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重要的事,所以要早起。”
陈辰随口应一句,接过手帕轻轻擦了一把脸。放下手帕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小橘已经走了过来,拿起梳子替小姐梳头挽发髻。
柔顺的手势让陈辰舒服的眯起眼:
“一会儿你去趟小院告诉郭叔不用等我了。有事让他自己看着办。”
“哦,奴婢知道了。”站在一侧的小桃看着铜镜里影子,心中有疑惑,张口问一句:“小姐不去小院处理事务,您要去哪?”
陈辰依旧闭着眼,语气没有波动:“放肆!这是你该问的?你还真是替二娘尽忠职守啊!”
小桃闻言露出委屈的神色,咬了咬唇:“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哪敢出卖您啊。”
陈辰合闭的眼睑动了动,缓缓睁开斜睨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为难?你是万不得已才出卖我的,也属情有可原咯?”
与那双冰冷的眸子对视一瞬,小桃吓得缩了缩肩膀。
“奴婢不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原谅奴婢吧。”
小桃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她慌忙跪下。
小姐从来不会这样冷酷对自己,小姐是真的动怒了。
“小姐,头梳好了,妆也描好了。”
小橘在这个氛围里也是神色难安,同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抽泣的小桃,想出言求情,但终究是还不敢。
不过好像轮不上自己这个大丫鬟同情小桃,她在陈家的待遇只比小姐差了一筹,根本算不上是个丫鬟。
陈辰朝镜子里的倒影端详了片刻,然后挥了挥手。
小橘如蒙大赦,脚步匆匆而去。
房间里剩下主仆二人,陈辰转过坐直的身躯,目光掠过那张可怜兮兮的泪脸,心中不是滋味。
她并非是无缘无故的生小桃的气,而是不满压抑太久,一时触动而爆发。
一切都是因为来自两位娘亲过份压抑的爱。
陈辰觉得这样挺累的,二娘的爱太过霸道,亲娘也是一心扑在自己身上。
过度的母爱是一种负担,隐隐包含控制欲。
遇上她们不准你做的事情,总是持着为你好的大义,完全不顾你的坚持和反对,让你不得不靠跟小孩子一样撒谎来达到目的。
原本以为自己久而久之就能习惯也能承受,但长年累月让人事无巨细的过分关注和干扰,这份滋味真的很不好,所以陈辰有了抵触心,想要反抗。
有小桃在身边,没有隐私可言。
原本想敲打她一番,甚至有想过将她调开自己身边,只是多年情份终究不忍将她赶走,伤了她的心。
因为她对自己的真心关切都是毋庸置疑。
“你起来吧,你我虽有主仆名份,实为姐妹,二娘也是将你当女儿养的,十六年的姐妹情分何至于此,我可从来没有让你下跪过。”
小桃没有起身,越哭越伤心,抽噎着道: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听二夫人的话了,您可以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吗?”
陈辰不为所动,面色淡然:
“小桃,二娘对你有养育之恩,我知道你对我也有很深的感情,更明白你的难以取舍,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要去二娘身边我不会为难你的。”
小桃一听就急了,忙求饶道:“小姐,奴婢要跟着您,二夫人的大恩,奴婢只能铭记于心,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陈辰心中松了一口气,上前将她扶起:“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谨记,做了选择就要忠于自己的选择。”
“奴婢明白,奴婢以后一定会以小姐的吩咐为重,也不会跟二夫人说您的任何事情,还会还会替您欺骗二夫人。”小桃边说边站起身,说到最后又哇一声大哭。
她怎么感觉从此就要跟二夫人恩断义绝了呢。
好伤心,越哭越伤心!
“好了,别哭了。”陈辰替她抹眼泪:“走吧,跟我出去。”
“哦”小桃没再问去哪,老老实实跟在小姐身后,忽然听见走在前面的小姐说话了:
“你就不问去哪里?”
“奴婢不问了。”小桃委屈的撅着嘴。
“去府衙。”
“哦”
上回小姐只带小梅去府衙,为此她难过了好多天。
她不知道的是自家小姐也嫌弃小梅小橘同样嘴不牢靠。
所以,陈辰早就有心带着她一起出去,身边没个自己人使
唤,总是不称心。
去府衙更要带着她了,因为楚世子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看见,端茶倒水的都是士卒。
他应该是习惯了军伍中的生活,将府衙也当成军营,身边只带着五百亲卫。
来到府衙,陈辰在亲卫的指引下来到一间务公房。
她让小桃侯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进入房内,她的目光扫视一圈,发现这是一间官衙高堂,正上方的高堂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
书案两侧墙壁都竖立几排书架,上面摆满卷宗。
左边书架前设有一张小案。
这就是自己的位置?陈辰心里想着,正在她望着那张小案时,门口传来声响。
一名年过五旬的书吏,伸手在门框上敲了敲,见里面的人回头看过来,书吏脸上露出笑容,随后就深施一礼:
“这位便是女先生吧?成先生昨日有交代,说今日会有一位女先生过来,让老朽在此等候。”
书吏举止很谦恭,陈辰的身份乃楚世子幕僚,不能同样如此,她只要表现出契合身份的礼节便可。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浅笑。
她初来乍到对周遭事物都不了解,但她却知道书吏不是她的同僚,而是让她使唤跑腿的下属,主要负责文书的整理c抄录c档案管理。
书吏在官衙里地位不高,都是一些没有能力通过科举入仕为官的文人,地位也不高,多是秀才一类,若是有举人功名,就已经有了做底层小官的资格了。
“老朽小名姚文义,不知女先生高姓大名?”文吏这时已经走进来,微躬着身站在陈辰一丈外。
此人看着像是个老学究。身材中等,头发皆白,但脸上皱纹不深。
望秋先零,应该是时常精神压力过大,而至衰老的快。
陈辰认真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姓陈名辰,姓名都与成先生的称呼有些冲撞,姚夫子还是叫我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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