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正逐渐死去。
陆安有这种感觉,等末世前的人都死了,小锦鲤他们这种出生在灾难后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全都消亡。
空间站是唯一的生机大概吧。
阿夏游走于各个楼房,把他们缺少的有用的都搬上车,那个人留下的遗产不多,却很有质量。
半坛子腌豆角,还有缸底一层小米,以及一些干燥保存很好的种子。
生命的意义在此刻似乎被分成了两波,一些人按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而另一些的人累了,不愿再挣扎了,于是把自己仅有的东西送给另外的那些人,让他们继续好好活下去。
阿夏就是前一种,她一直在往车上搬东西,不愿多想,想太多只会是一种苦恼,她早已明白那种感觉,曾经也像这个大叔一样,所幸遇见了陆安。
在一座空房子里,陆安左右看看,他见到阿夏从床底下发现了什么揣兜里。
“你找到什么?”
“没,没什么。”阿夏摇了摇头,拿着撬棍哐哐拆床。
床的夹层放东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习惯,尤其是这种镇子农村,经常找到虽然没卵用但是保存完整的东西,也有很多时候会找到有用的。
因为帮忙安葬的原因,在镇子上又耽误了一天,他们出门已经四天。
来的时候带的干粮刚刚好吃完,阿夏开始吃那个人留下的食物。
“以前我父亲和我说,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活法。”
她在那个人的屋里找到一本相册,上面是那个男人一家的照片,并没有被带进坟墓。
“我爷爷那一代,正赶上萧条,那时候他很不习惯,电不是随便用了,粮食涨价了,生活也变困难了,我父亲经常提,三代,爷爷怎么也想不到只经过三代,灾难就来了。”
阿夏吸着小米粥,滚烫的粥落进肚子里,全身都舒展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个。
照片上大多是末日前的景象,他们见的那个大叔还是个小伙子,只能依稀看出后来的样子,那是很久以前了。
院子里满满的都是玉米棒,堆叠在一起金灿灿的,也有城市里的照片,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喷泉夺目。还有大叔年轻时,和一个女孩的婚纱照,看背景是在一片油菜花田里,两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比我幸运,我比小锦鲤幸运。”阿夏吃饱后一张张翻过,没多少感慨,只是平静地述说事实。
起码她曾经也见过城市的模样,知道商店里花钱就可以买东西,在十几年前灾难没发生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越往前追溯,生活水平越好,陆安抱着厚厚的相册一起看。
在徐教授那一代,人口早已不多,资源已经很紧张,很多都用到空间站的项目上。
这是一个倒退的过程,阿夏小时候,生活的还没二十一世纪好,大概只相当于二十世纪初期。
与她相反,陆安所处的环境,每一代都能感受到科技发展进步,生活水平提升,从爷爷那辈的大锅饭,到父亲那辈的飞速发展,再到他,智能手机电子产品应有尽有,三代隔了深深的鸿沟。
阿夏某角度来说也一样,她刚好赶上灾难发生,徐教授与赵锦鲤也有深深的鸿沟,这十二年改变了太多,毁灭远比发展要快,而且快得多。
“说起来我运气真好。”阿夏道。
“嗯,见证了末日的过程,这不是谁都能有的。”
陆安赞同她的话,起码比小锦鲤运气好,在小天使看来,这个世界从她出生便是如此,危险与饥饿才是正常。
就像现在长大的孩子,很难想象以前口罩只是用来防尘霾的,大家都光着脸到处瞎j儿跑——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你有点羡慕他。”陆安看出了这一点。
阿夏的手在相册上抚过,那张照片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站在门前,棉衣棉裤皮帽子,旁边大红对联和福字,是过年的全家福。
“是啊,我要是能有幸经历那些年,死也满足。”她笑道,那个大叔真的没有遗憾了。
对于他来说,就算活下去,也是一日重复一日,还不如给自己找个舒服睡觉的地方。
天黑的很快,外面一片暗沉,只剩下微微的风声,两个人起身回屋,锁好门窗休息。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和凄冷的风,山坡上几座孤坟静悄悄的,再远处,河水里闪过一抹黑影,何清清的尾巴若隐若现,游荡在空旷的大河里,不时探出头喝一口酒。
每个人都在挣扎。
等第五天离镇的时候,三轮车已
经满满当当,衣服鞋堆了很高,很难再塞下东西,却还没装完,一个小镇的东西实在太多,他们只能收拢到一起放着,先把需要的带回去,等下次有机会再过来。
陆安背着一套被褥在身上,如当初在高速上一样,满负重的三轮只会更加拖累速度,他们还要在外面过夜,保暖很有必要。
车子歪歪扭扭,即使在平地上也需要他在后面推,陆安很担心这样的超载会让它散架,又拿了一些不是很必要的东西放回去,锁好院子的门,再看一眼山坡,扭头推着三轮车和阿夏往回走。
他们在路上还要差不多两天,出来六天,离原本的一天来一天回计划差太多,不用想也知道赵华很急。
顺着来时的路回去,路旁杂草藤蔓不用再清,省了很多事,阿夏在前面用力蹬三轮,在将要中午的时候忽然停下,把手刹一拉。
陆安莽足了劲往前推,纹丝不动,还以为卡住了,正要上前看看,被从车上下来的阿夏一把拽到旁边,蹲在灌木丛里。
“嘘~”
阿夏伸出一根手指,陆安轻轻点了点头,她预见到了什么危险。
其实走这种路,最危险的就是荒野里冒出来的动物,他屏息听着,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阿夏蹲了很久,才拉着他站起来,有点犹豫地望向前面。
“怎么了?”
“那边有危险,我不确定走了没有。”
“危险”
陆安踌躇一下,问:“什么样的?”
“狼。”阿夏道。
“一群?”
“一只。”
听见阿夏这么说,陆安沉思半晌,看看车上满满当当的货,再看看阿夏准备的一小袋干粮,“其实,我也能预见危险你信不信?”
“嗯?”
阿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这个弱鸡星期六什么时候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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