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走之后,乔宁上个卫生间回来的间隙,看到秦蔷在喝水,她走过来,刚好看到秦蔷伸手把什么东西放回抽屉里。
乔宁并未在意,但夜里的时候,她隐隐约约觉得,秦蔷当时,好像是在吃药。
第二天的时候,她趁着秦蔷去洗漱的功夫,还拉开抽屉看了眼,确实是个药瓶,她不认识,但吃药,定然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乔宁垮了小脸,盯着秦蔷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秦蔷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扭过来看她,“怎么了?”
“你生病了吗?”
秦蔷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可能看到了自己吃药,笑笑,“小毛病而已,不碍事。”
她好像真的是没有事的样子,乔宁稍稍放下了心。
大海他们来找乔宁出去玩,几个孩子现在对于一个小朋友家里刚出生的小奶狗很感兴趣,乔宁也很喜欢,这两天经常跟着他们去看小奶狗。
秦蔷一个人闲来无事,就打算去村子后面的小树林里。
往小树林里面走,就是之前秦蔷跟看那群小朋友们抓过螃蟹的小溪。
这条小溪跟徐屏安外婆家后面的小溪不一样,外婆家那条小溪看着水流清澈见底,但实际上也是有危险存在的,而这边的这条小溪却不一样,村子里的人知道小孩子们爱在这里玩,以前村长专门带着人来填过这条小溪,用石子和石头,而平时村民们路过的时候都会往这里面丢些石头石子的。
所以这条小溪只是到膝盖,能够摸摸鱼虾,只要不是很小的小朋友,一般不会有很大的危险。
但是要去树林,就要从前面一条路上经过,那条路上,刚好有一颗大树,之前被人砍了,留下个很大的树根来,平时村里的妇女什么的,都爱坐在那里说话。
秦蔷走出不多远,就听见了那群女人的声音,顿了顿脚步,有些不是很想上前。
这种场合,少不要要打声招呼,这么多人,估计她从那里走过去之后就会变成那群人的话题了。
于是她琢磨着从后面绕过去。
往前走几步,那群人的声音更清晰了。
“唉,可不是造孽吗,曹兵他们家的,那是活生生被打疯了的,听说之前是还是个大学生呢,还是个有未婚夫的,你说朝前数个十几二十年,大学生那是很不错的,把人家搞得疯疯癫癫的死掉了,这可不是造孽是什么。”
“别说这个了,那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就说我不也是骗来的吗,现在不也在这里过了那么多年了,女人啊,性子不能太倔,一倔就容易吃亏。”
“你孩子有出息了啊,现在成绩好,都上高中了,回头等孩子上了大学,叫他爹带你回家去看看。”
“得了吧,家里早该忘了还有我这个人了。”
女人的声音带些失落,让秦蔷的步子稍微顿了顿。
“你说,曹兵她闺女真是被她妈附身了?这说起来还怪邪性的。”
“那可不咋滴,前天俺当家的还说呢,这就是曹兵自己做的孽,该他还。”
“还什么还?”一个声音有些尖利的女人轻嗤一声,“曹兵那不也是花钱买来的媳妇吗,真要是孽,那也得去找那些把女人们骗过来的拐子们,哪能怪的上花钱的头上。”
秦蔷往树林里走的脚步彻底停住,稍稍顿了顿之后,转了身,换了个目的地,打算回学校去。
其实这些事情,她前年来的时候就听过一些。
但是,有时候法律是定给懂法知法的人的,不知者,所以无畏,这些人总是用自己的无知当作幌子,事实上买者和卖者是同罪的,但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只认一个死理,那就是我花钱了,就是我的。
她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因为班级里一个男孩子,总是挂着两条鼻涕,看上去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很少换,脏的不行。
秦蔷看着那两管鼻涕总觉得上不下去课,就找了纸巾让他擦了,后来对那个小男孩稍微多关注了一些,知道了那个小男孩的母亲是被拐来的。
生了他之后就上吊死了,留下个他跟着年纪已经不小了的爹一起过日子,男人的心思粗,自然也不怎么会养孩子。
秦蔷知道有些山村里会买卖妇女,国家也一直在打击这些犯罪,但很多时候,因为有需求,所以犯罪是不可控的。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前年她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所有的村民都很淳朴善良,孩子们天真可爱,除了不知道学习的重要之外,这里在秦蔷看来,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村民淳朴,孩童可爱。
但现在,她按了按太阳穴,隐隐有些躁意又袭上来,
让她眼里蒙上浅浅的一层阴翳。
回去之后,秦蔷找到了乔宁,看着她骨碌碌的眼睛,骤然就警惕了起来,按了按乔宁的脑袋,“念希,接下来在这里的时间,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谁来找你都要跟我说一声,不能自己偷偷跑出去,知道吗?”
乔宁点头,“我知道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小巧的红薯来,香喷喷的,递给秦蔷,“大海哥哥让我拿给你的。”
人性的怪异让秦蔷有些难以适应,这些人,到底是如何一边淳朴的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善人,一边又恶毒的囚禁着那些被生生毁了人生的女人的?
她咬了口香甜的红薯,有些难以下咽,那些孩子,将来,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如果这里一直贫瘠下去的话。
每年都有很多孩子辍学,别说九年义务教育了,六年能够上完就不错了,虽然有开明的家长,但也有不少的觉得种地,放牛,不需要那么多的知识的,早一点休学就能早一点攒钱娶媳妇。
恍惚之后,秦蔷看着宿舍窗外的操场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魏川来喊她,让她去他们家吃饭。
秦蔷起身,魏川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带着秦蔷跟乔宁回自己家,因为他刚刚在做菜,所以现在天已经有些黑了,魏川家里很小,房子格外的破败,里面灯光昏黄,瘫痪在床的老太太听见外面的动静,问了声,“是秦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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