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契家伊澜和尔东

小说:何以酒歌两相和 作者:李二雕
    契家,同样是一个神神叨叨的家族。

    冥岛柱周遭的房屋鬼气十足,府上布设像极了常世总闹鬼的小黑屋,邪性的很。

    如此想来,凌若想起在她小时候,每逢路过此地时,都觉得后脊一阵凉风,好像有什么在盯着她。

    因此十分佩服那些为了与契家拉近关系而多次往返进出的其他柱族。

    她本来就和各个柱族疏远,都有些忘记契家有没有同辈,当家的又是哪位。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继任者,这种事往后必然是要知晓的。

    之所以会有人在心中感到害怕,无非是被这厚厚几层符纸先入为主,加上世俗观念,黄符就是驱除邪祟。

    再怎么说,冥岛人从根源上仍旧是人,只不过因为肩负重任,是比常世的人活得更久的长生人而已。

    追本溯源,除却各柱族术法在累世的发展,保有最古老的制式同时,衍生出许多在时间长流中被赋予的更精进的术法。

    因此,契家对外的房屋墙面上的符纸,基本上都是些净化和祈福的符咒,有加持契家之功。

    与此同时,契家正门前安放两位门童,一男一女,柱族服饰老成的能和梦魂族有一拼,沉重的暗色,而且布料不及凌若身上的轻盈,即便是小孩子穿,都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老气横秋。

    门童一般由家中小辈担任,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对什么都好奇。派遣到此处最合适不过,连长辈带孩子的功夫都省了。

    但是毕竟孩子心性,一百岁的孩子也是孩子,想要指着他们能一直安生站着是不大可能的。

    然而在看到两个孩子“稳如泰山”的站在门前,凌若心里有些嘀咕,站在不远处的大门之外,没有撤去隐身效果上前。

    玉郎君敏锐,见状便立刻停下脚步,也以隐身状态候着。

    此次隐身的人本是无法相互看到的,得益于从海宁县城隍老爷那里学到的感知之法,可以通过对方身上散发的力量确定所在位置。

    这也是凌若停下脚步的原因。

    门前的这两位门童,身上散发的的确是契家的气息,却并非契家族人。

    “纸片傀儡”

    不,明显不是。如若不仔细看,谁能想到看似鲜活生命的两个门童,实际上是纸片做的人偶。

    也太活灵活现了吧。

    可是,契家之前也在门口放了纸片傀儡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梦魂族,凌若,有事求见契家族长。”

    再说岛上无森严等级,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何况,本就是心血来潮做下的决定,并未事先知会,更嫩提前准备。

    没有带拜帖,便只好抱着试试的心态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枚纸片傀儡“嗖”的消失。

    的确是消失了的,但是眨眼过后,刚才不见的那个幼年男童又重新落在众人视线当中,着实给凌若不小的惊吓。

    “又一个。”玉郎君提醒道,“这不是刚才那个。”

    “嗯。”少女小声映着。

    未免太过诡谲,只听说契家待人“一视同仁”,从未听过诸如神秘c莫名此类的评价。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的门童从院里走了出来。

    “族长未在府上,请梦魂族待继者先行回府。会面申请已经记录,有何消息,自会有小童亲自上门。”

    “对方可真傲。”

    玉郎君故意在凌若身旁说着风凉话,倒不是说给她听,而是有意说给傀儡,还让它们继续传话。

    在别人家大门前纠缠,可不是什么养眼画面。去趟常世,脸皮的确变厚不少,却还是要脸的。

    站在这里的凌若代表的可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家族和所受的教养。

    “有劳。”

    说罢,带着一副见怪不怪c云淡风轻的面容转身离去。

    不料刚离开契家范围,少女的状态就垮了下来。“天啊,跟他们说话可真是太累了真想把那几个纸片全烧掉。”

    “呵,这才是吾认识的凌若小友。”

    听到这句,少女不好意思的笑着,“怎么,难道在真人心中,凌若就是个不懂世事,就知道瞎胡闹的孩子”

    说完,都不用等对方回应,都觉得对自己的总结实在太到位。

    不过玉郎君那边却没有给出回复。

    没有回复也是一种回复。

    少女用手托起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眼下,能查明我与魂玉之间羁绊的唯一去路暂时不通,要么等要

    么”

    要么,她也没想好,看来只能等了。

    可是此刻也不想回府,这里的风光连一丝一毫都未曾变过,她早已经看的腻味。

    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她自认除了山远哥哥,与其他柱族无一算得上是交好。而山远那边,她当然是不能去的。

    两家险些谈婚论嫁,结果她却忽然出逃,此事闹到这个份上,没有决裂也是看老祖宗的脸了,现在又怎么好意思串门呢

    最重要的是,她也没什么话想与山远哥哥说。

    正胡思乱想之际,玉郎君开口道,“刚才的傀儡不是之前那个。”

    “我知。”少女点点头,不止对方的话中还有何意。

    “不,小友不知。”玉郎君眯着眼睛,微笑的看着她,“最初通报的是一个,立即再现的是另一个,最后回禀的是除此之外的第三个。”

    因为他们都长得一样,气息也几近相同,凌若还真的没太在意这些。

    不知为何,凌若觉得玉郎君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尤其是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绝对有事。

    即便如此,凌若也认清一个现实:明知对方这副神情“有鬼”,可美人终归是美人,不管什么样子都很赏心悦目。

    犹如毒药一般,能吞噬掉所有的胆战心惊,令人只顾着沉沦。

    “不知真人的意思是”

    “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对方摇了摇头,并未继续说下去。

    信他个鬼,不只是玉郎君,还有她师父,像他们这样的得道高人最喜欢的就是故弄玄虚。

    一件事死活不肯直截了当的说,非得拐七八个弯子才开心。

    总之,凌若将他的问题记在心里,姑且当做一个需要留心的事就好。

    毕竟她也好奇禀报来客为何接连使用三个傀儡。而且若是中间换了傀儡,岂不是意味着新来的就是刚召出来的

    这三个傀儡长的完全一样,气息又都相同,若不仔细观察,是不能发现的。

    欸凌若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是刚召出来的,不就是说契家族长根本就在府上。

    可恶,不管对方是何目的,都无法遮掩凌若被玩弄的真相。

    难怪玉郎君特意提及。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女音。

    “唷,我当前头那个是谁这不是突然消失的梦魂族下任当家冬冬,赶紧帮忙瞧瞧,别是我眼花。”

    真是阴魂不散,只要在冥岛,哪哪都有她。

    不过,等等冬冬还是从伊澜这家伙口中叫出少女强忍好奇心,客气的与她打了招呼,“伊澜,别来无恙。”

    然而,只是打个招呼,对方便已经惊愕的快掉了下巴。而言语中的客气,更是令那娇蛮丫头彻底愣在原地。

    伊澜快步走到少女跟前,对着她施展着家族术法,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你是凌若对吧”

    “不然呢”

    伊澜没有搭理她,而是转身看向尔冬,“这人忽然消失许久再出现,有多大几率是被夺舍”

    尔冬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这个这个我也不知啊,而且夺舍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冥岛的吧。”

    什么情况,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凌若忽然被对方扔到一边。

    “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除了她的山远哥哥,何曾见过她与其他人说过话喂,冬冬你别发呆啊”

    也没有说的那么夸张吧,看着伊澜一副发现天大秘密的神情,不知该觉好笑,还是感到无奈。

    凌若瞅了一眼玉郎君,正准备先行回府,未料衣袖被人抓住。

    打眼瞧去,水蓝广袖,是伊澜。

    “几日不见,学会死缠烂打”

    “就算死缠烂打,也不会是你。”被呛了一句,伊澜的脾性突得就上来了,连同语气也跟吃过火药一般。

    但是下一句,却让凌若错愕不已。

    “缠,也是缠你身边这位。”说着,伊澜还不忘朝玉郎君抛了个媚眼。

    亏她以为有段时日未见,尔冬终于拿下伊澜,谁知

    但是不得不说,娇蛮丫头脾性坏成这样,还被人放在手心当宝,最大的原因就是她那张极尽妍丽的姿容。

    尤其是刚才的媚眼,如果凌若是个男人,没准就被勾走了。

    可是,玉郎君不为所动。

    这不足为奇,从见到玉郎君的第一日起,便知此人美而自知,早已习惯接受来自他人的赞美。

    原本错愕的少女,看到这个画面,心中不由窃笑全部都在意料之中。

    最惨的就是尔冬,刚被伊澜使唤着想东想西,正欲开口解答呢,却看到最在意的女人正对着别的男人撒娇抛媚,心中很是

    吃味,所有的不悦都表现在脸上了。

    她这个戏中人变成了看戏的,凌若站在一旁,悄摸的将所有人情绪都捕捉个完全。心中甚是满意,就差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喝彩。

    正此时,手臂忽然被人挽起。但见玉郎君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若若,天色已晚,早些回府吧。”

    天色已晚个大头鬼,冥岛四时变化根本和常世不同,亏他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凌若在心中暗自吐槽。

    她心知这是为了脱身的随机应变罢了,只不过选的戏码有点俗套。演技嘛,有些蹩脚。

    少女忍着不笑,原本是想借机逗逗这位“千岁老人”,可是当她看到伊澜那张气到扭曲的脸,忽然改变了想法,决定将计就计。

    于是十分配合的轻轻颔首,朝着玉郎君淡淡浅笑。

    这画面,任谁看去都是郎情妾意c你侬我侬。

    “青天白日见了鬼。”对面那名身着水蓝衣裙的少女收起不悦,傲气的仰起头。俨然一副拿得起放得下,以及“不吃本姑娘撩拨的男人都是蠢蛋”的架势,瞟了二人一眼。

    不过在走之前,伊澜忽然走近凌若,上下打量一番,像是领悟到什么人间至理一般的说道,“难怪你不要山远哥哥。”

    “欸,不是”

    虽然想要解释,可是对方已然拂袖而去。

    身后的尔冬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如今也只能将话憋在肚子里,像只失去主人宠爱的小哈巴狗一般,满脸委屈与不甘的跟在伊澜身后。

    等二人走远后,凌若才忽作感慨的说道,“啧,不妙。”

    她此刻的反应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没有来及作何掩饰。正因如此,才觉怪异。

    因为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中,过去遇到类似事情的她,一般都选择无视。

    见人都已离开,玉郎君松开凌若衣袖。脸上毫无尴尬,看样子也没有打算道谢的意思,仿佛刚才的一切理应如此。

    少女自觉地往侧边挪了一步。

    她心知肚明,自己是绝对不会和玉郎君发生什么的。兴许人家把自己当兄弟,而自己也把他姐妹。

    不过,不爽还是会有的啊

    他怎么能如此自来熟呢,亏先前还觉得玉郎君端庄雅正。

    然而,迷雾之后的相处,他在凌若心中原有的形象彻底崩塌。

    于是怪声怪气道,“依我看,玉郎君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

    对方轻声言笑,“汝等小娃太过年轻,对成熟的魅力一无所知。”

    “”这是成熟吗,这根本就是跨越千年的巨大鸿沟,还是一般人绝对迈不过来的那种。

    “行了,天色已晚赶紧回吧。”凌若决定将刚才的语句再现,特意将中间那几个字的声音拉的老长。

    玉郎君又不傻,自然知晓对方何意,看着身旁这位着一身绛紫色留仙裙的少女,静默的笑笑没说话。

    与她相识是一场意外,打破了原有的轨迹,将一个心灰意冷犹如死寂的他重新唤醒。

    如果不是那块白色玉佩,他也不会想到还有冥岛。

    利用友人实乃他玉郎君最为不屑并且憎恶至极之事,可是只要事关那个人,所有的可能都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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