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狱卒像往常一样送来饭菜。
故里入狱已有两三日,旁边的江淮日复一日的骚扰他,一会问问这个一会问问那个,扰的故里不厌其烦,也就吃饭的时候能消停一会儿。
狱卒到了故里门栏外,看着丝毫没动过的碗,叹了口气,将碗里的粥倒掉换了一碗新的,每日如此。
江淮看不下去,看着牢里的故里日益消瘦,本来身上就没几块肉,现在好了,更成了皮包骨头,忍不住劝道:“故里,吃饭了”
故里没理他,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堆旁闭目养神。
江淮见他不理也不恼,他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的说道:“好歹吃点吧,这牢里的饭是不咋好吃,但你也不能把自己活活饿死在这啊,你说你,跟谁过不去不行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故里叹一口气,睁开眼睛,“多谢公子,我会吃的。”
他若不开口怕是那小胖子能叨叨个没完。
故里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只是他不得不防着宫里的人,自从进了大牢就再也没动过送来的饭菜,只是偶尔抿一小口水,唯恐对方下毒。为了减少耗损,他只好每天少说话,少动作。
江淮见他只说不做,摇了摇头,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沉默寡言的人,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是贪玩的,哪像故里活成了七老八十的模样,比他爹还严肃
虽然也许是自己多心,但是故里还是坚持了自己这个做法。
晚上,他一贯饿得睡不着觉,突然听到牢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一般这个时候狱卒都在外面打瞌睡,很少像这样来回走动。
故里留了个心眼,没有睁开眼,声音越来越近,停到了他的牢门外。
外面的人压低了声音,跟同伴说道:“东西呢快拿出来。”
一阵稀稀拉拉的声响之后,故里听到锁链开合的声音,门外的二人往故里的方向慢慢靠近。
敌我不明,正当故里在犹豫要不要动手时,二人突然停了下来。
苏畅途见识过故里的本事,警惕性拉满,拉着同伙停在了故里两米远的距离,低声说道:“小声点,先把人弄晕再下手。”
故里心想:哦,确认了,是来杀他的。
一股烟吹了过来故里凛然,自觉地闭气。他对这种小人物的作风非常熟悉,在觉得不对劲的第一时刻,就屏住呼吸,没有吸入一丝气体。
苏畅途轻轻叫他:“故里公子故里公子快醒醒。”
故里没动,苏畅途放下警惕,示意身边的死士下手,那死士刚靠近故里的床边,还没伸手就被人一个猛拽失了重心。
故里接力翻身下了床,利用手上的铁链死死勒住了要来杀他的那人,苏畅途没想到他如此狡猾,不仅没迷晕他同伴还被他反制住了。
故里死死的盯着他,都出了这么大动静了还没有狱卒来查看,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苏畅途看着同伴被故里勒的口吐白沫,苏畅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他从没想过能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眼里感受到野兽般的压迫感,故里盯得他喘不过气。
苏畅途咬了咬牙,捡起吓的落在脚边的匕首,反正今日不是他和故里只能活一个,只能拼一把了。
眼瞧着苏畅途就要杀过来,故里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他力气不够,手里的死士还没断气,一个劲的挣扎着,故里没办法顾及两个人,只能拼尽全力躲避苏畅途刺来的匕首。
手里的人被他拖着来回躲闪,他意识到故里的力不从心,想着这是个机会,配合着苏畅途将故里一步一步逼到墙角。
故里无处躲藏,苏畅途露出笑意,终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公子,怎么可能抵抗得了他们两个成年人,如今看谁还能救的了你
苏畅途丝毫不犹豫,眼露杀意,故里还在与手里的死士较量着,想要逃脱他们都控制,但几日都未曾进食,他这点力气又怎能挣脱的开。
眼瞧着刀就要刺了过来,一个小石子从苏畅途背后袭来,正中手背,苏畅途吃痛,下意识撒开了手中的匕首。
故里见机,猛一个用力,将手上的铁链绕了一圈,手里死士被他死死缠住,故里占回上风,赶紧将掉到地上匕首踢向远处,趁苏畅途没反应过来,一脚将他踢到栏杆上。
这一番功夫彻底耗费了故里的所有力气,好在手里的人慢慢没了气息,故里将他的尸体扔向一边。
死士死了苏畅途感受到了危机,赶紧从地上爬起。
故里那一脚属实不轻,踢的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苏畅途吐出一口瘀血,也顾不上想那石子是从何而来,赶紧在地上找掉落的匕首。
故里喘着粗气,目光也看向了被他踢到角落的匕首。
苏畅途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紧跑过去想捡起匕首,却不料脚下突然多出一块石子,他不由的一顿,好不容易稳住了他那肥胖的体型,又一个石子正中他的膝盖。
苏畅途终于忍不住疼痛,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故里艰难起身,捞过那匕首,缓了一缓,目光阴冷的看向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的苏畅途,微喘着气冷笑一声。
果然,他猜想的不错,邢婕妤定会派人来暗害他,想杀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故里也不急,慢悠悠的走到门前将锁链扣了回去,苏畅途无路可逃,咽了口唾沫,看着故里步步逼向自己。
故里一脚踩在他脸上,戏谑道:“邢婕妤怎么派了你这么个废物来她是看不起我”
苏畅途慌了,他现在才知道害怕,颤抖着声音求饶道:“公子,误会误会,求求公子饶奴才一命吧。”
故里有些发晕,意识到自己撑不了多久,慢慢抬起脚,苏畅途也没想到小公子如此好骗,还没等高兴,一把刀轻轻的划到他脖子上。
故里强忍住不适,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苏畅途,就像是饿久了的恶狼盯住了肉一般,他可不想错过猎物临死前的任何表情。
苏畅途着实被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吓尿了,还没等他再次求饶,故里开口打断了他:“公公难道没有发现,邢婕妤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吗”
故里这话说的毫无前后逻辑,以至于苏畅途没在紧张中缓过神来,故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公公想想,林兮,秋莲,甚至于以前的领班太监,苏沐。若是没有苏沐公公的惨死,哪来你今日的辉煌啊”
苏畅途瞪大了双眼,故里说的不错,一年前他只是苏沐公公手下的小太监,苏沐一向忠于主子,一年前在宫里无故暴毙而亡,苏畅途这才有了机会上位,顶了苏沐的差事。
一年前的事,故里又怎会知晓他一年前还不知道在哪个村子里玩泥巴呢苏畅途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少年另眼相看,终是他低估了眼前这个小孩
故里很享受他差异的表情,接着说道:“公公能踩在这些前人的尸体上,义无反顾的继续为邢婕妤做事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苏畅途慌乱的连话都捋不清:“不不,不是的,我,奴才奴才是被逼的故里公子救救我我不想为她做事奴才真的是被逼的”
苏畅途终于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命在故里手上,他不想死,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他不能就这样死在一个小毛孩子手里他只能寄希望于故里仅存的一点善心。
见故里没有反应,苏畅途继续口齿不清的哀求道:“故里公子,奴才,奴才愿意帮您逃出天牢,您让奴才做什么都行,求您放奴才一条生路吧”
故里笑了,但苏畅途却感受到了阵阵凉意,“你知道林兮吗她死前和你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你知道她的下场是什么吗”
苏畅途怎么能忘他是第一个在冷宫发现林兮尸体的人,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死法,不禁有些发抖,鼻涕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他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哦对了,听说还是你专门去了冷宫发现她的呢。她指定得在地下感谢你为她收尸”
故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乍得在苏畅途耳边提醒着,苏畅途两腿发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被吓的一片空白,只是一个劲的求饶,故里觉得越发无趣,手也举得累了。
其实他根本早就就没了力气,说这么多也只是为了吓唬他罢了,从内心击溃一个人并不容易,故里累的几乎要晕过去,他只能掐住自己的大腿,保证整个人看起来是清醒的才能成功唬住苏畅途。
见苏畅途瘫在自己脚下,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故里嫌弃的退后两步,折腾了大约半个时辰,迷药的药效早就过了,狱卒被这边的响动吸引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牢里凭白无故多出两个人来,一个看样子已经没了气。
在牢里出了命案,狱卒也不敢怠慢,赶紧拿钥匙开门,一摸腰带才发现上面的钥匙串不见了,故里白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狱卒的,示意他看看脚下。
狱卒低头,在牢里的草堆旁找到了被故里扔下的钥匙,打开牢门,好歹也在牢里干了几年了,狱卒看这情形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过刺杀不成,反被牢里的人挟持住的,这届刺客业务能力不行啊
狱卒还没吐槽完,“咣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故里应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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