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岩没表态,只盯着季清看。
他还记得一年前走的时候,媳妇别扭生他的闷气,话都不肯多与他说一句。他的性格也不是会哄人的,看媳妇一直躲他,也没强求。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所以在外学习深造这些年,比研究室的每一个人都用功。
目的,就是为了早点回家,一家团圆。
到底是他对媳妇的了解不够,还是媳妇真的变了性格
季清脸都被快被看红了,她自问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前世面对学长学弟的表白都能面无表情地拒绝,也不知怎么地,被陈青岩看着,她就感觉怪怪的。
或许,是这个身份的原因。
“谁说我要休你”半晌,陈青岩才冒出这么一句。
季清忍不住蹙眉,像看怪人一样地看向陈青岩。
她心直口快,毫不掩饰道:“我可不会还物资和钱的。”
“不还就不还。”陈青岩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令他风尘仆仆的脸瞬间生动了不少。季清看得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
陈青岩虽然是原主的丈夫,但在原主的记忆中却没留下多少回忆,季清弄不明白,眼前的陈青岩到底想做什么。
屋子里的王大媳妇等不到季清,走出来喊季清:“外头冻得很,进屋说吧,屋子里暖和。”
陈青岩跟着季清走进王大媳妇家,一进屋,原本就拥挤的屋子瞬间更拥挤了,尤其陈青岩个头高,哪怕是气质文雅,也难免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直到他端着粥碗坐下,才消失了不少。
几个孩子看到爹,没人兴奋,反倒都怯生生的,偷偷朝陈青岩脸上看。季清看孩子们局促,不禁想笑,原来没底气的不止她一个。
有了孩子们的衬托,季清自信起来。
反正原主跟陈青岩总共见面的次数一根手指就能数过来,她不用担心露馅,性格变了这种事,她只要说是因为被压迫的受不了了,也合情合理。
吃完粥,季清帮着王大媳妇收拾洗碗,王大出去上工,陈青岩坐在炕边,从口袋里掏出糖分给孩子们。
有了糖吃,孩子们一下就高兴了。
必旺和王大家的春花年龄就差一岁,都属于还不怎么懂事的阶段,两个人在炕上爬着玩。盼娣c家旺c招娣则是坐在炕边,眼神不时偷偷瞄向陈青岩。
陈青岩看着招娣额头上的纱布,问招娣怎么回事。
招娣脾气倔,怕爹知道了跟奶一样骂,扁着嘴不肯说。
家旺会看眼色,见爹是关心招娣,替招娣回答:“俺们尕娘娘打的。尕娘娘想进我们屋搜查,招娣不让进,尕娘娘就把招娣打了。”
“我看看,伤的重不重。”陈青岩一脸担心地拉过招娣,小心揭开纱布检查,见招娣额头上月牙儿形状的红色伤口已经结了疤,眉头紧拧。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到了季清提着菜刀的那一幕。
起初看到的时候他是愤怒又震惊,但是这会冷静下来,他已经明白,她八成是被逼无奈。一个女人,不能文不能武,又没有本事,受了不公正待遇的时候,也只能用一些粗鲁的方式反抗了。
哎,都怪他不在家。
隔间里,王大媳妇跟季清说悄悄话。
“妹,你咋想的”
“嗯”
“我看陈青岩没休你的意思,是向着你的。”
“嗯”
“他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妹子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跟他说说,别像以前一样当个闷葫芦,所以的憋屈往肚子里咽,又让你那恶婆婆占上风。”
“我明白。”季清想着陈青岩跟她说话时的样子,还是拿不准陈青岩的想法,“嫂子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傻的。”
“嫂子还是不建议你跟他硬碰硬,男人嘛,心都软得很,你好好跟他说说,不行了哭上一鼻子,他就心疼你了。你也不要想跟他离婚的事了,他这样的条件,离婚后很容易再找,你就不好找了。”
听着王大媳妇的教导,季清无奈抿唇。
虽然王大媳妇这话让她一个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人很是不舒服,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现实。
她跟陈青岩的身份c地位的悬殊,是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原主才会那么憋屈,有话不敢说,有要求不敢提,战战兢兢,患得患失,活在自己的害怕里。
她不是原主,她一定要想办法从村子里走出去,想办法挣到钱,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
洗完碗,季清回到屋子里,陈青岩站起来。
“你先带着几个孩子在这儿将就一下,我回去看看房子怎么修缮。你要是想回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不想。”季清脱口而出。
王大媳妇一个劲儿给季清使眼色,让季清也跟着去,免得陈青岩回去听了老太太的挑唆,对季清有不好想法。
季清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对陈青岩说:“你要是没打算休我不对,没打算离婚的话,就跟你娘说一下,我们分家。”
本以为陈青岩会意外,会不高兴,不料他听了后依旧很平静,只点头:“好,我回去跟娘说。”
“分家后,你若是想孝顺,就把你的钱和物资分成两份寄,寄给我的那一份,我要自己管。到时候我就是女主人,我的东西我做主。”
“没问题。”陈青岩也是一口答应。
见季清不吭声了,还反问季清:“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季清想了下,措辞道:“就先这样吧。”
剩下的要求,以后她想到了再说。
“那我先回去了,你不想回去吃的话,中午就在这儿吃,我下午再过来找你。”陈青岩对季清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在王大媳妇的柜子上,“嫂子,就先打扰你了。”
王大媳妇看着季清直笑:“不打扰,不打扰。”
待陈青岩走后,王大媳妇又给孩子们分了一轮糖,剩下的打开柜子门放里头。
孩子们欢乐吃糖,王大媳妇和季清做针线活,王大媳妇眼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笑意:“我瞧着你男人挺好的,还问你意见。”
季清也笑:“我看着王哥也挺好的,什么都听你的。”
“去去去,说我的事干嘛,说你呢。”王大媳妇反被季清调侃,不好意思起来。
就算王大媳妇不说,季清也觉得,陈青岩这波表现不错。
几个小时前,她还担心陈青岩是那种愚孝的男人,被老太太一哭一闹一告状,就立马把自己赶走呢。
没想到不仅没怪她,还答应了她要分家和经济大权的事。
想到陈青岩听她说话一脸认真的样子,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她的照顾,季清心里荡起奇怪的涟漪,面上更是烫得很。
不是害羞,不是对陈青岩有意思,而是臊得慌。
总感觉偷了别人的男人,欺骗了陈青岩的感情。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新生一个感慨。
原来,这就是夫妻。
经过早上这么一闹腾,也没人做早饭了,陈家几个人都饿着肚子去上工了,留下老太太一个,坐在堂屋的台阶上,抱着胳膊。
看到陈青岩回来,老太太立马哀嚎起来:“儿啊,我的儿啊。”
陈青岩快步走向老太太,扶着老太太站起来:“娘,外头冷,快进屋。”
进了屋,老太太拉着陈青岩不松手:“儿啊,娘生你的时候太苦了啊,吃不上穿不上,啃树皮吃草根把你拉扯大的,娘不容易啊。”
“娘不容易,我知道。”陈青岩说。
“你既然知道,那就不要让外人欺负了娘,娘这会都在害怕啊,那么大的刀就搭在娘的脖子上,一刀下去,娘就没命了啊”
“放心,儿不会让娘受欺负的。”
老太太看陈青岩听话,哭诉一阵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娘是不敢再跟你那个媳妇一起生活了,这个家,有她没娘,有娘没她,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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