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夫人感叹一声:“祁家倒是眼里有我。”她这样说事出有因,在燕燕出府以后,因离府别居是这个朝代的大事情,如果公婆不允许回来,燕燕将在一些人眼里这辈子没名没分,而在一些人的眼里,燕燕走出这一步,她从此就不算南阳侯府的人。
比如冯氏的母亲清河侯夫人。
有人可能要说,南阳侯夫妻都愿意燕燕回去,这点,清河侯夫人也听冯氏说过,但是燕燕现在拧着不肯回去不是吗?而燕燕在外面呆的日子越长,亲戚间的谈论就越多,郑家族长就能带着族中长者压着长根母子拿出大笔私房,这是这样朝代的特点,亲戚和族里能决定一些事情,南阳侯不是族长,如果亲戚认为燕燕败坏门风什么的,他们可以阻拦燕燕回府。
到时候拿到燕燕名声败坏的证据,抬出护国公府也不好使,而且大仪长公主能受百官爱戴,她从没有欺凌的名声。
清河侯夫妻之间也是各有各的心思,南阳侯夫人向妹妹马夫人花多了钱生怨恨时,清河侯夫人想想丈夫帮助没落世家良多,这亏吃的大江大河也装不下,她心里也是个冤枉。
清河侯和南阳侯看法一致,祁氏这个媳妇不能丢下,护国公府照顾她,她祁家还有几个当官的舅爷。
清河侯夫人可想不到这里,舅爷?有什么用!为女婿栾景奔波官职的只有父亲南阳侯和岳父清河侯,这位侯夫人想的只是女儿内宅从此无对手,亲家府上一个儿子从此只有一个媳妇。
好吧,既然只有一个儿媳妇,那么向亲家母南阳侯夫人的怨气可以出一出了,在冯氏母子的眼里,南阳侯夫人对祁氏很好很好很好,她没有虐待祁氏没有逼迫祁氏,这就是眼里没有亲家冯家的大逆不道,这就是看不上南阳侯老太太定的冯氏之忤逆。
清河侯夫人也怪女儿,怪的是女儿没有压倒祁氏,清河侯不许八月十六接冯氏归宁,清河侯夫人也遵从,但是不妨碍她见到南阳侯夫人时,冷言冷语讽刺几句,“你那精心宝贝着的媳妇如今住哪儿,你对她关心照顾,她还肯走,真真眼里没有你”。
两个人是在临江侯夫人请客的席面上遇到,南阳侯夫人不提想燕燕离府,清河侯夫人偏偏要提。
在场的女眷们在知道南阳侯府为了个民女媳妇撵出正牌媳妇的陪嫁后,超过一半向着清河侯夫人,对她寄以同情。
这些逐渐走向没落,或已经在没落的世家里,女眷们还抱着祖宗的荣耀,以为是自己出门拜客的金字招牌。而今年新晋的当官舅爷又不是自家的,谁要体谅多娶一房儿媳结果多出几个当官舅爷的南阳侯夫人。
南阳侯夫人吃顿饭相当于吃了个瘪,气呼呼回家来,冯氏又殷勤送来两块衣料给婆婆过节做衣服。
南阳侯夫人心想你们娘俩个耍我玩呢,一个在外面拼命说我不好,一个就以为这个家从此是你的,拿个热脸贴上来,我得给你好脸色不成?
她当时就决定去看看祁氏,又想到离中秋不远,当婆婆的主动去了,像是没有架子。
这位,也还端着南阳侯府过往的荣耀当体面,就打算中秋接回祁氏,告诉她,婆婆要去看你,让祁氏有所准备,这样才合做婆婆的体面。
在今天见到章妈妈拿出来的衣料,远超过冯氏所送,南阳侯夫人想想冯氏对自己不诚心,她还不如民女祁氏。
哦,如今是官眷了,不过祁家舅爷刚做官,家底子还浅,祁家也能拿出这样的衣料,诚心远胜过冯氏。
南阳侯夫人讨章妈妈的主意:“祁氏出府有日子,又听说她的店铺开张,我想中秋过后去看看她,妈妈你看如何?”
章妈妈立即道:“这敢情好啊,不过贺娘子的父亲在,你过去又要闹回避的只怕不好,不如等上几天,贺娘子的父亲办货而来,还要办货回去,等他走了,我让柴枝来告诉你。”
两个人一直说到晚饭前,南阳侯回来,栾景的伤也好了,一家五口人中秋家宴开始赏月。
给南阳侯的礼物是燕燕另外拿出,给栾景的,没有。南阳侯收到消息,新集中的几个官员都从云展书房讨过主意,也即是他们定的官职十有八久受云展指派。
目前诸王府和云展麾下效劳的官员们,大多是从外省抽调上来的尖子。
尤认是云展在新集捉拿窦万弗时相中,现在被唐谓截胡,卫王府有两个器重的官员,是卫王出京办差时相中,给他们分别换了一个或几个的城池,看了三年或五年,最后调到自己府中。
其它诸王除去没当上皇帝恨天恨地的肃王以后,大多是这样得到自己得用的人手。
这归功于皇帝唐泽没什么猜忌,他自兄弟们中脱颖而出,也愿意分出权力给兄弟们,
给亲戚们。
粗粗的想,祁家舅爷几年后调入京里,即将直入云展书房,这让南阳侯羡慕不已,又小心不已。
就把燕燕给的礼物夸了又夸,而事实上燕燕出手也相当大方,她总是好笑,这钱出在南阳侯府自家里,两万多的聘礼她还没有用完呢。
而打心里说,南阳侯也确实有些喜欢燕燕,她被儿子和冯氏一直亏待,这孩子相当忍耐,人家笃定的等待护国公世子夫人入京,殿试放榜,直接来个反击,出府别居了。
还想得到讨要公婆身边的家人,可见这个孩子从筹算和心地上看,都比冯氏要高。
南阳侯回想起来也犯膈应,指使陪嫁截胡洞房,这件做的下作之极!
祁氏是明媒正娶的儿媳,哪怕现在她和栾景不好,日子久了自然会成夫妻,冯氏不可能截住一辈子,洞房截胡只能是膈应一下祁氏,并且在祁氏入府后就直接姐妹反目成仇!
看着冯氏长大的南阳侯没说什么,其实意见早就暗暗放在心里,这不是闲着没事闹家宅吗?
这都不能叫争风吃醋,祁氏还没有和栾景圆房,争什么风叫办事下作!
看着席间布菜的冯氏,南阳侯暗道,蠢货!祁家舅爷的仕途如锦,再加上自己和清河侯的底蕴,三家人不费什么的就能在朝堂上让人刮目相看,偏偏这个蠢货儿媳居然想得到截胡洞房。
这是个什么脑袋,才能想出来这样的蠢主意,占便宜了吗?得好处了吗?除去让祁氏和你分道扬镳还有其它作用吗?
如果祁氏深受栾景喜爱,冯氏玩小把戏很正常,可她到底办的什么事儿,截胡洞房真是岂有此理,清河侯的好半点没有遗传。
冯氏完全没想到公公腹诽着她,她要赶在祁氏可能回府以前,和公婆栾景关系拉近。
笑容满面的扮着当家的人,也借此向燕燕昭示她是先进门的那个,而燕燕现在外面居住,又听说开了铺子,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回来,想当然这个家由自己当。
“妹妹吃藕,中秋吃藕补心生血,”冯氏笑容可掬。
燕燕回以一笑吃了,端起酒杯来和冯氏碰上一杯,忽然眩惑涌来。
真是奇怪,她居然和冯氏谈笑风生,而且不想理会冯氏那种身为主人的假气派。
为什么呢?
她不应该再愤怒的给冯氏几个巴掌,不给她半点儿好脸色。
不不,燕燕不想和冯氏犯恼怒,她只想应付过这顿家宴,就好回去和贺伯父他们再次家宴赏月,冯氏再虚伪,也只是她日子里的过客,她的日子里有元秀有绿竹,甚至还有店里的伙计,唯恐没有冯氏的位置。
不过是大家见到笑上一笑,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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