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郎见自家闺女哭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这还是他少见到的样子。
他的闺女小时候喜欢哭闹,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越来越倔犟了。
他已经多少年没见到她哭鼻子了。
怎么现下又突然哭了呢。
“你八叔那天是不对,事后我说他了,你放心,他肯定不会再跟你合不来了,你也别再多话,他喜欢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你别再替他操心了,他那人好赖分不清的。”万大郎想了想,然后蹲在长板车旁,开始开导起来。
他自认为是开导。
可万紫晴却抹了眼泪,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破草席往长板车上一扔,就当他是空气了。
她果然白感动了,可惜了那些泪水,本是吃不饱的时候,她还浪费精力消耗了一些眼泪。
真是亏死!
万老八抱着自家的小闺女,看见万紫晴走上前来跟他并着肩,想了想还是叹气一声,“紫儿啊,你别怪八叔,八叔前两天也是被那该死的王二麻子气狠了,当时失去了理智,八叔也知道自己不该拿你撒气。呵!那王二麻子也是遭报应了,死的那么惨真是大快人心啊。”
万紫晴扭头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又目视前方,走到了他前面。
她是听到这人说话就泛恶心。
万老太太坐在一辆被万老二推着的长板车上。
万老二看见万紫晴走上前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紫儿啊,什么时候过来的?”
万紫晴也露出一抹笑,“刚刚过来。”
万老二从怀里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递给了万紫晴,“这里面是我大清早采摘的一些榆钱叶,你拿着吃吧。”
万紫晴摆手拒绝,“还是留给堂哥他们吃吧。”
万老二硬塞进万紫晴的手里,“你堂哥跟着你堂嫂两人,去了他岳父家所在的队伍,人家不需要,你就拿着吃吧,跟你二叔我还客气什么。”
万老二是个老好人,是万家众叔叔辈里,除了万老九,第二个一直对她和颜悦色,从来没骂过她,没说过她任何不好的人。
万紫晴拿着布袋子,想着以后找到什么吃食了,也给他一份。
万老太太看着万紫晴叹气,“你现在还生你八叔的气吗?他也是这段时间被形势所逼啊,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也是为了活下去啊。”
万紫晴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差点对你动斧头也是形势所逼。”
万老太太冷下了脸,一语不发了。
只是眼睛里带着一分不屑的盯着她。
万紫晴被对方这种眼神盯懵了。
不由伸手抹了把自己那脏兮兮的脸,她脸上没长别的什么东西啊。
万老太太这鄙视错人了吧!
“谯家人恐怕也是因为受不了你的牙尖嘴利才把你赶出家门的吧!”万老太太突然恶意满满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眼里毫无掩藏的鄙夷之色,终于让万紫晴明白了,它们发自哪里。
“哼!”万老太太看万紫晴沉默不语,更加得寸进尺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浑身的刺,谁能受的了你!”
万紫晴忍不住了,反唇相讥起来,“你最好,你是二十四孝好媳妇,当年我太祖母都忍不住的夸你,夸你太贤惠了,还准备给我爷爷纳个小妾陪你一起孝顺她呢。”
万老太太涨红了脸,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恨不得给万紫晴一巴掌。
但抬起来的手,在对上万紫晴冷冷的目光时,到底没打上去。
她这个孙女是个有反骨的。
小时候打她一巴掌,能哭闹好几天,让她不得安生。
现在长大了,她还真不敢点燃这炮仗。
不然准炸的她受不住。
万老二停止了继续推长板车,扭头喊了万大郎一声,“大哥,你上来推会儿,我歇会儿。”
万紫晴:“”
万紫晴也不敢继续跟万老太太互看不顺眼了,赶紧又朝前走去。
她爹万大郎一上来推车,她只有远离这一条路走。
万老二好心机啊。
哼!其实她从小就知道万老二在一众兄弟里最有心机,就是个笑面虎。
笑里藏刀的技术远远超过万老八那个表面嘻嘻哈哈,实则冲动爱怒的蠢货。
万紫晴跟虎氏,还有胖瓦罐,几个堂婶子们并肩同行了,虎氏扭头看了万紫晴一眼,眼
里有了几分意外。
“紫儿,你不是跟你娘一起过去刘家村那队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万紫晴:“”轻皱眉头不啃声。
她还不能过来了?
去京城这么长的路,她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我不能过来吗?”万紫晴面无表情的问。
虎氏这次不啃声了。
沉默半晌又道:“你八叔那个人就那样,老是爱冲动,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要是跟他一般见识了,郁闷的人只有你自个儿。”
万紫晴:“”
万老二的媳妇跟万老二不亏是夫妻,性情都一样,看着虎氏跟万紫晴两人笑着打起了圆场,“呵呵,紫儿跟她八叔性情有点像,都是性情中人都脾气都来的快去的也快,都是事情过去了,心里就忘了不计较的人。”
万紫晴听得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神特么的一样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这四个字真的是她迄今为止听过的最恶心的评价。
对方是不是对“性情中人”有什么误解。
“那样的性情我可没有。”万紫晴无语的很。
食人魔要是性情中人,杀人狂要是性情中人,这世界真特么要乱了套了。
打着性情中人的幌子,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恶行,那还真是给性情中人脸上摸黑。
晚上吃饭的时候,万紫晴拿着自己白天路过山坡时,采摘的一些野酸枣放进锅里熬煮着。
叶酸枣这东西健胃消食,在这个时候吃了,无疑是雪上加霜,饿上加饿。
万老八那比小阿满大一岁,长的齐万紫晴耳朵的熊儿子站在锅跟前,闻着酸味馋出口水。
伸着手就要进锅里捞酸枣吃。
万紫晴一巴掌拍开他黝黑黝黑留着脏印子的爪子,恶狠狠瞪着他。
这是想吃白食?没门!
人都言爱屋及乌,她这是恨谁就讨厌谁家的娃。
一想起这是万老八的坏种,怎么看怎么膈应,怎么看怎么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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