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清推开苍蝇馆的门。
电风扇呼哧吹的店内,坐在轮椅上的良鼬,亮的刺眼。
他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间观望,脸皮顿时一跳:
“良先生,你在饭馆开手电做什么”
数十个手电筒被绑在轮椅上,面朝下,光芒铺的很亮。
良鼬的影子聚拢一个点,聚在脚底。
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去,他现在就像一尊发光的神
神经病
望见徐源清,他一脸平静笑容的解释道:
“有点怕那只厉鬼袭击我,为了保险起见,我认为还是二十四小时开着手电比较好。”
徐源清嘴角抽搐,余光瞥向自己的影子,隐藏在里面的王不器低声骂了一句:
“草”
徐源清落座。
方窦一手拖碗,一手拿筷,埋头刨饭,头也不抬。
徐源清添了一碗白米,挑起一块牛肉片放在进碗里。
良鼬则在一片闪亮之中,静默喝着酸梅汤。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在吃完一碗饭后,徐源清放下碗筷,左手不动声色的垂于桌下,轻轻指向方窦。
已化作影子的王不器,领会其意,从徐源清的影子分离而出,借着桌帘掩护,倏然冲向方窦那毫无防备的影子。
可就在他动手的瞬间,只听轰然一声爆响。
方窦猛然起身,一记凌厉鞭腿闪电般击向徐源清的腹部。
始料未及的徐源清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腹部便传来阵痛,紧接着整具身体被掀飞,撞碎了店门,狠狠摔向街道的板砖上。
而暗自偷袭的王不器却落了空,在他攻击方窦影子的刹那,良鼬便抬起手电,直接照在方窦身下,至他的影子全部偏向了侧面。
“该死他们已经知道了”
王不器一声怒喝。
可刚说完,方窦踢完一脚,回身转手变出一把雪亮砍刀,刀刃对着他所化作的影子轰然劈下。
叮
刀刃劈在地板瓷砖之上,石屑乱溅,同时也劈在了影子的形似大腿处。
王不器一声凄厉惨叫,接连后退,直至退到倒在地面的徐源清面前。
影子蠕动,如同沸腾上升的黑色气泡,逐渐化作人形。
是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穿着黑背心,脸上有条可怖的疤痕。
他捂着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左大腿,狰狞如同受伤的野兽:
“徐源清你个废物,不是说他们没有发现你的身份么看他们这样子,明显是在等着我们上钩”
“咳”徐源清咳嗽几声,四肢撑地,挣扎着从马路上爬了起来。
他死盯着从门口出现的两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身份,又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自己上厕所的时候
罢了。
不去想了。
事已至此,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被杀,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现在没时间废话了。”徐源清舔了舔牙龈,吐出一口血水,盯着良鼬森然道:
“良先生,如此贸然动手,未免有些武断。”
良鼬将手电强光射向他的眼睛:
“武断点不好么我猜的果然没错,你和这家伙是一伙的。”
他又将手电移向王不器,打量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这时方窦沉着脸,瓮声瓮气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杀这么多无辜的人,不怕遭天谴”
“遭你妈的天谴”王不器眼珠布满血丝,即便一条腿被方窦伤得不轻,也作势想冲上去。
徐源清伸手拦住了他,眯眼盯着拿刀的魁梧男人:
“我来对付他,你去杀那个残废,他虽然脑子不错,但好像没什么战斗力,别让他跑了。”
王不器动作一顿,阴沉的点了点头。
良鼬见状不妙,推着轮椅冲向停在路边不远处的皮卡。
见到这幕的王不器冷笑:“想跑”
他遁入黑影,但许是大腿上挨了方窦一刀,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快。
待他靠近后,良鼬已经扒上车门,坐进去的瞬间,车直接启动开溜。
“该死,他不是残废吗怎么开的车”王不器从黑影中弹出半个头,望着一起绝尘的汽车尾气,一脸懵逼。
但没懵逼多久,他立即化作人形,拦
下一辆驶来的小轿车,将其中的车主拎小鸡般随手扔在路边,一屁股坐进去踩死油门。
沿途又撕下沙发的皮套,将大腿上的刀伤包扎止血。
弄完后,王不器死盯着车窗前方不足一百米的皮卡车,咬牙转动着反向盘骂道:
“死残废,老子要让你跑了我王不器三个字倒过来写”
街道上,行人尖叫声不断,车辆慌乱的鸣笛声亦是如此。
“不去帮良鼬么他要是被王不器追到,可就死定了。”
视线从那两辆车上移回来,徐源清望着一脸淡定的方窦,略有不解。
难不成良鼬只是表面残废,实际上拥有强到逆天的超凡能力
否则他怎么开的车
这憨批搭档又如此淡定
方窦面无表情的提起刀,刀尖直指徐源清:
“我搭档说他能解决你的搭档,我相信他。所以给老子死”
一声怒吼,他提起砍刀莽冲了过去。
没有招式可言,只是想纯粹发泄自己的愤怒。
从小熏陶红色主义,将祓除厉鬼为己任,还人间太平以天职,方窦是最为纯粹的清道夫。
即便脾气太暴,智商常被人所取笑。
但一颗赤子之心,让他绝对无法容忍徐源清这种拥有超凡力量,却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的行恶者。
此刻的他,只想将其千刀万剐,方才泄心头之恨。
一刀斩来,徐源清暗骂一句莽夫,支起身子向后不断倒退,退到街角末尾方才躲过。
方窦双眼红丝弥漫,双手提起陷入地缝里的刀,抬头怒道:“狗东西,就因为几个臭钱滥杀无辜,真是不怕遭天谴”
“哟看来你的搭档连我们的目的都推测出来了么。”徐源清捂着终于缓过来不那么剧痛的腹部,心中微有讶异的同时,又低声冷笑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能赚到钱,杀几个人又如何遭天谴又如何”
悍匪特质显露无疑。
他不再多说,身上忽然密布晦涩难明的符文,在黛色的傍晚泛起靡靡白光。
方窦也是深吸一气,浑身肌肉凝练暴涨,扭了扭脖子,能听见喀呲喀呲的爆裂骨响。
要动手了。
要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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