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前来闹事的蒙戈海盗,大约十来人。
为首的是船上的二副。此人虽剃了个光头,可脑袋上却并不光生远远瞧去,那脑门子非但是坑洼不平,且还鼓着大大小小的九个畸形瘤子,看起来直令人作呕。不过,他的绰号倒挺俊,是叫“九头雕”。
九头雕嗙嘡一脚踹开房门,破口就大骂——
“他奶奶的!海老棺材,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啊?!小小人在。”
“这次主桅和船体的修缮,得花费多久啊?”
“呃,小人估摸着兴许得两个多月罢?”
话音未落,九头雕就反手一抽,扇了个火辣辣的耳巴子在海伯脸上。口中,更是像吞满了泔水粪清般再骂:“娘屁的,居然要两个多月?给爷爷我一个月干完!”
海伯应声跪倒,连连恳求道:“九头雕大人,一个月一个月肯定来不及的呀!这次船伤得厉害,断掉的是又粗又长的主桅杆,而且甲板和船舷也崩了好几道大口子!唉,光是准备修复的木材就得半个多月啊!大副您也知道的,咱们乌山村也只剩下没气力的老人和孩子了要不然,请几位蒙戈水手和咱们一起去林子里砍树成不?他们都身强体壮”
还没听完,那九头雕的眼珠狠地一瞪,抬脚就把海伯踢了个人仰马翻。哐当,哐当!屋里那些锅碗瓢盆,以及破旧桌案上的船模c图纸都摔得一地——也真是巧,这一倒正好掩住了密室的翻板!
“死娘的,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竟敢指挥我蒙戈人干活?!真是热昏你的狗头嘞!”
九头雕刚骂完,又拽起海伯的领口,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这次咱们和‘南宫少东家’的买卖没做成,让肉票跑了,是吃了个大亏!眼下,连月的暴风雨季总算消停了,老子们得赶紧出海抢它个十几二十艘大商船才成!否则,咱们蒙戈人饿起来,那是什么都吃的嘿嘿!”
话毕,他便嘭嗵一记,将海伯推进了墙角。随之,他转手又一把倒拎起吓破胆的小南,用沾满黄色粘液的舌头舔了舔后者细嫩的脸蛋儿。然后砰的一记,把这浑身旧伤的孩子重摔到了海伯的怀里。
“白狮船长说了——最多,给你一个半月!多一天,就煮一个孩子塞牙缝”
九头雕这话绝不是在恐吓,而是在说实话。像他们这种野兽般的恶棍那就算是吃了自己的双亲儿女,那也定然不叫人觉得意外!
这恶棍临走时又想起些事,回首说:“上次带回来的那群‘黑狗’和船上的那条‘黄狗’,你们倒是可以牵去‘魔之森’里,让他们去砍树伐木c喂饱魔兽。反正他们,死光也不打紧的哈哈哈!”
道完,这群畜生又揍了海伯和小南一顿,才扬长而走。
黄泉在底下的密室中是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少东家?他和‘南宫商会’是有什么关系?
他默想时,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静,静得有些可怕。反而阿瑶她却柳眉不展,郁郁难平。
没过多久,海伯就收拾完屋子,再度翻开木板c顺着绳梯爬了下来。他脸上的掌印虽然未消,但嘴角却挂上了得意的笑容道:“黄老弟啊,这次总算骗着他们啦。一个半月哼哼,我们非但能把船修好,还能做很多手脚咧!”
黄泉点头,道:“辛苦你了,海伯。如此一来,这些蒙戈恶贼的末日近了。”
“不辛苦,不辛苦的!”海伯原先黯淡的目光,好似又燃起希望之火,“只要能消灭这群恶贼,替我们乌山村的父老乡亲报仇就算要了我这条老命,那都是值得的呀!”
黄泉望着前者老眸中的光亮,思量片刻道:“海伯,既然人手不够那我就与你们一道去‘魔之森’里砍树罢?顺便,我也想去会一会那群‘黑皮肤’的朋友们”
海伯闻之,自然欢喜地答应了。
回到乌山密道,与刘公公稍作交待后,黄泉就预备随海伯一同前往‘俘虏崖’了。当然,他走时没忘记带上“军师”——灵玺之魂‘离肠’。
俘虏崖,位于乌山东坡,靠近海岸那一带。高耸的山崖如同舒展的手臂向天托起,又像是老鹰的弯喙,所以岛民们也称这儿为‘鹰钩崖’。
黄c海两人还未上崖,便遥见崖尖吊着四个大木笼子,就像被鹰嘴叼着一般。笼子里面全是黑皮肤的异族男女,大约三四十来个。而笼子的底下就是渊海滚滚的吞人浪潮,且这海水里,还时不时能见着血脸鲨的鱼鳍正来回盘旋。
——要逃,只有一个字:死!
海伯向骄横跋扈的蒙戈看守解释过来意后,又塞了刘公公准
备的好酒好肉,总算支开他们。然而,正当他俩上到崖前之刻忽是有一双双满含恨意的目光,死死瞪了过来。
黄泉微微一笑,道:“各位无需仇视于我我与你们一样,都是蒙戈恶贼的俘虏。”
黑人们个个面无表情,板着臭脸,睁圆了布满血丝的白眼珠子。
黄泉又说:“我有个计划,只要你们同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就能还给你们自由如何?”
黑人们头也不扭,眼也不眨一下,显然是没有听懂。
黄泉做了个挣脱牢笼的手势,再解释道:“自c由你们明白吗?”
蓦地里,他肩膀处愣是一沉。只听一道似小孩,又不是小孩的古怪嗓音道:“你是在对牛弹琴,还是在和猪猡讲笑话?我的傻徒儿?”
黄泉斜眼一瞧。
他原本肃然的面孔,一下破功!
他忍俊不禁道:“离肠大师,你c你怎么化身成这么一只大丑猫喇?哈哈!上回还不是长得五官端正c有模有样嘛?”
离肠的真身是个邋遢大叔,可平日里为了节省灵力,他都化身为一只橘色的大懒猫。虽说是懒猫,但至少也长得鼻是鼻,眼是眼。不过眼下,这只懒猫却成了塌鼻子c斗鸡眼,看起来特别木讷c特别二。
“嘿,你这臭小子当我的‘丹田气海’是无底洞呐?要知道,就算体内有再多的灵气,那也有用尽枯竭的时候啊?何况,本大师如今只剩了一丝魂魄而已”离懒猫虽如同把头套在罐子里讲话,可语气依旧还是死皮白赖的,“哎呦!真是苦了我啊三年来,又得教你修灵练气,又得教你收发‘寸拳’,到头来讨个小酒还得看那阴阳人c烂屁股的脸色,心寒呐心寒!”
黄泉轻声一笑,拱了拱手道:“哈,徒儿在这给你赔不是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吃香喝辣,再找点灵丹妙药给你补补灵气!也算报答你三年为师的恩情。”
离大懒猫斗鸡眼一转,淡淡道:“希望你别忘记就好。”
黄泉摇了摇头,扶住心口保证道:“徒儿定当铭记于心!只是离肠大师,眼下他们听不懂炎黄语,我又该如何与他们沟通呢?”
离大懒猫连打了三个哈欠,斗鸡眼也变得郁郁颓废,道:“牵牛需牵头牛,打鸟要打头鸟哈欠无论是人,还是畜生?群居的一定有个首领只要你做通首领的思想工作,底下的小喽啰自然好对付”
“我,该怎么找到首领?”
“摩来国的十灵王是怎么找到你爹的?”
听得这话,黄泉脸色一敛。他低沉脑袋,攒紧拳头,浑身开始颤抖。脑海之中,摩来国的万千铁骑兵临城下,炎黄之国的子民任人鱼肉。
黄泉腹中的灵气不断地翻滚,且越发激烈。他的周身劲风唬唬c衣物飘忽,一股阴郁的肃杀之意愈加浓烈。无论是海伯,还是那四口大木笼子里的黑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数步。更有胆小的双脚一软,噗地一声坐倒在笼中屁滚尿流。
那股满腔的憎恨,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包括黄泉他自己!
“为师刚才是说笑的,这两者哪里一样?啊呵呵”
离大懒猫尴尬一笑,用肉垫摩挲起黄泉的脸颊。后者应声一怔,浑然不知刚才自己那充满憎恨的姿态有多么恐怖?!好在,他回神了,被吓到的众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黄泉疑惑不解,问:“离肠大师,我总不见得去欺负他们,从而引出首领吧?”
“不用的啦。”离大懒猫爪子噌地伸出,指了指木笼子,“哝,这不是被你吓出来了吗?”
黄泉向那瞧去,只见有个高壮的青年男子站在最前。他身材魁梧c神色肃穆,两只眼珠子像是银铃那般闪烁着光,并映着前者那消瘦但匀称的身影。
黄泉边打手势,边问:“你就是首领?”
高壮男青年点了点头,但唇齿并未动。
黄泉再接着道:“我叫”
还没等他打完手势,那男青年就开口说:“你叫黄泉,我叫图巴。图巴会点炎黄语。”
“啊?能沟通就好呐!”黄泉抹了抹额头的汗,抱拳道,“我想与你们做个交易。只要你等愿意帮助我击溃这群蒙戈海盗,我就给你们造一艘船,还你们自由!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到家乡故里,和家人团聚了。”
图巴顿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图巴不信你。黄皮肤的人也会撒谎的。”
“不错。只要是人,都会撒谎”黄泉叹得一声,转而道,“但是你该晓得,这可是你和你的族人最后活命的机会了,天知道那群蒙戈狗贼还能让你们吊在这儿多久?”
图巴虽想此话有理,但仍不肯相信黄泉。他凝起防备的眼神,又道:“图巴就是没听祭司大人的话,相信了别人的话,才被捉起来当奴隶
再被蒙戈人抢到这的。图巴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了!”
黄泉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思量了半晌,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来打动坚硬如铁的内心。于是乎,他只得暗自摇头c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预备择日再来探探这位‘图巴酋长’的口风
“图巴,扶我起来瞧瞧那人。”
“是,祭司大人。”
就在黄泉转身要走之际,那图巴酋长却轻俯下身,搀起了个瘦得像枯草的老人。
他身上披着褐色的棉麻斗篷,头上戴着有五彩翎毛装饰的兽皮宽帽,看来威仪不凡。但这身行头之下却是皮包骨头c满身褶皱。
这种身子骨,应该是配有一双油尽灯枯的苍眸才对可他的眼睛,倒是颇为年轻c又充满魔力,且细看之下好似还和图巴族长有几分神似。
祭司老人有些艰难地撑开眼皮,良久才看清黄泉,问:“你是炎黄之国的人吧?”
黄泉点头。
他眯了眯眼睛,又问:“你的身份恐怕不普通吧?”
黄泉笑着一拱手,恭敬答道:“不错,老人家你猜对了。”
祭司老人一笑,摆手说:“呵呵不是猜的,我是看出来的。”随即,他眼睛再是一眯,问,“你们炎黄之国有种名为‘血契’的约誓,是也不是?”
血契?
黄泉从没听过‘血契’二字,只转向离大懒猫。
“这老头有点意思啊你爹没和你讲过?哦,对了!这可是炎黄之帝才能晓得的秘密,你还没登基呢”离大懒猫眯起的眼睛睁大了些,轻声说,“这‘血契’乃是炎黄王室运用‘血玉灵玺’,才能立下的神秘契约。凡立下这‘血契’者,无论何时何地,都需遵从。如果不遵守,此‘血契’就会反噬毁约之人。简单来说——‘不守信,就没命’!”
“原来是这样”黄泉再又起疑,问道,“那,这老人家又是怎么知道这天大秘密的?”
离大师搓了搓胡须,喃喃道:“这个嘛?不是古籍上的记载,就是他的眼睛有古怪”
“眼睛?”
“请原谅我的冒昧”那祭司老人插嘴道,“如果能立下一纸‘血契’来答应还我们自由,我‘图巴族人’必定誓死帮你对抗蒙戈恶贼!”
这位祭祀话毕,那图巴酋长便像是没头苍蝇般跟着点头致意,表示赞许。好像,他俩就是共用的一枚心脏颗脑袋那般,没得丝毫犹豫与迟疑。
黄泉本就极重信义,因此他全然不考虑那‘血契’会反噬伤身。他只没得二话,哈哈大笑后便即答应:“可以!我炎黄太子,这就与你们‘图巴族人’立定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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