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牛奶入喉,墨修就帮我将面包打开了,还挥了挥手,清出一块平整的山石,折了几片阔叶垫着,方便我坐。
这才接过保温杯,示意我坐下,将面包递给我。
我坐在清理好的山石上,吃一口面包,墨修就将保温杯递我,让我喝一口牛奶。
巴山与世隔绝,神农架内全是原始森林。
午后的阳光从层层树叶中洒下来,落在人身上,让人感觉微微的发暖。
远处不时有着落叶轻微的响声,空气中有着泥土c落叶c以及草木的香味,清新而自然。
明明就在摩天岭底下,可相比与摩天岭上悲凉的氛围,这里安宁沉静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天上,人间,原来真的是不同的。
我一口口的吃着,墨修依旧不厌其烦的给我递着牛奶。
两人就这样坐在山石上,吃着东西,闻着山林的气息。
明明没有说话,可心底却无比的安宁。
两人不用对视,我吞了面包,墨修伸手,我直接伸手,杯子稳稳的到我手里。
一口牛奶入喉,再递回去,他依旧能稳稳的接住。
一切都是这么水到渠成,自然流畅。
墨修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回去看我爸妈。
我也没有问他,如果我回去了,他这带着的牛奶c面包怎么办?
自己偷偷吃掉?
或者他知道,我不会回去?
可两人这样坐在一起了,好像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了。
原来和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只要坐在一起,知道这个人就在旁边,就已然有着超越其他人的幸福感。
这大概就是情之一物的奇妙之处吧。
墨修带的面包有点大,明显他也不会买东西,还有点哽,所以我吃得慢。
何寿他们下来的时候,我还没吃完。
见我在吃东西,何寿壳厚,脸皮自然也不薄。
立马凑过来:“小师妹,你这吃的哪来的?”
“本君带的。”墨修帮我拿着牛奶,示意我接着吃,别说话。
何寿立马笑嘻嘻的凑过来:“蛇君想得真周到,不愧是条暖蛇。那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饿死我了。”
墨修只是握着保温杯,沉眼看着他。
一龟一蛇对视了一眼,何寿立马幽幽的摆手:“不用不用。我是龟,我吃鱼。”
忙转头,吆喝着:“那个姓谷的小子,叫什么来着?你们谷家不是擅长射鱼吗?给你龟爷爷射几条肥鱼补补”
他一只玄龟,嗓门却又很大。
一叫,树上的松鼠都被惊走了,树叶也被震得唆唆的往下落。
墨修皱了皱眉。
“走啦!走啦!”于心鹤忙朝我眨了眨眼,推着何寿往前面去。
何寿这会倒是老实了,任由于心鹤推着他往前走,却依旧吆喝着让人家谷见明给他射鱼。
我三两口将面包塞下去。
“慢点吃,不用急。”墨修见状,忙将牛奶递了过来:“蛇窟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我接过牛奶一口喝完,墨修一直拿着杯子,其实就是怕牛奶凉了,有他拿着,会一直保持在那个温度。
“我爸妈肯见我,是不是你”我将杯子捧在手里,看着墨修:“或者是他们提了什么条件?其实没必要的,他们本来就不是很想见我。”
“杯子凉。”墨修将杯子拿回去,慢慢拧着盖子:“就是谈了一下,他们对你还是挺好的。只不过身不由己。”
我轻呼了口气,侧身抱住墨修。
他明显身体一僵,拧着盖子的手一滑,保温杯的盖子轻响了一声,弹跳了出来。
我轻轻的抱住墨修,沉声道:“墨修,谢谢你。”
如果我爸妈想见我,大可直接见我,没必要让我先出了清水镇,他们再回去。
连肖星烨都知道,是墨修跟他们说好了,他们才愿意见我。
墨修一直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知道我牵挂着想见他们。
所以就算送我出了清水镇,他肯定是花了什么代价,才会让我爸妈同意见我一面。
我能猜到,回去之后,肯定是在我家房子里。
那里墨修和我一块打扫过,说好和我一起等他们回来。
墨修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到的。
墨修拍了拍我的背,轻笑道:“既然不见,就没什么好谢
的了。”
我慢慢松开他,轻轻笑了笑。
和他之间,好像说谢有点生疏了。
远处好像传来了谷家穿波箭破空的声音,看样子,谷见明还是没有逃过帮何寿射鱼的事情。
我和墨修过去的时候,只剩谷逢春在往一棵树的树根下埋吃剩的鱼骨鱼头什么的。
何寿似乎还心满意足的打着嗝。
于心鹤正站在一棵树上,往远处张望。
见我们来了,几个纵身就跳了下来,朝我们道:“蛇君,那下面”
“草木白化。”墨修苦笑了一声:“我看到了。”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谷见明却已然背着箭壳过来,递了一袋盐给我道:“古盐井的盐,可控制源生之毒的。”
墨修沉眼看了看,谷见明这才恭敬的递给一边的何寿:“何寿道长看看吧。”
何寿接过去,含了一点尝过,这才朝我点头。
墨修接过盐,帮我洒在腿上的伤口上。
那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可也没有再往上走,除了腿麻,发黑,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大概是因为有何寿的生机吊着吧。
“巴蜀供奉盐水女神,是盐水女神带他们找到了外面的居住之地。”于心鹤在一边解释着。
这会谷逢春已经将那些鱼骨什么的埋好了,看了我一眼:“我去前面探路。”
“不用。”墨修却帮我将裤脚扯好,扶着我起来:“探路倒更不安全,我们直接走了。”
“蛇君这话何意?”谷逢春脸色一沉,冷声道:“蛇君的意思是,我去探路还不安全了?这是怕我先布埋伏对付龙灵吗?”
谷见明转眼朝她看去,沉声道:“阿姐,别忘了家主的遗命。”
墨修只是扶着我朝下走,连理都没理谷逢春。
身后谷逢春好像和谷见明争执什么。
不过是这谷家的事情,于心鹤和何寿也没有再听,跟着我们就走了。
“谷遇时死的时候,只有何悦在,有意将巴山托付给蛇君和何悦。谷逢春原是谷家少主,因为这个,谷遇时怕是临时改了遗命。”于心鹤声音微沉。
转眼看了看我道:“你明白什么意思的吧?”
“嗯。”我隔着外袍捂了捂那个装小绒鸡的袋子,苦笑道:“等出了蛇窟,谷遇时葬礼结束后再说吧。”
谷逢春对我本就有敌意,现在因为我连原定的家主之位都没了,怕是敌意更深了。
墨修对于这个却并不在意,在于绝对的强者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只是我们顺着山谷往下走了没一会,这边的草木都发着白。
无论是树,还是草,都跟冬日的发干的白茅一样,白得有点吓人。
这看上去和当初清水镇,草木皆枯是一样的,只不过清水镇的有个界碑为限。
这山谷的白化症状,却明显在慢慢往外延展。
最先还是只黄白色,越往里,就是米白,后来都是如纸般的白。
连冬日太阳下面,跑出来的觅食的山鼠,或是小动物,全部都是白色的。
越往山谷底走,这种情况就越严重,有些草木已经白到几尽如雪花一般透着晶莹。
漂亮是特别漂亮,可整个看上去冰冷的没有半点生机,而且带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死气。
连何寿都说不出话来了,直接化成一只玄龟,再次爬到跟上来的谷见肩膀上。
墨修看着这一片死气的山谷:“这山谷的白化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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