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李小西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杨静正在公园跑步。

    “姑奶奶，你不会还没吃饭吧”听到杨静的呼吸声，李小西就在电话那边翻白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早点吃，晚上8点以后才吃饭的减肥都是耍流氓。”

    “得了，说了我不减肥。”杨静边压腿边接电话，“怎么了”

    “明天初一，今晚去拜拜吗”

    “这么快又初一了”

    “去嘛去嘛，陪我去去，我这个季度就差点运气了，让老天爷眷顾一下。”

    “婷婷呢她去不去”

    “她哪里走得开，她说店里供着关二爷，其他妖魔鬼怪靠边走。”

    “那倒是。你说你好好一高管，让你手下知道你这么虔诚，好意思吗”

    “哈哈，那可管不住。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我这单已经准备黄了，我已经尽人事了，剩下的就是听天命了。再不去找个寄托，我怕我焦躁得连梁东都打了。”

    “也就梁东能管得住你了。好了，我现在回家洗个澡，晚上10点你们来接我”

    “好，我让梁东给你带点吃的。”

    挂了电话，杨静把手机里的音乐关了，就慢跑回家。

    她一个人找了单间，住在公园边上的小区。本来住大学城那片，但疫情了之后，不能进学校里面跑步，喜欢运动的她就搬了家。李小西很是嫌弃她的小单间，刚刚二十平的小房子，在这二线城市，显得太逼仄了。每次来，她都嫌弃地说：“我说杨静，你收入也不低呀，就不能租个大点的吗”

    每当这个时候，杨静总是笑笑不说话。

    杨静喜欢小空间，她喜欢把边边角角都收拾好，赏心悦目又不会太空，才会像个家。她很想要一个家。

    农历三十的晚上，李小西偶尔会拉上杨静等人去寺里拜拜，在寺外等到过了深夜十二点，赶所谓的初一头柱香。说不热衷吧，但凡遇上拿不到的单子，她都要去，对着佛主一顿叨叨，出来了之后，神清气爽，自欺欺人地说：“好了好了，一切就交给上天决定了。”然后该吃吃该喝喝，那种焦躁得要暴走的情绪，一扫而空。这是一个神奇的信仰。

    说热衷吧，可每次去的时候，她们总在路上吐槽这个吐槽那个，然后对往来的豪车一顿评头论足，竟比去拜拜本身还愉快满足。果然闺蜜的聚会总是能让人年轻十岁的。

    最近李小西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户，跟进了几个月了，方案改了几十次了还没拿下。若不是甲方是在行业具有标杆作用，她都不想接了。

    快速了洗了澡，简单吃了个鸡肉面，刚洗好碗，李小西他们就到了。

    “呐，你喜欢的肉夹馍。”刚上车，李小西就从副驾上递了给袋子过来，肉夹馍还温热着。

    “不是给你发信息说我吃过了嘛。”杨静说着，还是接了过来，“好香，秦二爷家的”

    “对，知道你爱吃，特意买的。”李小西笑嘻嘻地说，“刚去接胡一默，附近正好有，就买了。不说不减肥嘛，吃吧吃吧。”

    “你好，我是胡一默，梁东朋友。”同样坐后座的男生这时朝杨静点头。

    “你好，我是杨静。”杨静把袋子的口封好，并没有吃。

    “没关系，你吃吧，开着窗呢。”胡一默以为她介意味道大，有点不自然地说。

    “刚吃了面，这会真吃不下。小西，你那ka项目怎么样了”杨静转头跟李小西交谈了起来。

    “你别说，烦死了。”李小西哀嚎一声，摊在副座，“老娘就没遇到过这么刁钻的客户，方案格式错个标点符号都不行。”

    “哎，又来了哈。”梁东在旁边说了句。

    杨静大笑：“这都不让说，小心她怒气攒多了家暴你。”

    “你看我这手臂的淤青，都她捏的，已经惨遭毒手了。”梁东也跟着哈哈大笑，这是甜蜜的负担。

    “怎么不服气”李小西有些羞愧又不服气。

    “服气服气，不止服气，这上天入地都随你，要不，这三更半夜的，你哪能说想走就走。”梁东求生欲很强。

    寺庙在郊外的山上，没有车，确实不方便。

    “诶，要不要数数今晚我们能遇到几辆跑车”杨静趴在车窗边，凉风习习很是舒服。

    “上次那辆玛莎最后还是拖走的，估计都传开了，这回应该没多少辆。”李小西也喜欢围观豪车。

    “这山路不合适跑车，太陡。”

    “本身就陡了，还走走停停的，跑车自然上不来。”梁东叹了口气，“哎呀，还是我这破车耐造。”

    “得了吧你，等下要修车我可不管你。”李小西语气嫌弃，但脸上都是笑。

    “这会应该已经堵到山脚了，我们开慢点，到山上12点半正好，走了一波人，清净。”杨静说。

    “不是不远吗怎么12点半才到山上”胡一默突然开口。

    “啊，哦，人多呀。”杨静差点都忘记了身边还坐着一男的，“你知道吧，初一十五，来这的人可多了，很多都是大老板，所以这简直就是豪车的盛宴。”

    “所以，我们有时候，就是专门来看车的。”李小西在副座上说，“你看，现在过去的，都是好车多，所以，老梁，你多来来，说不定哪天就换车了。”

    “得咧，谨遵圣旨。”梁东好笑地用戏谑的语气说。

    “哈哈，其实吧，就求个心安。凡事先努力，努力了还急躁，就找个地方发泄下，发泄完了，就轻松了。你去运动一下，出一身汗，那是身体的放松，你来这里，烧了把十块钱的香，那是心理的放松，自然而然，状态就好了。”高压工作状态下的李小西，自然有她的一套方法论。

    而杨静，对这套方法论，也是认可的。她们心里清楚，人，最终只能靠的，是自己。来朝拜一下佛祖神明，其实是非常功利的，心里有事才来求，但是，人也就是那么矛盾，需要这么一个信仰支撑着。

    “对，只能十块钱的，三十块的不要。”杨静笑着说，“佛祖心里清楚着呢，这姑娘，又来这念叨叨，帮我当垃圾桶了。还忒小气，每次都是十块钱。”

    “那我心情愉悦，就是救赎成功了，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哈哈。”李小西笑得很调皮。

    胡一默静静听着，居然真的放松了下来。刚才梁东说，要接他出来放松下，他原本以为是要去酒吧，谁想居然是去朝拜，而这两姑娘的歪理，居然听着有那么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