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和绿竹顿时会意:“成成,让她忙吧,横竖我们有吃喝,后院子里戏班子刚才来问几时开场,竟然这个戏台由着我们随便看,霜草你也坐下来,咱们点一出子好戏看。”
绿竹不再拉着燕燕满院子看花,而是同着霜草来到后院,请章妈妈点戏,大家点戏,这小院是专门看戏用的院子,前院门不大,后面有乾坤。
方方正正的一个戏台,上面盖有篷顶,刮风下雨也能看戏。
锣声敲响,戏子上台,燕燕奶娘还是全心全意只在章妈妈这里,给她剥了干果送过来:“今年的,香。”
章妈妈就她手里拈几个放入口中,她的牙倒是还好,焦香满口中的时候,神思跟着恍惚。
章妈妈知道坐在护国公府里看戏,是她奶大的姑娘,南阳侯夫人的想头。
可是却被自己赶上这趟,章妈妈忍不住叹上一声。
霜草在这里侍候,除去照顾这小院里的吃喝,也规范客人们的活动范围,今天是家里请客,反正菜多酒多,也请了小戏班,元秀让燕燕c绿竹就便过来散散,指望逛整个国公府内宅这不现实,倘若冲撞到世子妻c郡王妃和郡主们,那就好。
燕燕c绿竹她们酒后散心的地方,只在这附近。
另一处二门外的小院里客人也是这样,在这里陪的是元老太爷c元连和郑留根,客人是正好赶上的郑掌柜的和族长,元秀想不到邀请这二位,他们由元老太爷邀请。
老太爷以茶代酒,笑道:“这里也能听到戏,咱们就在这里乐吧,外面有许多人,今天像是诸位王爷c世子和郡王,还有好些大人们都来了,咱们不扰他们,他们也不扰咱们。”
族长点头哈腰:“是是。”
郑掌柜的放下心,他本来担心族长给慧姐一千二百两的见面银子,占族长家产的近十分之一,万一族长回家就后悔,郑掌柜的不知道怎么安抚。
今天在国公府里这一顿吃过,郑掌柜的觉得一千二百两出便宜了,他面对族长时开始坦然,虽不打算让族长再为儿子在京里出钱,但是心气儿平下来。
固西小城在这样的天色里早添秋色,风吹过山林带来寒冷,白天和黑夜截然相反的温度从午后开始变化,日光从正中往偏处去时,温度能感受的降落。
这里也没有标准平直的官道,丘陵与丘陵之间的平坦很快消失,长长的车队行走在崎岖的道路上,带队的侯平看着天空中飞起的一丛飞鸟,叫了声“停!”
他取出地图:“等我认认路再走,这附近土匪太多了,再像昨天那样走错路一头扎进土匪窝,又要添个笑话。”
云展信任的这个家将认字不多,但是看地图还行,他粗重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就道:“老飞老飞,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字。”
管家云飞撇嘴走来,先给侯平一顿数落:“你不认识字,还把地图揣得铁紧。”
侯平没好气:“这是规矩,你天天当管家你不懂。”
“我一直以为你防我,不信你自己看看,你点的家兵,这里押车的全是自己人,五百个家兵加上你这个家将,我寻思着管家只能是个外人。”
云飞一面好笑,一面告诉侯平:“还有十里路咱们就到了,但是这里这里,要绕两个小山头。”
“十里路倒有两山头,你真会抬举这地方,这只能是个矮矮的土坡。”侯平皱眉头,把地图郑重的收到怀里,抽出腰刀在手上,向着长长的车队喊道:“都亮家伙,他娘的,平西郡王的破旗半点用不起,还是家伙好说话,还有两个小山头,还有十里路咱们就到了。”
云飞耸耸肩头:“学我说话。”
他在京里护国公府长大,往西北来这是头回,见到曲里绕弯的一个山头一个山头下面过,高也不高,山体也不大,但是一段笔直的路硬是绕出几倍远,实在稀罕,也懒得区分什么是丘陵,什么是山头。
他也亮家伙,这个常年宅院里的管家抱出一架厚厚的弓弩,上面一排装着五枝子箭,这东西可够重的,云飞是个男人也抱得吃力。
侯平吆喝一圈,视线回来又看到他时,忍不住又要说他:“放一次五枝子箭,你是管家就能随意浪费?”
“谢谢你抬举,二管家。”云飞笑道:“自从运河码头下船,进入这绕弯的地界上,真让你说对了,咱们打着平西郡王的旗帜也没有用,没事就是一枝响箭出来,有点戏台上一枝穿云箭好汉来相见的味道,不过来的全是怂包,被你们一打就怂了,看得我眼热,我也试试,从现在开始直到固西见到亲家老爷,再来一枝穿云箭,我就还他五枝。”
“铃铃铃”一枝子长箭挂着响铃自树林中飞来。
侯平哭笑不得时,“嗖!”,一记粗声出来,云飞毫不客气还出去五枝,五枝箭齐唰唰的发出,破空声像打雷。
“哎哟。”
有惨呼声出来,云飞抱着弓弩乐了起来:“傻,他还敢留在原地,这是我猜着了。”
“哎哟哎哟”
“叮叮当当”
惨叫声和兵器声忽然的大作,像一场骤然的狂风暴雨,云飞手忙脚乱的装箭,侯平止住他:“老飞不要乱动,像是平西郡王这破旗帜终于起到作用。”
很快,十几匹马驰出树丛,为首的人盔甲上亮明官阶,只看这身衣服就不是土匪,他大声问道:“停!你们是什么人?携带多少兵器?”
云飞转下眼睛,一个大转身往弓弩往车上一塞,这弓弩太重了,他晃着身体脚步不稳,差点没磕到脑袋。
侯平向他翻翻眼,说过出门别露财,露财的是傻瓜蛋儿,你就偏偏不听。
他又飞快辨认了一下,来的人精气神没错,应该是当兵的,再说不是当兵的还是土匪强盗,侯平也不怕。
侯平大声道:“我们是固西元远大人的亲戚,京里的胡家。”
对面带队的一怔:“胡家不是元大人的亲家吗?他闺女今年嫁的不就是京里胡家?”
这个人浓眉大眼面相年青,是花天宇的副将张梁,张副将不是个精细人,也不粗枝大叶,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打着郡王旗帜?”
车队的上空,平西两个字迎风飘扬。
侯平回道:“花钱买的。我们是少东家吩咐给元亲家送中秋节礼,路上人都说往固西强盗多过不来,有人收了钱,指点我们买了这面旗。”
张梁放下心,打马过来又瞅瞅那旗:“他娘的,花钱买的居然跟真的一模一样,差点我以为郡王的人来了。”
侯平暗道,可不就是真的,你家平西郡王十几年前送给我家世子一面。
张梁打量这个车队,目测约有一百辆车出去,每辆车都又宽又大,上面满满的堆着物品,有些用布篷扎紧,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有的车上用绳索扎紧高坛子的酒,这个一看就能知道。
隐隐的鼻端出现肉香酒香,张梁吸溜一下口水,又想到这不可能是假冒,有人假冒女婿骗闺女,但是假冒女婿送东西的少见,以元远的大方个性,但凡酒肉全城有份,如果东西不够,花天宇衙门里的人必然有份。
张梁向侯平堆笑:“中秋节礼,那敢情好啊,都有什么好吃的?”
侯平c云飞一起奇怪的瞅他,这位说话就像给他送礼一样。两个人又对视一眼,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浮现出来,难道元亲家老爷在固西小城受欺负?
那可太巧了,世子很是关心元亲家老爷,所以才让侯平亲自押送,又来了一个二管家,如果元亲家老爷被亏待,正好代平西郡王清理清理。
侯平又摸摸怀里,除去地图还有一封公文:“兹有镇国将军处侯平出京公干,一应事情便宜行事。”
就凭这个公文,侯平只要手握证据,不管他斩了谁,平西郡王也不能治罪,最多和侯平在京里衙门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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