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沿海。太平。海滩之上。
秀静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奇怪少年。
仔细打量后发现对方并无伤人之意,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
秀静突然心中一疼,她能体会那种感受,那是铁书生突然之间消失,连续十多天没有来到太平村时,她自己的感受。
同病相怜,让她不再害怕此人,她走上前去,靠近少年用手推了推他:“喂,你叫什么名字?站在这里等什么呢?”
那少年已经连续许多天的站在这里,不吃不喝,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但是当他看见眼前站立一个女孩子时,精神还是微微一震,“允真不玲珑,是你吗”
秀静见他语调温柔,心中更加不害怕,大着胆子说道:“我不叫玲珑,我叫秀静。你站在这里等什么呢?告诉我或许可以帮你!”
那少年嘴里喃喃自语道:“义父去世前告诉我,我应该漂洋过海,远离这一切”
“漂洋过海那需要有大船才行,你随我过来,我们村里有许多渔民,过上几天等他们出海时带上你,好不好?”
“好好”
秀静见那少年嘴上答应,便用手拉着那少年的胳膊往岸上走去。
如同一个迷路之人,突然被人指点的方向,那少年并未反抗,跟着秀静一步一步从海水中走出,往海滩上走去。
秀静见这个少年如此听话,大为高兴,回头问道:“我叫张秀静,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漫无目的的跟在后面,却一声不吭。
秀静看他不爱说话,善解人意的说道:“人伤心的时候就想忘了一切,甚至于忘了自己叫什么,我看你站在海水中一动不动有了好几天,像一块礁石一般,就叫你石头吧!”
那少年还是一声不吭,倒是秀静“石头石头”的叫了好几声,自己倒是很开心。
走上海滩之后,再往前面走不远便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秀静听了兴奋起来,回头对远远跟着的爷爷说:“爷爷你听,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声音,一定是铁秀才回来了!”
说完,撇开石头朝前面一座草棚跑去。
在前面海边不远处的一处草棚中,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有人精心手抄的书本,正在念书。
这些孩子大多都穿的破破旧旧,有男有女,看上去从五六岁到十多岁不等。
这些孩子正齐声的念着一段唐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带领这些孩子读书的,乃是一位长得文文秀秀的书生,年纪大约在二十左右,身材颀长高大,相貌英俊,气质绝佳,但所穿衣袍却破破烂烂,不过却洗得干干净净。秀静站在破旧的窗外,看了半天,不由得痴了。
那书生似乎也看见了窗外之人,但他还是等孩子们全都读完,才对大家说道:“大家休息一会儿,小半个时辰后再来好不好?有几个该方便的快去方便,刚才我听见这课堂上响了好几下,跟炸雷似的,好在这屋子破,通风”
孩子们都欢快的笑了起来,一哄而散。
书生走到窗前,对秀静笑道:“你为什么不来读书?我也不收钱,最多从你爷爷处讨扰一两条鱼,我回头还要给他买酒喝。”
秀静脸一红,“读书的事我就免了吧,都这么大了,混在里面怕丢人。”回头又问,“你怕有十多多天没来太平了吧,晚上在我家喝了酒再回去呗,这次的酒是用我的私房钱给你打的。”
那书生笑道:“给你这么一说,我倒成了酒鬼似的。你爷爷的后背好点没有?”
“好多了!自从你上次给他用手掌在后背按摩了一会儿,别说一股热流涌了进去,寒气全出来了,后背也不疼了,他说要谢谢你了,县城的大夫都没有你这本事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吧,跟我你还装什么斯文?”那书生爽朗的笑道。
“自从前年开始,我也老不舒服,又不好意思找别的大夫看,”张秀静扭扭捏捏的说道,“铁秀才,既然你的手那么厉害,能不能给我也看一看?”
铁秀才笑道:“说吧,哪里难受?”
秀静转头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才对铁秀才说道:“自从前年开始,我每个月小腹总要胀痛几天,这都快两三年了,还没好,是不是海风太大,遭了寒凉?”
铁
秀才已经是年近二十的人了,读书又多也见过世面,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见秀静一脸娇憨的模样,也不忍心说破,转头一想,笑道:“我寄居的那个庙里的和尚,其中有一个年轻的也有你这样的毛病,后来老和尚教了他们一个打坐的方法,一段时间后,就痊愈了。我见这个法子挺好,每天只要打坐半个时辰就行,不如我现在教着你,你天天练上一练,几个月后就见功效。”
“现在就免了吧,不如晚上你去我家再教我。”
铁秀才奇道:“这个月暂时也不出海,你还有什么事吗?”
秀静见秀才关心自己,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这里来了一个怪人,天天站在海滩上,像一块长在那里的石头,纹丝不动,一连好几天,谁劝也没用。”
铁秀才说道:“几天下来不病倒才怪,你是要我去劝他吗?”
张秀静得意的笑道:“不敢劳您大驾了,这个人已经被我救了过来,现在就在外面站着呢。”
说完走了,出去把那人拽了进来。
“他老不说话,我给他起名叫做石头”
铁秀才乍一见到那少年,眉头一皱,“咦”了一声。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铁秀才摇头道:“你说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好几天,怎么还没有倒下呢?我从书上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怪事呢!”
“石头过来,见过铁秀才,他可有学问的,或许能治好你这个呆病!”
张秀静把石头拽了过来,石头依然是一脸茫然,毫无表情的看着铁秀才。
“你看他后面还背了一个东西,像是一把剑”秀静说完,从石头身上把后面的包袱解了下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轻轻打开一看,冷光四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什么鬼?感觉冰冷阴森?是不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秀静奇怪的问道。
铁秀才将宝剑拿来过去:“书上说,这样的宝剑过去可能杀过很多人,所以你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妥的,回头我把它放在庙中,或许剑的杀气会被佛法慢慢淡化。”
秀静吐了一下舌头:“到底是读书人,懂得真多,”又用手一指石头低声说:“你说这个家伙能不能是一个冷面杀手?杀的人多了,突然就得了疯病,跑到这里?”
秀才笑了:“相由心生,你看他的样子像一个冷血杀手的样子吗?”
秀静仔细的看了看石头,回头又看了铁秀才几眼:“你说的真对,我一看这人就是好人,现在我知道什么原因了,他身上有一种东西我说不出来,现在感觉出来了,你不觉得这个人和你很相像吗?我说的不是相貌那一种,你懂的”
“哟,铁公子回来啦”
秀静的话语被另一声清脆的喊声打断,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往这里走来。
中间一个女子年纪大月和秀静相仿,身材丰满,相貌也算秀美,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盛气凌人之气,眉眼之间又多了几分妖艳之气,显得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符。
她的身旁同样站立,一位十八九岁的男青年,相貌姣好,皮肤白皙,和常在海边走动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衣饰华贵,一看就不是生长在本地之人。
那女子名叫王雨燕,也是太平此地大户王百万的独生女儿。王百万不但是本地最大的地主,同时还拥有几十条渔船,在台州县城也有十七八个商铺,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不但如此,王百万的姐夫林坤还是本地台州府的现任知府大人,所以有人给王百万偷偷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震东南。”
王百万的发妻去世的早,虽然最近又娶了一房,但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始终爱如掌上明珠。
为了培养女儿的读书识字,王百万找了很多先生,但是都不合他女儿王雨燕的眼,没过三天便被她骂走了。
偏偏有一天王百万的女儿王雨燕路过海边时,听到有朗朗的读书声,便好奇的走了过去,一下子被风流倜傥,儒雅潇洒的铁秀才给吸引住了,回去就跟他父亲说,无论如何要请铁秀才给他当教书先生。
哪知道,不管王百万是威逼还是利诱,铁秀才都不动声色的委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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