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盐帮主船上。
咸老二正与一人商量议事,这人身穿赣江之地的传统民族服饰,身上有着不少丁零当啷的挂件,脸上带着一张鬼面具,若深入过赣江山区农村地带的人可能认得,这种鬼面具乃是当地跳傩戏所用。
传傩以靖妖氛。
赣江一带盛行乡傩之风,这是个傩师。
这人是谁他名叫咸老大。
没错,淮河盐帮其实是哥俩经营,咸老大咸老二,老二会武艺,老大擅巫傩,平时经常抛头露面的都是老二,所以官府以为盐帮就这一个头目呢。
咸老二正与大哥说呢,咱们前一阵在扬州买通的人给传来消息,说最近扬州新来了个钦差管盐务,与扬州盐商约定要查私盐剿盐匪,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兵丁粮草全没动,可能是虚晃一枪。
正说到这呢,外面来属下说出事了,然后咸老二出去一看,和林寿对上了。
俩人三言两语,干上仗了。
同为大师,咸老二却被打的节节败退,有点难以招架,他显然不知道,林寿这还是用工具人不顺手,也用不了百无禁忌之力,不然他一下就没了,就这还随便压着他打。
周围盐贩脸都白了,第一次看到有人和咸二当家打成这样,他们跟着二当家走南闯北这些年,深知那浑水棍的威力,不知多少高手死在那棍下了。
咸老二一手棍法确实精妙绝伦,有种世间罕见的妙招的感觉,但林寿强中更有强中手,咸老二险之又险的躲过一铲子,狼狈的退开,怒瞪林寿道:
“你是官府的走狗”
咸老二刚才还纳闷儿呢,江湖上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高手因为什么找上盐帮刚才交手间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了,官府说要剿匪却一直没见兵丁粮草动,但这人可是把自己那些船上的兄弟给做了,他就是官府请来剿匪的人
“你才狗呢,你全家都狗,啧,江湖人动手不动口,你怎么还带骂人的呢”
林寿当啷随手又给了咸老二一铲子,打的人狼狈招架,仓促说道:
“阁下堂堂武学大师,江湖上应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为何给朝廷干这种活儿,您是缺钱还是缺名望何不来我盐帮,两者皆有”
“哟,发现打不过我,就开始想打嘴炮糊弄过去我跟你说,我不吃这套。”
林寿铲子一抗,无语的看他说道:
“而且你要点脸行不行贩卖私盐,都官府围剿了,还在这自吹自擂呢”
“阁下,朝廷不仁,百姓疾苦,盐价高不可攀,老百姓吃不起,我等低价贩卖私盐,官府和盐商急了,因为他们没钱赚了,但老百姓可感谢我们,有我们盐帮低价卖盐他们才吃的上盐,阁下想想这是不是善事”
咸老二慷慨激昂,大有一副自己为拯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的英雄姿态,然后就见林寿一铲子拍过来,狼狈一挡,怒目而视:
“原来阁下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咸某真为百姓感到悲哀为你感到不耻”
林寿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人是给他演讲呢想忽悠他,还是把自己都洗脑了真这么认为啊认为自己贩私盐是英雄
“你可要点脸吧。”
林寿啐了一口。
“你为什么能低价卖盐钱哪去了吃亏的是你你们盐帮赚的钱可一点都不比盐商少,低的价都是逃税的钱,是国家拿来养军队保卫疆土保护老百姓的钱,久而久之大厦倾覆,百姓更苦,你们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谁才是一丘之貉”
林寿瞥了眼脸色阴沉下来的咸老二。
“挣钱嘛,不寒碜,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就很恶心了,何况,我刚才看你那船里,还关着妇女儿童,你这人口贩卖的买卖,也是为了老百姓”
咸老二阴沉着脸看着林寿,像是被戳穿了冠冕堂皇的伪装,脸色难看,然后就见他突然一声大喝:
“动手”
他喊的方向,咸老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绕到林寿身后,脸上带着傩戏面具,口中念咒,河水蔓肺
成了咸老大嘴角一翘,刚才眼看老二不敌,他俩立马默契的一个人吸引那高手的注意力一个人暗中偷袭,这淹肺咒虽然下咒麻烦,耗材珍贵,但只要咒成了,河水淹没整个肺部,人断然没有能活的道理。
然而,正在咸老大咒成,觉得已经手拿把攥时,那人突然把脖子诡异的扭转一百八十度朝向自己,露出大白牙一乐,一口水吐出来,还说话呢:
“咒挺好,可惜只对活人管用。”
哎呀鬼啊
不止咸老大,周围人都吓得亡魂皆冒,夺命而逃
,林寿抬手铲子一抡,横扫倒一大片盐贩,阿巴阿巴,再一抡,咸老二倒地身亡,简直跟死神收人一样。
不过,就这么两铲的功夫,扑通一声,咸老大跳水了,戴着傩戏面具,也不知道请上身个什么玩意儿,一入水就跟溶于水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林寿见他跑了,也懒得去追,反正十一船的阿巴阿巴,盐帮算是完了。
林寿收拾一下,把脑袋拧回来。
顺便给咸老二缝个尸,这恶首朝廷悬赏回去也是杀头,林寿干脆就笑纳了。
奖励一般,一个吃了能增殖肌肉变成大肌霸的基因海胆,林寿是不会用的。
不过走马灯有点意思。
林寿刚才与他交手,就觉得他那个棍法精妙了,走马灯里一看,果然有故事。
十岁那年,他在淮河边儿玩,清晨时候河面上突然起了雾,雾气很浓,晨曦散射,影影绰绰中,这咸老二就看见水面上,好像有一只猴子耍棍。
猴子还能站在水面上雾里模糊也看不真切,但那一招一式的影子,就跟画一样印在当时只有十岁的咸老二脑子里。
最后,猴子耍完了,水面上好像有四个字儿,咸老二赶紧照着画下来,他不识字,回去找老先生问,问了好些个最后问出是古朝文字,意思是“大闹天宫”。
他就管这套棍法叫大闹天宫棍法,小小子么,喜欢这舞刀弄枪的,就拿着练,结果进步飞快,二十岁不到就迈入大师了。
然而就此止步,咸老二感觉这棍法不完整,前面还没感觉,但到了大师感悟理解的更深后,每次练总觉得缺一半,越发确定这棍法不完整。
确实不完整,当时,咸老二看淮河上水猴耍棍儿,是在正面看的,这大闹天宫棍法他只看见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得从后面看才能看出来。
然而十几年了,咸老二每天去淮河上看,就再没看到过水猴耍棍,好像机缘就那一次,那另外一半,他错过了。
然而诸位,这大闹天宫棍法,猴儿正面这半套棍法在这盐枭咸老二手里,猴儿背面那半套棍法真没了么
其实不是,当时淮河另一边河岸有个渔夫出来,正好也看见了,而他在河那边,刚好看的是猴的反面,另外半套棍法。
这渔夫后来怎么样了呢
不知您可否还记得,京城浅水埠漕帮有个老大叫翁德岩,帮两广总督拜余楼运送贮藏福寿膏的。
一年多前,林寿初得到黄粱仙人马甲试验的那天,翁德岩与六扇门的四大神捕起了冲突,用的兵器就是浑水棍,而他有个大师级别的师傅教的他棍法,当时追风说那天有个大师来京城,坐镇京城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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