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前人造的孽,也同样要后人来承担。
很公平,又很不公平,阿夏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赵华也不知道,只知道生活忽然就变了模样,家没有了,学校没有了,商场也没有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想办法活下去,拼命活下去。
当生命即将终结时,他们释然,是解脱,但是当希望的曙光亮起时,他们又拼命挣扎。
赵华拖了很长一段水管过来,是从一个地下仓库找到的,据他说,那仓库里还有很多能用不能用的物件,像太阳能集热板之类。他说的时候手舞足蹈,两条大长胳膊比划来比划去,兴奋的心情甚至感染给陆安和赵华。
陆安感觉很奇妙,只是一个地下仓库,就让赵华如此开心,甚至只是那一截水管,也能让他喜笑颜开。
“这个水管要怎么用?”他仔细看了看,水管很旧,好在没有破损。
“看看我们能挖到哪里,在那里挖个坑。”
赵华观察着这边地势,要把山水引下去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如果搞不好,要经常上来疏通水道,那样他们的危险性将大大增加。
最好一劳永逸,把这条水彻底改道,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场泥石流,或者大暴雨,可能就会毁掉他们所有的努力。
“先挖个坑吧,咱们三个轮流来。”
“不,咱们两个轮流来。”陆安纠正,“我可以抵你两个。”
“”
赵华看了看陆安的身材,这是实话,又高又壮,完全没有他营养不良的模样,天知道这货不用吃饭为什么还看起来变壮了。
“你去挖零食,找石块。”陆安打发阿夏去做她该做的事。
赵华没有意见,挖到野根他还能分一个半个的,况且说是轮流来,大部分时间还是陆安在哼哧抡锄头,他则帮忙用铲子把土散到周围,顺便夯实前面挖出来的浅渠。
有时候需要公平,有时候则不需要,在现在一切都没有做好之前,他们需要的是最佳解决方案,而不是最公平的方案。
如果不是怕陆安生气,赵华甚至想让他一直挖沟到镇子附——
赵华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他自己不用吃饭不用消耗,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利用到极致,甚至背着他们走都可以。
阿夏提着柴刀晃晃悠悠,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只松鼠,单手掐着快要掐死了,提过来给陆安看,然后绑起来准备晚上加餐。
赵华看得羡慕极了,“在哪找到的?”
“那边,我以为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阿夏摸了摸兜,拿出来几片干蘑菇,看起来是把松鼠的家都给抄了。
“我也去找找?”赵华看向陆安。
“去吧去吧,找到分一半!”
“分一半的一半”
赵华嘟囔着提起镰刀,找阿夏问在哪发现的,这种动物很会藏食物,狡兔三窟,仔细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
过许久,天上的阳光消失,山坡上光线暗下来,乌云遮蔽了太阳。
远处隐隐能听到大河的滔滔声。
阿夏独自回来,当下几块石板,又扭头去找。
“赵华呢?”
“回去了,怕一会儿下雨没准备好,有些院子里还有水缸,清理干净推到屋檐下面。”
“哦,我们也回去吧,一会儿下雨不好走。”陆安道。
接着见阿夏有些犹豫。
“怎么了?”
“没事,回去吧。”阿夏提起地上的松鼠道。
“你还想淋一下雨?傻孩子”
陆安失笑,阿夏一直在改变,这是一件好事,她从一切都无所谓,在变得努力想让生活变好点。
顺着黄土路往回走,走到一半时雨落下来了,两个人加快脚步,在小雨变成大雨之前回到镇子,赵华正在菜圃里忙碌,打算把之前拆出来的木头重新修订一下,做成防雨棚,免得雨太大把他们刚刚出苗的菜冲死。
顺便把他垒的灶台一起遮住。
短短十来天,这个小镇已经被他们改造了很多。
小白菜出了几片叶,每天都在长大,现在可以间歇地摘几叶混在粥里。
等搞好了一切,雨始终没有没有变大的趋势,赵华想趁下雨接两盆水洗洗身上的愿望泡汤了,陆安也有些可惜。
阿夏把赵华所剩不多的罐头,还有她的米c咸鱼c今天找到的蘑菇,加上两片松鼠肉,混在一起放到锅里煮,勉强可
以算作是香味的东西飘散出来。
两个人拿着碗筷准备吃晚饭,陆安则坐在门槛那里,看着远处雨幕。
“你们说,还会不会有人再顺着高速过来?”他问道。
“不知道。”阿夏很干脆。
“应该不会,现在我出发的那里就算还看不见太阳,至少好很多了。”赵华猜测道。
“等我们彻底安定下来,希望还会有人,不然只有我们三个,太孤单了。”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阿夏不明白。
“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啊,生活好了以后,人越多力量越大,如果有足够多的人,我们甚至不用这么苦哈哈的每天挖一点坑,也不用找水管,直接挖水渠到镇子边上就行,外面那一大片地也可以重新耕起来。”
陆安指了指外面:“前提是粮食足够,在不用为明天吃什么发愁的时候,一群人就开始想着怎样生活的更好,吃到更好的东西。仓廪实而知礼节,像只有我们两三个人,生产不足自己吃的,才会有那种处处防备的事。”
“对对!文文文”赵华卡住了。
“文明?”陆安猜他是想说这个。
“没错!文明就是很多人一起才有的,我们这样最多算野人。”
赵华呼了口气,被陆安提醒一下很舒畅,“咱们要是有几十个人,谁也不敢来害我们,我们还能开一大片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比天上差。”
“野人?”陆安瞅了瞅他黑漆漆的脸,还真像。
“有那种在山里到处跑的野人,长两个头,以前听说过,那才是真的野人,我们会种地,只是像。”赵华捧着碗道。
“”
陆安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和这两个人待一起久了,差点忘记,正常人一般都被接引到天上了,剩下的人千奇百怪,像阿夏这种,还算是比较稀有的。
“有没有那种,双手变成触手,背后长尾巴的家伙?”
“没见过,各种奇形怪状,你这描述太笼统了。”赵华摇头。
陆安没再问,虽然不影响这俩的食欲,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小雨下了一夜。
夜晚比较凉,薄被不够用,察觉到阿夏一直往自己怀里靠,手臂冰凉,他摸黑下去把之前的棉被扯出来,也不管上面的味道,直接罩住两个人,阿夏才睡得安稳。
隔天,放在屋檐下的各个水桶水盆都差不多接了大半,只有大缸才存了那么点水,雨还在下,赵华过滤了两大锅水,剩下的拎到一旁。
“还要出去?”
“看看有没有开始流水了,我们两个去就行。”
陆安和阿夏冒着小雨,戴上从民房里找出来的草帽,扛着锄头出镇。
路上被雨水润湿,带着泥泞,他们鞋子很快湿透,却没什么办法。
阿夏肩上搭了两块布,如果路上有水洼的话,她可以稍稍擦一下胳膊和脸,顺便给陆安清一下,让他们看起来不像野人。
一路顺着黄土路往山坡那边去,远处大河的水声比平时更响一点。
“你们在干什么?”
远处隐隐传来人声。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陆安忽然朝阿夏问。
“有吗?”阿夏屏息听了听。
“喂!你们!在!干什么!”
有个人趴在河岸,远远朝他们扔石子,只是距离太远到不了这里。
“你们!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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