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的那头,谷母陷落在一片黑暗里,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但见她本来就圆圆的脸庞比平时更加臃肿,可能是仰面躺在床上。
那么就是住在某个宾馆里罗?
卷曲的黄色短发,比平时更加不顾形象地散乱着,失眠加上掉眼泪,眼圈发黑而且眼泡浮肿。
谷母说:“儿子,妈妈马上就要死了。妈妈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一边说,一边哭,把脸上的脂粉冲成一团一团。
谷小墨喉咙生疼,张开嘴巴艰难地说:“妈,你在哪里啊?你别乱来啊。我和爸爸来找你啊,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过日子。”
谷母哭说:“就别提你爸爸了,我出来那么多天,你爸爸别说来找我,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他根本就不关心我。”
谷小墨连忙说:“妈,爸爸就在这里呢,你看。”
他把手机转个方向,摄像头对准谷父,好让其母亲看到他。
谷父正在跟龙青宝嘀嘀咕咕,闹不清密码92后面是多少,一看见谷母在手机屏幕里面,形象悲惨,谷父竟然是嘿嘿一笑,问道:“好不好玩?时不时搞事情,整个家都该围绕着你转。”
龙青宝则甜甜地对谷母叫:“阿姨好!”
谷母顿时燃了:“啊?他是谁?谷铮你个王八蛋!什么事情你都做得出来啊你!”
谷母可能想歪了。
其实谷母之前见过龙青宝,但她应该是对他没有印象了。
柳青青于是在角落里像龙青宝招招手,把他叫过去,示意他不要参与谷小墨一家的事情。
谷父对此不加解释,好像很无所谓的,问道:“对了,小墨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谷母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记得你儿子的生日,再过两天就是”话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了什么,破口大骂道:“谷铮你想干什么?那些钱是留给你儿子考大学用的,你要是敢把他考大学的钱给花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谷父呵呵一笑:“做人的时候你何尝又放过我了。这些钱都是夫妻共有财产,凭什么你一个人拿在手里,太过分了!”
谷父说着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抬腿往外走。
谷母仍然在手机里面凄厉地叫着,那声音真像女鬼。
“小墨,小墨!你快去把存折藏好,我放在你放心,他找不到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听到谷母这么说,谷父又停了下来,侧耳倾听谷母说什么。
谷小墨爬到床上,拿回手机:“妈妈,我不要存折,我要你,你在哪里,我和爸爸一起来找你。”
谷小墨斜趴在床沿上,他仍在发烧,呼吸短促而急,说这几句话,就已经显得极其吃力。
谷母一时间没有说。
谷父等得不耐烦了,“你倒是说呀!”
谷母从手机屏幕里看看谷父,狠狠地说:“我死了,看你怎么办!”
谷父给出一个无情的笑容:“放心,你长命百岁!”
谷母顿了一顿,咬着嘴唇说,“谷铮,我真的要死了。”
她举起了手臂给他看。
手臂上一条条的血流痕,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一条条黑色的河流,至于手腕割开的地方,更是皮肉都翻了开来,被血泡地发白。
触目惊心。
“天哪!”柳青青第一个反应是捂住龙青宝的双眼,少儿不宜;第二个反应就是拿眼神示意谷小墨,快给你妈卖惨啊,告诉她你生病了,好让她从寻死觅活的牛角尖里钻出来啊。
但,谷小墨发烧之后,神智混沌,各种反应都减慢了,一时间竟没有体会到柳青青的暗示。
而谷父一看之后,竟然又是一阵大笑:“苏婉溶,你开玩笑呢吧你!就这,你以为就能死了?你割了那么多次脉,还没割出经验来啊,你那是静脉血,顶多流个一小碗,就凝固了,死不掉的。真想死,你还得割深一些,割到动脉,才会死,明白了吗?”
看谷父的样子,真是好淡定,浓密的头发梳地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谷母好似麻木了一般,点点头,“我还吃了点儿安眠药,我就想着安安静静地睡去,睡去,那就不知道痛”
谷小墨趴在床上哭了起来,但他发烧脱水,喉咙又痛,实在掉不出眼泪,只是一阵阵干嚎,肩背不住地抽搐。
谷父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谷小墨。“都说了你妈不会死,她就是作,作,你懂不懂!没出息的东西,这样就给吓死了。”
末了,还加上一句,“小柳医
生,我说得对不对?”
谷父,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固然,谷母未必一心求死,有生路,谁愿意死啊?
谷母现在是在生死的悬崖边上挣扎着,在这种关头,不拉她一把,反而踩她一脚,就算没那么想死的人,被激着,也会想到死了。
果然,就见手机里那边的屏幕晃动了一下,谷母挣扎着,趴到床边,摸到了一把刀。
刚才,她可能就是用这把刀来割腕的。
现在,既然谷父说,割得不够深,她就要再努把力。
“妈妈,不要!”谷小墨惊惶地大叫起来,“你到底在哪里啊?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眼角挤出仅有的一点水分。
谷父嫌弃地看着他。
“神经病,不陪你们玩了,一群神经病!”谷父说,抬了头,往外走。
他那挺拔的身姿,还真有“仰天大笑出门去,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潇洒感。
只是,实在是过分无情了。
谷小墨在他身后哭着对其母亲说:“妈妈,我发烧了,我头好痛,我喉咙也好痛!昨天好大的雨,你在哪里啊?”
柳青青追着谷父出去,在楼道大门的外面,她拦住了他。
“喂,你真的不管谷阿姨了?”
“她姓苏,你应该叫她苏阿姨才对。”谷父更正说。
路灯黯淡的光,埋没了他俊气的五官,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眼睛c无鼻子c无嘴巴c无耳朵c无心的怪物。
“你太过分了吧!”柳青青说,真恨不得给他一个三刀六洞。“你把谷阿姨快折磨疯了,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
“我折磨她?”谷父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做过啊!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好吧?”
“你什么都没做过?”
“就是,我什么都没做过!”谷父很坦荡地说,他口才向来不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柳青青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谷阿姨的丈夫,你是小墨的爸爸,你身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呢?你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呢?而你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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