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把祖文对长生多有照顾,见他忧心忡忡,长生于心不忍,便出言宽慰,“把将军,您也无需太过担忧,另外一艘官船乃是逆流而上,速度自然没有咱们顺流而下这么快,他们可能仍在回返的途中。”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把祖文摇头说道,“他们虽是逆流而上却可扬帆借风,更何况船上还有二十多名划桨的橹手,除非舟船中途遭人拦截,否则绝不会迟误耽搁。”
不等长生开口,把祖文又道,“我们这两艘船上运载的可都是军粮,往返时日是不能延误的,否则便会受责于军法,他们岂敢怠慢大意?”
长生原本还想建议把祖文将舟船停下,观察几日再走,听把祖文这般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条路走不通,不管另外一艘船发生了什么变故,这艘船都必须按时往下游去。
长生自山村长大,少有见识,跟着林道长等人的时间也不长,之前还在山里躲了三个月,对于当今时局几乎是两眼一抹黑,他只知道世道不太平,各地的节度使拥兵自重,连年混战,却不知道节度使都有谁,更不知道接下来要经过的区域是谁的地盘儿。
不了解情况,也就给不出什么合理的建议,只能无奈叹气。
把祖文说道,“昨日我们已经过了鄂州,明日清早就能赶到湘州,到得湘州,你就可以下船了。”
把祖文言罢,拍了拍长生的肩膀,转身走进了船舱。
长生目送把祖文离开,当日他没跟刘刺史说实话,只说自己要往湘州去,故此刘刺史派出的差人与把祖文说的是他要去湘州,实则他要去更下游的赣州。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下游真的有战事发生,自湘州下船也未尝不可,只是途中要浪费更多的时间,自湘州去赣州乘船只需六日,但走陆路至少也得两到三个月。
官船沿江而下,船老大想必也知道另外一艘官船出了事,一直站在船头,遇到逆流而上的船只就会打听询问下游的情况,但这些船只都是轻舟舢板,只在近处活动,对下游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曾见过另外一艘官船。
这一天虽然无惊无险,众人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今天也没有遇到那只回返的官船,肯定出事了。
但不管另外一艘官船是不是出事了,他们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游去,他们运载的是军粮,军令如山,耽误了时辰可是要杀头的。
傍晚时分长生又遇到了把祖文,他很想打听一下另外一艘官船可能被谁打劫了,但是见把祖文忧虑愁恼,只能忍住了这个念头,即便自己知道了详情也帮不上忙,还是别瞎打听了。
忐忑的熬了一夜,次日清晨,舟船自湘州码头靠岸,把祖文和船老大立刻下船打探消息。
搭船的那些人之前自鄂州下去了一些,此番舟船再度靠岸,又下去了不少。
长生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自湘州下船,正纠结踌躇,却发现赵夫人一家仍然留在船上,赵夫人一行五人,那个与陈立秋交好的大小姐就是她的女儿,除了她们母女和那个丫鬟,还有两个武师模样的随从。
权衡良久,长生最终还是留在了船上,原因有二,一是他不会武功,走陆路需要好几个月,兵荒马乱,途中会更加危险。二是这个赵姑娘是陈立秋的红颜知己,虽然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们,万一发生变故也能略尽绵薄,最不济也能知道赵姑娘境遇如何。
辰时,把祖文和船老大回来了,直到拔锚开船把祖文才发现长生没有下船,“小兄弟,你怎么还在船上?”
“我行程有变,要往赣州去,”长生说道,转而又问,“把将军,可有那艘舟船的消息?”
把祖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这两艘船不归湘州管辖,我们的行踪他们也不关注,不过据他们所说下游好像并无战事发生。”
“没有战事发生,那艘船是被何人拦截的?”长生追问。
把祖文摆手说道,“只要没有战事发生,我就不很担心,我最怕的就是叛军作乱,寻常水寇是不敢冲官船动手的,或许那艘船只是触礁受损,正在某处进行修补。”
听把祖文这般说,长生放下心来,他心中紧张,昨夜没怎么合眼,把祖文离开之后他便回到房间躺卧休息。
此时的天气已经很是炎热了,午饭过后长生来到船舷背阴处,船上有不少板凳,他取了一条,坐在板凳上吹风纳凉。
此时船上除了官兵和橹工,搭船的人只剩下三十不到,这些人都是往赣州去的,其中就包括赵氏母女一行。
大江沿途有不少岔道儿分流,有些河流是流入大江的,有些支流则是自大江分流别处的,下午申时,前方出现了两条支流
,这两条支流都是大江分流出去的,南北各一条。
因为有了支流分水,大江的水流便不似上游那般湍急,在两条支流的分流处各有几条小舢板正在撒网捕鱼。
眼见官船自上游顺流而下,那几条小舢板纷纷离开支流,朝着官船急划而来。
长生站在高处,最先发现情况有异,急忙跑回船舱高声示警,“把将军,有几条小船正在靠近咱们。”
把祖文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此时正在船舱里休息,听得长生告警,急忙起身出来,冲出了船舱。
眼见那几只小船形迹可疑,把祖文立刻高声下令,召集押粮官兵出来警戒。
不等押粮的官兵全部跑出船舱,其中一只小船的船篷突然被人掀飞,自其中跃出一人,凌波踏浪朝着大船疾掠而来。
虽然江湖中人大多都会轻功,但是想练到凌波踏浪这种程度却不容易,毫无疑问,此人乃高手无疑。
“是丐帮的人。”长生亡魂大冒,他虽然不认识来人,却认得那人的衣着,丐帮弟子的胸前都有多寡不一的黄布补丁,由于距离太远,他数不清那人胸前有几块补丁,只能隐约看到补丁不少。
那人踏浪疾行,片刻过后便靠近了官船,自船身踩踏借力,旋身翻上了二层甲板。
此人貌似知道船舵位于二层,跳上甲板之后立刻长剑出鞘,冲进了掌舵的舵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长生看不到,但不等把祖文等人下到二层,官船便开始转向减速。
官船一慢,另外几个舢板趁机靠近,每个舢板都有两个丐帮弟子,一人扮成渔夫,一人藏在船篷之中,待得靠近官船,藏在船篷下的丐帮弟子纷纷施展轻功登上了舟船。
这些人登船之后立刻与把祖文等人展开了厮杀争斗,惨叫声随即传来。
长生最恨丐帮弟子,也最怕丐帮弟子,这群人无恶不作,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事发突然,他不确定这群丐帮弟子是不是冲他来的,他会游泳,此处水流较缓,跳进江中他也不会淹死,但这些丐帮弟子是撑船过来的,就算他跳进水里,他们也能撑船抓到他。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一个丐帮弟子自二层跳上了三层甲板,见一个拿着拐棍儿的光头站在自己面前,只当他是和尚,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哪儿来的秃驴,真他娘的丧气。”
对方这一巴掌是用了力气的,长生直接被打倒在地,那丐帮弟子也不理会他,径直冲进了船舱。
搭船的多为官员家眷,多有武师随行,眼见贼寇登船,纷纷亮出兵刃上前阻拦,但这丐帮弟子武功颇高,一路砍杀进去,竟然无人是他的对手。
虽然丐帮人数较少,但来的都是高手,官兵虽然人数较多,却全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片刻工夫就被他们砍杀殆尽。
丐帮弟子随后兵分两路,几人制住舵手,命其将官船驶入北侧支流,另外几人来到三层,将船舱里的人驱赶到了甲板上,抢夺他们随身携带的金银钱财。
搭船的这些人中也有男子,其中一个老年男子见丐帮众人抢劫行凶,拄拐上前,“大胆草寇,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一个丐帮弟子反手出刀,直接砍下了那老者的脑袋。
那老者的尸身就倒在长生不远处,脑袋被砍掉之后腔子里的血喷出了五尺有余,不偏不倚,喷了他个满头满脸。
那些养尊处优的女眷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心中惊恐,失声尖叫。
“闭嘴,”一个丐帮弟子怒目呵斥,“再敢叫嚷,直接杀了。”
受到呵斥,众人再不敢吭声,几个丐帮弟子手持利刃,逐个搜刮众人随身钱财。
到得这时,长生已经知道这些丐帮弟子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为了抢劫船上的米粮和搭船之人的钱财,另外一艘官船想必也遭到了他们的洗劫。
就在此时,一个丐帮弟子来到近处,搜刮完一名老妇人的钱财之后,见先前被自己打倒的和尚正在擦拭脸上的污血,心生厌弃,直接飞起一脚将其踹下船去。
此人这一脚更是卯足了力气,长生险些背过气去,直待落水之后被冰冷的江水一激方才缓过气来,他会游泳,落水之后又是面部朝上,担心近处舢板上的丐帮弟子靠近杀他,便干脆一动不动,闭眼装死。
官船在丐帮弟子的控制之下向北改道,他径直飘向了下游。
待得远离官船,长生翻过身来,踩水眺望,官船已经驶入了北面支流,那些舢板小船也随其离去。
他此时位于江水中央,水流不很湍急,眼下他有两种选择,一是向南游,自南面上岸,可以远离丐帮众人,且赶往赣州也不需横跨渡江。
二是往北游,自北面登岸。
丐帮众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官船,这是如假包换的造反作乱,丐帮虽然无恶不作,却没胆子公开造
反,而且他们都没有蒙面隐藏身份,这说明他们压根儿就没准备留活口,全杀了,消息也就不会走漏。
急切的思虑过后,长生向北游去,陈立秋的那位红颜知己还在船上,他得设法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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