富有意推搪寸步不让的冷声说道。
“只是协助问案却无不可。”徐恒阴恻恻的瞅了苏荻一眼说道。
“你这狗东西说什么屁话!协助查你
大爷老子今天剁杀了你!”徐怀走上前一脚将徐恒踹了一个狗吃屎破口大骂又拔出刀要朝徐恒砍去。
“胆敢无礼行凶!”
“胡闹什么?”
徐武碛、徐武坤等人反应也快赶忙将徐恒护住按住腰间挎刀喝令徐怀收起刀退到后面去。
“你这狗杂碎敢对我拔刀!”
有诸多武装庄客在徐恒不怕徐怀真能行凶伤人但徐怀这一脚踹他大腿胯上仿佛铁柱横撞过来叫他这一刻感觉像是大腿胯骨都被踹断了痛得撕心半天都未能从地上爬起来胸臆间怒火狂怒朝着徐武碛、徐武坤他们疯狂大叫
“好狗不咬主这狗东西发疯了给我砍了这狗东西!”
“大公子你跟这憨货一般见识作甚?”徐武坤将徐恒搀起来同时也将他抓住不叫他拔刀去跟徐怀正面冲突劝说道。
徐武碛将佩刀摘在手里瞥了一眼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徐武良连刀带鞘指向徐怀:“混帐东西退下去不要叫我出手。”
“邓珪污我夫君投匪大公子不主持公道却想将我等妇孺送入牢狱胳膊肘往外拐你这不是屁话是什么?”
苏荻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挡在徐武碛的跟前厉声质问
“是不是等邓珪将我们这些妇孺杀了将尸体扔到淮水来也往我们身上扣一个投匪的罪名了?徐武碛你有能耐就拔刀将我剁死在这里。”
今天的策略就是徐怀负责不讲理的那一部分而由苏荻她们负责讲理;当然即便是讲理气势也不可能弱。
徐武碛拿苏荻没辙退到徐武富身边让他拿主意。
“我家男人死不见尸大公子说什么屁话怎么可以叫官差胡乱抓我们去问话我们犯了什么罪?”一群家小也是气愤得不行纷纷上前跟着苏荻都要揪住徐恒质问。
又有人将南寨耆户长徐仲榆拉出来:“大公子胳膊肘往外叔伯你是我们南寨当家的你要站出来说公道话。”
耆户长也好里正也好都是从上房徐挑选大户担任徐武富这个家主更是各支各房推选出来主持族产族业的真要是胳膊肘往外拐族人不可能默然承受。
唐天德看着眼前一切跟徐武富说道:“唐某奉邓郎君令而来徐郎君可不要叫唐某难做。”
徐武富脸色阴晴不定招手喊徐仲榆过去商议:“是不能叫官差随意抓人但邓郎君既然咬定徐武江投匪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是不是先叫唐天德将武江他爹及荻娘他们先带去巡检司?能早一天查清事实也能早一日还武江他们的清白不是?”
“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荻听得清楚撕破脸厉声质问“武江他爹这身子能经得住牢狱之灾?你当年百般谋我我却不甘心入你家为妾你今日公报私仇来了?”
“荻娘你胡说什么?”徐武富黑着脸训斥道。
唐天德看向苏荻冷笑道:“荻娘你要不是做贼心虚为何昨日突然逃出军寨?今日你说破天我都要带人走!”
“我公爹今日大寿我回寨子怎么也成天大的罪了?天啊既然没有天理我苏荻今日就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会受你们污蔑。”苏荻厉声大叫就一头朝旁边的大树撞去。
苏荻她爹苏老常就在旁边一把将苏荻抓住:“武江没有投匪谁都不能污他你做什么傻事?”
这时候四五个女人慌手慌脚跑过来将苏荻揪住怕她真做了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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