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枯水镇的格局,和别处的小镇没什么不同。
陆绊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冲锋衣,来到客栈一楼,将手里的硬币一字排开。
“老板,热二两酒,一碗茴香豆。”
他随口说道。
那昨夜麻木不仁的老板,此刻脸上竟然堆笑,朝着陆绊答道。
“没有什么豆子,只有酒,还有小鱼干下酒,可以吗?”
“行。”
陆绊将手里的硬币交给老板,这是当地的钱币,他早上拿早餐的时候,去镇子上打听消息的时候拿回来的。
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桌上摆了一壶酒,一叠小鱼干,陆绊看到,店家养的猫正磨蹭着自己的裤腿,他捡了一条小鱼干,放到猫猫的面前,给它嗅了嗅,猫猫十分激动,发出嗷嗷的叫声。
然后它眼睁睁看着陆绊将小鱼干收回来,一口吃掉。
猫猫顿时一愣,眼睛里仿佛泛起了泪光,嗷嗷乱叫。
“你是魔鬼吗?”
崔斯特将一条小鱼干丢到猫咪的面前,看着它愉快地吃上,吐槽了一句。
“老板,你知道海家的事情吗,我听说他们能够让渔民丰收?”
陆绊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问道。
店里没有别人,十分冷清,镇子上也鲜少看到路人,男性一般都早早出海捕鱼,女人,老人和孩子都在家里,这是典型的农业村镇状况。
“海家?海家可是枯水镇的恩人。”
店老板眼前一亮。
“枯水镇最开始饱受水灾,大海的潮汐经常冲进村里,破坏田地,后来,有灰塔的法师老爷路过,镇压了海里的怪物,才总算变得消停了一些。”
“可后来,大概是封印松动,那海里的怪物又跑了出来,为了报复镇子上的人,它控制了大海,从此之后,这里再也没有海潮,带不来鱼群,这里的人只能远洋去很深的区域捕捞,经常出事。”
“那时的人试过给大海献上祭品,从家畜到活人,有时候风平浪静,有时候却根本没有用,枯水镇原本规模很大,但因此就逐渐没落,也变成了现在的名字。”
“但是后来,海家的人来到这里,他们招来了潮汐,带来了鱼获,鱼群最多的时候,直接去海边捡就能捡到鱼,嘿,那可是最好的光景。”
“你们知道吗,海家的人掌握着一种特殊的舞蹈,叫祈浪舞,祈求潮汐,指引鱼群,每年的鱼潮季节,他们都会举行仪式,那时候可热闹了。”
“不过在二十年前,海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时举行仪式,当时大家都很慌张,围住了海家的大宅,可只听到宅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
“七天之后,海家的人才出来,重新举行仪式,一切恢复正常。”
店老板并没有什么隐瞒,滔滔不绝,似乎这一段历史人尽皆知,大家耳熟能详。
“海家有奇怪的声音?”
崔斯特叼起了烟斗,点燃烟丝。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那时候也是听人说的。”
店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笑道。
“当时为什么仪式会被中断,在那之后你们镇子上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崔斯特又追问道。
“不清楚,没什么异常。”
店老板似乎不太想具体说二十年前的事情。
“你知道黑王母吗?”
陆绊忽然开口,令崔斯特冒出冷汗。
店老板的表情变得怪异,他直勾勾地盯着陆绊,那眼神,让崔斯特想起了昨晚那些村子里麻木的村民,又想起站在那石像后面诡异的人形怪物。
只一句话的功夫,店里原本快活的空气荡然无存。
那店老板沉默了片刻,随后以一种低沉的,诡异的,非人的腔调发出了一道难以理解的声音。
“嘎喽”
那声音就像气泡在水里炸开,带着某种浑浊的质感。
崔斯特觉得头皮发麻,刚刚还在给自己介绍枯水镇状况的店老板,转眼就像是某种怪物一样,而且近在咫尺。
他掏出了左轮手枪,瞄准店老板,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等等。”
陆绊拦住了双眼里已经泛起血丝的崔斯特,他站到了两人之间。
“你知道黑王母,祂是这一片区域的某种普遍信仰,是吗?”
“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店老板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艰难的词语,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
崔斯特注意到,店老板的眼睛瞪大,那爆出来的眼球就像鱼儿一般,他的脖颈,手腕处,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之下膨胀,蔓延,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我明白了,我们还是继续说海家人的事情吧。”
陆绊抬起手,摆出了一个试图安抚对方的姿势。
店老板依旧保持着那紧绷的模样,只不过,眼神之中的恐惧已经消退了不少,等到几分钟后,他彻底变成了原本那个男人,只是显得很疲惫,耷拉着脑袋坐回了柜台后面,无论陆绊和崔斯特怎么叫喊,也不再理会两人。
“黑王母对于这里居住的人而言似乎是一个禁忌的词语,不过这也印证了,这一片地区的确存在着黑王母的信仰,而且就连普通人都知晓。”
陆绊反向思考得到了结论。
“海家和黑王母之间的关联似乎并不简单,因为假如黑王母和海家是相关联的,老板不会那么简单就说出海家的这些事。”
“确实,如果海家要刻意隐瞒,他们应当有能力让镇子上的人都不再提起二十年前的变故。”
崔斯特惊魂未定,他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老板,看向陆绊。
此时的陆绊,却弯下腰,将那正在啃着小鱼干的猫咪嘴里的食物抢走,还对着猫猫哈了一声。
“猫不能吃含盐的食物,它们的肾脏没办法分解食盐。”
他将小鱼干送进嘴里。
“”
崔斯特一时不知道到底是那突然变脸的店老板更恐怖,还是这个和猫抢小鱼干的同行者更值得注意。
“不如我们去问问那个人。”
陆绊认真将剩下的小鱼干收进口袋里,随后指了指崔斯特的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短装的男人,皮肤黝黑,身材精壮,一看就是经常出海打渔的渔人。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
崔斯特疑惑地打量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随即开口,用的是当地的方言,纵使有寂静之地的翻译,听起来也有些艰难。
“你们是海家的客人吧,我有事情找你们。”
“我的妹妹就是海家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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