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前方的战乱区也在朝中那些武官从密林里陆续返回之后,逐步稳定了形势。
一片混乱之中难免有些文官和女眷受了伤,是以就算把这些黑衣人都控制住了,现场仍然是一片的哀嚎。好在老皇帝和皇后被唐胥和威武侯赵力保护的相当周全,二人只是神情略显狼狈,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外伤。
“唐胥,去审审这些人到底是何人,怎么进来的”老皇帝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显然气的不轻,他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跑到他跟前秀一波存在感了
唐胥拱了拱手领命去了,但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面色不大好看的复命:“皇上,所有刺客都已身亡。臣在控制他们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卸了下巴,不存在自尽的可能。想来他们这群人是死士,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服了毒药了,不管行动成功与否都会死”
老皇帝眸光闪烁,缓缓地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臣在这些刺客的身体上都发现了图腾,怀疑他们是匈奴人。”唐胥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在大昌国最西侧国线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广袤的大草原,那里便是匈奴人的故乡,他们各个骁勇善战,不畏生死。
匈奴与大昌国的矛盾由来已久,几乎每隔几年在边境上就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可是近百年来,匈奴从未在大昌国这里讨到过什么好处。
匈奴人性子比较直爽,战术也和人一样只会直来直往的,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在国境之内同一时间出现了如此多的匈奴人。
难道说这些野蛮人学聪明了
老皇帝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不过他很快就挥了挥手:“把人都处理干净,朕乏了,先回宫了。”
言罢,便起身带着皇后一起往马车那边去了,身后自然是呼啦啦的跟上了一群侍卫,生怕在回宫的路上再一次发生什么意外。
唐胥弓着身恭敬的将人送走之后,这才冲着自己的部下挥了挥手,那些近卫兵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的,先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给地上的那些尸体每个人补了一刀后,这才面无表情的将其拖拽至远处,准备一并焚烧。
等到付绵绵和赵乐之回到女眷休息区的时候,现场已经基本处理干净了,只剩下嫩绿的草叶上还挂着丝丝鲜血,虽然看起来仍旧令人心惊肉跳的,但是好歹没有那般可怖了。
钱氏见赵乐之回来,顾不得自己已经散落了的一头秀发,慌里慌张的就扑到了二人跟前。她先是用颤抖的手把赵乐之从上到下的摸了一遍,并且反复确定对方没有受伤后,这才看向了一边的付绵绵。
“你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啊”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付绵绵摇了摇头,之后就垂眸站在那里,和之前一样。
赵乐之拉过了钱氏的手,说出了二人在回来路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我和姐姐都没事,我们两个在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就躲了起来啦不过就是我不小心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这才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之后我们二人觉得这边没什么动静了,这才爬了出来,匆匆往回赶。”
“阿弥陀佛”钱氏双手合十,不停的感谢着漫天的神佛,嘴里还在念叨着:“这真是老天爷开眼,幸而你们两个不在这边,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回去可怎么跟侯爷交代哟”
说着,钱氏便啜泣了起来,她显然对这种场景是有心理阴影的。毕竟赵乐之丢的那一天,也是这般,京城中到处都是厮杀声,威武侯府的大门也被叛军生生撞破,耳边能听到的都是哭嚎声,鼻间能闻到的都是血腥味。
赵乐之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情绪激动的钱氏,吩咐彩环好好看顾之后,转身就出了帐篷。
在外面正好碰到了还在指挥众人清理现场的唐胥,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赵乐之才羞涩的上前,将自己刚刚换过的那条干净的帕子用力的系在了对方的手臂上,试图阻止那道骇人的刀伤继续往下流血。
两个人之间的粉红泡泡让付绵绵觉得有些辣眼睛,干脆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今后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
毕竟她不是原主,她不可能一辈子就留在侯府后院,然后任由旁人摆布她的婚姻,最终嫁人生子,就这么过一辈子。
只是现下还不到离开的时候,原主的真正死因,她还没有找到。
哎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付绵绵站在帐篷门口仰望天空。
人活着,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一行人返回威武侯府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似乎皇家猎场发生的那起刺杀
事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威武侯赵力难免愈发忙碌了一些,时常会留宿在宫中和皇帝商议国家大事,难得回来也是虎着一张脸,行动之间十分匆忙,带着一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不过这些显然都与后院的女人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钱氏仍然没事儿就请人过府喝茶赏花,赵乐之在旁作陪顺便接受着众人的赞美,时不时的还会表露一下自己的才情,渐渐地她的才女名声便在京城中流传了开来,惹得很多人家都有意求娶,几乎都要把威武侯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但钱氏只是打着哈哈,暂且将那些人家都打发了回去,门第太低的侯府看不上,门第差不多的还得考量那几个公子人品如何。儿女亲事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她深觉亏欠赵乐之良多,一定要在嫁人这件事上好好补偿。
付绵绵则一直都是悠哉悠哉的,付老太君的身子骨因为春天的到来日渐好转,慢慢的竟不用吃药调理了。这样一来她便彻底闲了下来,除却每日里去主屋请安陪聊的功夫,余下的时间她便几乎都关在自己的小屋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付老太君偶尔会派张嬷嬷过来关心一下,见她的确乖乖的呆在房内,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令鹤松院上下都略微感到吃惊的是,不知为何,最近几次赵乐之在给付老太君请完安之后就会一头钻进西厢房,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这一举动足以让侯府内的所有人紧张起来了,可是每次赵乐之出来之后看起来心情都颇为不错,而付绵绵那边也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渐渐地,威武侯府的从上到下像是逐渐习惯了她们二人新的相处模式,偶尔有仆人在花园里看到二人共坐一处之后,也并不会觉得多么吃惊了。
这日付绵绵又受到了赵乐之的邀请,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前些日子两个人曾起了冲突的那处凉亭,彼时丫鬟已经备好了茶水和瓜子,等到她到了之后,十分有眼色的退出了凉亭,在树下阴凉的地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替二人望风。
“要我说,你弄那么麻烦做什么就让我和父亲母亲承认一下错误,然后你便安心的留在侯府里,不好吗”赵乐之一边往外吐着瓜子皮,一边含糊的抱怨着。
“千万别。”付绵绵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扔进嘴里两个瓜子,说起话来也不怎么清楚:“你让我继续做这个侯府小姐比杀了我都难受,当初也是为了报大夫人和侯爷的养育之恩,这才一直留在他们身边,不然我岂不是成了那忘恩负义之流如今却好了,你能回来,自然要比我这个假货强的多了。”
“可是”赵乐之还试图说服她。
付绵绵却挥了挥手:“你若是说出实情,大夫人定然会因为愧疚不肯放我走,所以眼下这样最好。我离开侯府也不会带走府内的一分一毫,至于大夫人和侯爷的恩情,只能日后找机会再报了。实在不成万一以后我成了大昌国首富,一年分出几股红利给你们,可好”
赵乐之被她说的哭笑不得,拿起茶杯喝了几口之后才继续问道:“那你最近天天夜里都出去,事情可是办妥了”
没错,白日里付绵绵的确像大家看到的那般一直留在房中,可每当夜幕降临之后,那间厢房内就会变得空荡荡的。没办法,想要完全脱离侯府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只能趁着夜里多出去转一转了。
说起来这件事赵乐之也没少帮忙,因为她在府内没什么可用的人,赵乐之便派了两个可信任的小厮,随她使用。
付绵绵点了点头:“差不多了,相中一个好地段,等到价钱谈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入手了。”
她相中的铺面位置在京城的西城区,那边要比侯府所在的东城区热闹不少,毕竟东城区算是勋贵聚集区,显得没什么烟火气。西城区则是不同了,不仅面积比东城区这边宽阔不少,还分布了各个阶层的人士,环境虽然复杂,但机会也会多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那边贵人不怎么会踏足,也能免去她行走在外的很多麻烦。
赵乐之闻言忽而有些闷闷不乐,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打起了精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荒废的池塘。
“那找寻那个前些日子打了你的头还扔你入水的凶手,可有什么进展了”说到这儿,她难免又开始了碎碎念:“你身手那么好都能被偷袭,凶手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吧”
“咳咳”付绵绵猝不及防的被茶水给呛到了,勉强平复了呼吸之后,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心虚:“还没什么头绪。”
赵乐之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拍了拍石桌:“整个侯府就这么丁点大,上上上下下不过百十口人,你平日里只要肯多出来逛逛,没准就能得到点什么线索呢”
“要么说你那个脑子只适合打打杀杀,后宅里这点子事儿,你是万万没有什么天赋的。”
“”付绵绵十分认同的点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如果忽略她一直往嘴里送瓜
子这个动作的话,还是很乖巧的:“你说的对,我实在是没有这个天赋。”
一旦说到这个,赵乐之便瞬间有了兴致,那双美眸亮的惊人,两只细嫩的小手也是按捺不住的搓了搓去:“不如我帮你,如何”
“怎么帮”付绵绵好奇的瞪圆了眼。
赵乐之缓缓地扯起了唇角,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就这样,两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就连凉亭外的丫鬟都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邃壑的地雷
大家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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